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之遥外，他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那些对她不屑又咄咄逼人的一众修士，声音温柔轻缓，道“方蔓。”

  这一声竟叫得她有些紧张，吐字不清地回应“秦，沣，师兄。”

  他点了点头，身形不动，道“要打吗？”

  “啊？”她有些愣神，随后看到他指了指侧方，这才发现青灯又亮起一盏。这尊快要牺牲在他剑下的比武台，居然成了！

  她忙道“不敢自不量力，秦沣师兄是历年榜首，与我天壤之别，我肯定打不过的。”

  秦沣道“未必，我让你。”

  方蔓道“让我？为何？”

  秦沣道“你身中剧毒，若我赢了，则是胜之不武。”

  方蔓低头看遍自己全身，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笑道“师兄说笑了，我好得很。修为这东西，弱就是弱，没什么可狡辩的，顶多丢脸罢了。”

  秦沣却上前一步，单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袖子扶了上去。方蔓惊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一条条如树枝状伸展的黑色细纹正缓慢爬满整片肌肤，就快蔓延至手背上了。

  “这是……什么东西？”

  秦沣回答“剔骨草。”

  方蔓这才恍然，怪不得她先前探查自己灵力之时，感觉被一股力量在压制着，原来竟是它！

  这东西她听说过，是极寒之地的灵山上才会生长的一种毒草，通体全黑，状似鸢尾。入人体内后，会随着筋骨而长，直到被它毒性所侵，血凝而亡。

  而灵力是过血过骨运出的，使用灵力会加快毒性侵蚀，若是灵力所用过多，瞬间暴毙也是有可能的。

  看来这便是陆家这姑娘的死因了，想来她寄魂之后一直没有解毒，所以毒素仍在体内，只是被寄魂带来的仙法所阻。

  幸好这段时间只是结了两个结界，并没有使用太多灵力，否则只怕她还没见到秦沣就又死了一次。

  台下又开始吵了起来，只不过这回他们都是小声嘀咕，不敢造次，怕极了秦沣。

  当然也有众多女弟子气愤地直跺脚，可也只能跺脚。让她们说些什么或是上来论论，她们绝对怂到不行。

  秦沣十分小心地将她衣袖整理好，接着回过身去抽出了他的佩剑。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比武台断了！方蔓这一半完好无损，倒是秦沣所站之地，已经碎成了渣渣。如此，他已双脚落地，算是下了比武台。

  后亮起的那盏青灯噗地灭了，这一场，胜者竟是方蔓！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们二人，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的表情。当然方蔓自己也是没能接受得来，她竟然赢了秦沣？那个即将飞升成神人间第一的秦沣？！

  这时，那一片碎渣之中，传来一道声音“愿赌服输，方师妹赢了。”

  “怎么会这样啊？这摊红泥是吃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捡了这种便宜？”

  “秦沣师兄不太对劲啊，他会看不出这台子要塌？就算一时不察，以他的身手应该能稳稳落到另一半台子上去，怎么可能就这么掉下来啊！太不对劲了！”

  “这结果我不服！这算什么啊！如此说来，今年的榜首岂不就成了摊红泥那个废物？！这要是传出去，让外界怎么看我们云厥山啊！”

  “那若是我赢了摊红泥，岂非我就是榜首了？”

  这些声音在秦沣迈步走出来那一刻全都戛然而止，只听他厉声道“我先落了地，便是输给了她。谁想挑战方师妹，按规矩，必须先赢过我。”

  不甘不忿不满的情绪都被这一句堵回到他们心里去了，论实力，世间没人能比得过秦沣，所以他便是绝对至高的存在，他说的话，犹如神音。

  方蔓满脸写着尴尬，连忙对秦沣道“秦沣师兄，这场不算的，这属于事故，是意外，不算不算不算……”

  谁知她还没说完，秦沣突然脸色一沉，刚刚还平和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指着她校服衣摆问道“是谁打伤的？”

  她低下头，发现衣摆上多了几个红点，但又仔细一看，这哪是红点，这分明是血啊！

  是秋可甩鞭子打过来那些乳石留下的伤。

  方蔓随意甩了甩校服，试图将衣摆远离腿上的伤口，不料刚一动，浑身便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像是掉进了冰窖，整个人冻得直发麻。

  秦沣道“这尊台子是你点的第一个，除我以外没有其他人再上过，这伤既不是我造成的，便是在上台之前被人所伤。比武台之外禁止私斗，禁止动武，若有违者，鞭刑三百。我希望违令者是自己站出来承认，而不是被我查出来。”

  之前叽叽喳喳的那几个女弟子下意识看向罪魁祸首，也有几个当时旁观的修士眼神瞟向同一方向。秦沣只一瞬就盯住那个把头窝得极低的秋可，紧抿着唇，似是很恼。

  秋可始终低着头，发现许久没有声音，便悄悄抬眼，没想到直接对上秦沣不善的目光，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方蔓本就已经因这场比武出了不少不该出的风头，何况这仇也不需要旁人来报，便轻声道“秦沣师兄，这伤无妨，不必兴师动众地问罪……而且我也不觉得疼，只是出了点血罢了，在场谁还没出过血呢……”

  不知怎的，她竟越说越累，越说越冷，甚至连视野都有些模糊了，昏昏沉沉只知要劝住他。

  直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方蔓才终于撑不住，直挺挺向后倒去。

  不料竟倒进强有力的臂膀之中。

  有人接住了她。

  “叶知忆，找学医来。”

  是秦沣的声音！

  周围乱作一团，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方蔓昏昏欲睡，只隐约感到身子被人抱着，不太踏实的感觉。

  许久，好似也不太久，她被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继而右手被抬起，一股冰凉的触感自手腕蔓延。

  “剔骨草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很难治愈了，本来毒性到这种程度足以致死，不知是何原因，她竟能活到现在。”

  “学医，可有解法？”又是秦沣的声音，他还在。

  方蔓心里想着，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怎么都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