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作者:葳澜      更新:2023-04-27 12:24      字数:3822
  徐尛可没姜予安想的那般简单,仅仅是永安侯府二房小姐的身份,护不住她。那厢徐尛从宫里回了衙门,这几日他一直睡在衙门,没日没夜的做账,他看着底下的人狂打算盘,扭头吩咐小厮:“去查查那小姐在何处,她既然敢说出去,要我的命,那就别怪我不仁慈,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六日……如何要在六日里平十年的账?徐尛知道这回栽了,贺延臣他动不了,那就让那个娇小姐给他陪葬!天刚擦黑,姜予安和云苓就坐上了马车,大概小半个时辰就能回府,马车里也点了炭盆,并不冷,姜予安搓了搓手。云苓把汤婆子外面套好套子,递给姜予安:“小姐,暖暖手。”姜予安接过,笑道:“云苓,你总是这么妥帖。”“可有想过日后?”云苓摇摇头:“云苓从小就跟着小姐,日后也要跟着小姐,伺候小姐一辈子。”姜予安却说:“待日后,我嫁了人,生活安定了,我便给你赎身,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小姐,我……”云苓还没说完,马车突然一个大拐弯,把她的话打断,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惊叫。姜予安也满脸惊慌,忙问外面的车夫:“怎么了?!”就在这时,她脸侧突然插进来了一把刀,刀刃之锋利,几乎是瞬间,她颈侧的一缕头发被削断了,飘在空中。姜予安心脏都停滞了,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危机,这些人是来杀她的!“小姐!”云苓拉了姜予安一把。是徐尛!她瞬间就想到了,她以为徐尛至少会顾及永安侯府,她还是想的太简单!外面大概有三个人,是她,是她太自作聪明,害了自己,还连累了云苓。马车被逼停,但她们绝对不能下车,下车只有死路一条,车夫没回应,可能跑了,也可能遇害了。姜予安强行定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猛的冲出去,照着马臀狠狠扎了一下。马惊了,狂奔出去,把姜予安甩进了车厢。贺延臣策马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这几天下雪,街上几乎没人,尤其还是天黑,倒是给了徐尛下手的好时机。他勒停了疾乌,狂奔过去翻身上了马车,拽着缰绳硬生生止住了马车。随后扭头说道:“是我。”姜予安瞬间松了一口气,手微颤着,云苓早就泪流满面,扶着姜予安坐起来。贺延臣抽出刀,足尖轻点,上去迎敌,这些人身手不凡,来杀一个闺阁小姐还真是大材小用,他没下死手,制服了三人交给了后面赶来的成二。“压回大理寺狱,看着,别让他们死了。”然后转头看向停在那里的马车,三两步走过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到了前所未有狼狈的姜予安。他看着云苓:“你先下去。”云苓看向姜予安,姜予安点了点头,云苓下车后,贺延臣吩咐道:“成二,把她送回永安侯府,成一,驾车。”沉默片刻,贺延臣先开口。“受伤了?”姜予安摇摇头:“没有。”声音却哽咽又沙哑,她被吓坏了。“没想到这个后果?”贺延臣看她这个样子,一向心硬如铁的他,竟有些不忍。姜予安猛的抬头看他,他知道了。贺延臣看懂了她的眼神:“不然我为什么来?”“你聪慧,我便直言了。”“户部尚书被勒令查十年赈灾灾银的账目,圣上给了十五日,你的消息,让他查账的时间压到了六日。”“这些年来他捞了不少油水,六日根本不够他做账,他下场会如何?还会因为你是永安侯府的小姐就放你一马吗?”姜予安没有朝堂中的信息,所以根本没考虑到这个层面。“我确实按照你预计的去干了,和你预测的应该分毫不差,但唯有一点,就算是京城第一酒楼的账房,说到底也就是个百姓,就算有这个能力,但会花那么多银子,去买一本孤本吗?云端书楼的那个小厮,成二只是穿着武德司的衣服,佩刀一放,他就招了。”“你是畅意酒楼真正东家这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并不知朝堂之事,我这么做,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我让你置身险境,抱歉,刺杀你这件事情我不会上报,免得把你牵连出来,徐尛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给你个交代,这段时日,就先暂时不要出府了。”“是我没有仔细思量,自作聪明了。”姜予安低着头,一滴泪从她的眼睑掉落,她穿着浅色的衣裳,一瞬间洇出了一团深色。“那日酒楼的事情,多谢你。”她匆匆抬手,指尖拂去眼泪,瓮声瓮气地说道。她不怪贺延臣,她把那些东西给他,就是为了让徐尛付出代价,打平叔,给酒楼使绊子,他既然仗着权势敢做,她就要让他付出代价。贺延臣没想到她会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擦吧,莫哭了。”姜予安接过,擦了眼泪,没有再哭,这回是她错了,也狠狠给了她一个教训,做事必须要收集所有的信息,三思而后行,更应该滴水不漏,这般想当然,只会让她置身险境。这回贺延臣知道是她,赶来帮她弥补了疏漏,下一回呢?姜予安没有再说话,贺延臣便也没有多说别的,一路护送她回到永安侯府,他先下了马车,刚刚那般激烈,马凳早就不见了,贺延臣伸出手,她迟疑了一瞬,扶着他的手臂跳下了车。