“你小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火炉上炖着土鸡，土炕上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搁着一张小圆桌。

  “这不是好久没陪您老下棋了吗？”李建军笑了笑，落下一子，“该您了。”

  张卫国看了一眼李建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建军的目的，只是李建军的做法他却并不反感，一个有想法，懂上进的年轻人，适当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力给予一些帮助。

  “还继续自己做生意？”

  “嗯。”李建军点了点头，“过两天准备去羊城看看，听说那边有开录像厅的，我想学学，到时候在咱青山县也开一家！”

  李建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他想要开录像厅最好是挂靠到文化馆旗下，披着国营单位的大红袍这样才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张卫国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坐于对面的李建军，“这几年改革开放造就了一批万元户，让不少人看着眼红，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国家经济踏上了高速发展的列车，但伴随的却是疯狂，饥渴，无序……”

  李建军静静地听着，这是张卫国第一次和他聊这些，除了对他的警醒外，也是一种对他的认可。

  无序，饥渴，疯狂这些都是国家改革开放无法避免的问题，凤凰涅槃前的阵痛。

  “老爷子，您放心。”李建军点了点头，态度诚恳，“违法乱纪的事，小子肯定不会做！”

  “你心中有数就好。”张卫国落下一只，“县文化馆馆长姓孙，叫孙云龙，你可以去问问这方面的手续，他应该比较清楚。”

  “张爷爷，谢谢！”

  李建军恭敬地行了一礼，张卫国看似什么也没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有了张卫国的帮助李建军想在青山县开录像厅已经是不离十。

  张卫国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中午是在张卫国家吃的，吃完饭，李建军又陪张老爷子下了一会儿棋，这才离开。

  从张卫国家出来，李建军又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条香烟这才朝着文化馆走去。

  文化馆离青坪街不远，穿过两条街道，走了十多分钟李建军便到了。

  李建军穿得体面，看起来就像政府单位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门房就将他放了进去。

  房门半掩，不算宽敞的办公室，一张简易的木桌横放，一个略显泛白的沙发，几份资料，一个搪瓷缸，一部座机，微秃的中年男人正看着面前的资料眉头紧锁。

  “咚……咚咚……”

  李建军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

  孙云龙头也不抬地说道。

  李建军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便将房门关了起来，听着关门声孙云龙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过来，政府领导办公室的门除非是领导外出不在，不然都是半敞开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你是？”

  “孙馆长您好，我叫李建军，是张卫国张爷爷叫我来找您的。”

  孙云龙闻言一下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建军的眼神也不由多了一份亲近。

  “是永安街道的张老？”

  他虽然不知道张卫国具体的身份，但他知道县委书记见了都需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张老，身份自然是小不了，他也有侧面去打听，但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消息，只听说是从省里退下来的。

  “嗯。”

  李建军点了点头，从孙云龙的反应他更加好奇张卫国的具体身份，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现在的层次太低，张卫国不说，他也不问，要不是机缘巧合认识，他根本就不可能与张卫国产生交集。

  “小李，别站着了，快坐。”孙云龙站起身，一脸笑意地拉着李建军来到旁边的沙发上，“喜欢喝什么茶？”

  李建军赶忙摇了摇手，“不用麻烦了孙馆长！”

  孙云龙对他亲近无非是看在张卫国的面子上，他如果恃宠而骄反而会给人留下傲慢的印象，对他和张卫国都不是好事。

  他想要做生意自然离不开人脉关系，与孙云龙交好，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点事要麻烦孙馆长。”李建军手中的袋子不着痕迹地递了过去。

  孙云龙并没有接，他不知道李建军是什么意思，按理说有张卫国介绍，李建军有什么事，他直接办了就是，根本就用不着这套，莫不是试探自己？

  “是这样的，我想在县里开一个录像厅，想挂靠在咱们文化馆下……这个是小子的一点心意，张爷爷并不知道。”

  李建军赶紧将来意说清楚，他也不想孙云龙多想。

  “您看？”

  孙云龙没有说话，思考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这几年改革开放不少地方确实有私营企业为了取得有关的生产和经营资格挂靠在国营单位旗下或者街道村委等名下。

  “挂靠”集体企业虽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注册为集体性质，但本质上并非集体企业，双方采取自愿委托的形式，挂靠单位取得生产资格，每年上交一定的管理费，已经成为一种默认的规则。

  只是录像厅又与其它生意不同，它饱受争议，在很多传统派的眼里这就是不事生产，资本家的享乐。

  如果挂靠在文化馆的名下，一旦出了点事，对他以及文化馆必然有影响。

  “改革开放促进经济发展，南方现在已经搞得如火如荼，百姓的日子也丰富了起来，录像厅、迪厅、餐饮、工厂等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李建军顿了顿，叹息一声，“咱们东阳市却还在纠结担忧，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思维开阔些，再过几年城市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企业也往南方跑，老百姓为了更好的生活也往南方跑，到时候再想发展起来就更难了，张爷爷说了遵纪守法合理经营。”

  “张老真这么说了？”

  孙云龙眼睛一亮，有张老的话他也不妨堵上一把，文化馆这种清水衙门他待的够久了，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对他来说也是一桩机缘。

  李建军点了点头。

  “行，你回去将资料准备好！”

  有了决定，孙云龙也不再犹豫，将需要的资料和李建军详细地说了一遍，随后又握着李建军的手，热情地说道：“前途不可限量啊！”

  “孙馆长抬举小子了，还得像您多多学习。”李建军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费用这一块您看？”

  “一年一交就行。”孙云龙说完，又怕李建军误会，“毕竟是挂在文化馆名下，账面上还是要做得漂亮。”

  “这是肯定的。”

  两人热情寒暄了一番，李建军这才告辞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