站定,她郑重地给他行了一礼:“多谢贺公子。”“回吧。”他只说道。云苓就等在门口,看到姜予安过来,赶忙跑过来,给贺延臣行了一礼,然后扶着姜予安:“小姐……”姜予安拍了拍她的手,回了府。贺延臣看着她进去,才拉过疾乌,翻身上马,疾乌通人性,刚刚一直跟在马车旁。“回大理寺。”姜予安回府之后,让云苓下去歇着,白芷来伺候。她洗漱之后上了床,怎么都睡不着,这次的事情给她打击很大,她被吓得不轻,她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姜予安失眠了半宿,才勉强睡过去。接下来大半个月,姜予安都没出门,齐凤铭一开始递过两回帖子,她都称病没去。后来京中风云变幻,骁勇大将军也不让自己闺女出门了。户部这几年贪污了不少银两,皇帝震怒,抄了户部尚书徐尛的家,资产金银全部充公,没想到的是,武德司搜查中发现了一个暗室,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条,光金子就有一百万两。户部尚书伏法,被关在刑部牢狱,七日后问斩,牵连出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被革职的革职,被罚的罚。土地兼并一案背后,也有徐尛的一些手笔,但他主要是贪污灾银,土地兼并牵扯的官员太多,最严重的是兵部侍郎,这几年没有战乱,天下太平,就打起了百姓土地的主意,兵部侍郎下狱,同样七日后问斩,以儆效尤。皇帝治了工部赈灾不力的罪名,年年修堤坝年年有洪灾,工部尚书被罚俸一年,禁足半月思过,工部其余官员罚俸半年。因为这些事,皇帝被气病了,土地兼并一案凡是涉案的,贪了多少钱,全部拿出来充公,通通降职,情节严重的,连降两级或者革职,交由大理寺审问,刑部察办。大理寺连轴转了半个月,浩浩荡荡罚了一大批人,这土地兼并和贪污一案才算落下帷幕。户部尚书和兵部侍郎被问斩之后,很多官员降级的降级,革职的革职,整个朝堂几乎被重新洗牌。大半个月后,京城才终于又重归平静。第二十章◎上元节◎土地兼并案结束之后,京城众人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能好好过这个年。越接近年关,各家越是红火,街上也越来越多的商人小贩出来卖年货。姜予安这大半个月一直都没出门,一心照顾祖母,可祖母现在,有时候叫了她一声,下一瞬就又昏睡过去,一天下来,清醒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大夫过来看了又看,方子也改过两回,还是没什么起色。姜予安看着祖母的变化,越发的心慌,每日都守在老太太身边,晚上睡觉也睡不好。京城的冬日多天晴,可越艳阳高照,越是冷到人心。“飖飖啊……”正坐在祖母床前低头发呆的姜予安猛的抬头:“祖母,您醒了?坐起来坐会吧。”老太太点点头,姜予安把她扶着坐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十二月二十了。”姜予安强撑着笑笑,“祖母,还有十日就过年了。”“你怎的见天就呆在祖母这儿,多出去和小娘子们玩玩。”老太太笑道,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还有白崇那孩子,你觉得可还好?若是不错,那就定亲吧,莫要再拖了,祖母身子愈发不好了,这个年能不能过去还是两说……”“祖母!怎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祖母还要陪我好多好多年呢……”姜予安打断老太太,说着说着哽咽地再也说不出话,伏在老太太手边哭出了声。她其实知道,老太太说的不错,只是姜予安不愿意相信。“飖飖,莫哭了,生老病死本就人之常情。”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顶,“祖母不知还能陪你多少时日,就希望你好好的,你弟弟后年春闱,明年或是要来京城,你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也算你日后有个依靠了。”“以后也不必再去寒音寺,那里远,你总一个人带着个丫鬟去,不安全。”老太太笑着。老太太慈眉善目,看着就是好相与的人,年轻时候把永安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年纪大了又养大了姜予安,这辈子操劳,她父去世,对老太太打击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哭了一宿,第二日就振作起来,操持她父的后事。“飖飖知道了。”姜予安流着泪,不断点头应是,“白崇很好,和他在一起,日后也是有盼头的。”“你大伯和你父亲一母同胞,儿时情谊深厚,想必日后会多照拂你。”“嗯。”姜予安点头。“那过了年,就和白家说说,早日定亲吧。”老太太说道。“好。”“扶我躺下吧,祖母想睡了。”老太太说道。姜予安擦了眼泪,扶着老太太躺下,没一会老太太就昏睡了过去。接下来几天,不知是不是过年气氛好,老太太的身子也好了许多,昏睡的时辰没那么多了,姜予安才放下了些心。过年氛围愈发浓厚,府里到处都挂了红灯笼,除夕夜老太太竟然也撑起来,一家人吃了年夜饭。“安姐儿,嫣姐儿年前也嫁了,咱们府里,适龄女子也就剩你一个,可要尽快说亲啊。”林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