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卫生间。林简衣对着镜子发了很久的呆，意识才逐渐回笼。他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红的。耳朵，红的。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才感觉脸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下去一点。但热意消下去，神志却又清醒回来了。刚才贺潇说的话又开始不自觉在脑内回放，心脏跳动的声音打鼓似的一下下响在胸腔里。“真以为我缺钱？骗你的，就是想多点时间跟你待着。”“林清律，没有人会为了帮一个普通同学治病而接受搂搂抱抱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牵手、拥抱……”“懂了吗？”男生笑声很低，带着点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哑意，低低的搔痒过耳廓。林简衣又泼了自己一脸冷水，手撑在洗手台上，垂着头，水滴顺着他的发尖滴落下来，一滴滴砸到他手背上。过了好一会他才感觉那跳的快要让人难受的心脏渐渐平缓下来。他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水滴，盯着镜子里脸皮通红的自己。贺潇怎么会突然喜欢他？明明两人之前都没什么接触，他让系统查过，林清律和他甚至都没说过话。林简衣的手指慢慢蜷紧，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心里慌乱起来。难道……是他那些犯病时的暧昧举动影响了贺潇吗？贺潇还坐在长椅上，林简衣说去上洗手间还没回来，他懒懒拿起自己手机刷了一下，同样，他的信息栏也被各种各样的问号和感叹号塞满。看来那帖子的传播效果还不错。很符合他的预期。贺潇懒得回这些八卦打探，正要全部划走，他室友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来。“喂？”他接起。“贺哥，你让我找朋友炒起来的那帖子热度要不要撤了啊……”室友声音带着犹豫，“现在整个实验中几乎都觉得你和林清律是一对了。”今天中午他突然接到贺潇消息，让他找人到论坛里炒个帖子热度，带个节奏。一头雾水的点进去，发现他贺哥让炒的是他自己的贴，带的节奏居然是让别人觉得他和林清律在谈恋爱。那女生其实给照片做了模糊处理，只能看出应该是两个样貌不错的男生，但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那是谁。但之后节奏一带，现在他们两人已经被学校里的女生磕疯了。“觉得就觉得了。”贺潇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担心别人不知道，天天给他表白呢。”手机那头安静了几秒。“草。”室友终于听明白他意思，低低骂了一声，“贺哥你够狠的啊。”贺潇仰靠在椅子上，笑得很慵懒，眼底却透出一丝极深的幽暗：“嗯，先给人盖上章，就跑不了了。”挂掉电话林简衣还没回来，贺潇想着可能是某人脸皮薄，耐不住自己先偷溜走了。这个想法刚出，他果然就收到了林简衣的消息——【青聿：我有事，先回去了。】语气倒还是很镇定的样子。贺潇笑了笑，垂下眼皮，单手给他回消息。【h：好哦老板●v●】接下来一段时间林简衣都没再和他联系，甚至还避着他走，贺潇也不急，总得给小朋友一点缓冲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一个星期后。这天，林简衣帮老师批改完作业，正要出办公室门，班主任忽然叫住他。“哦对，还有件事，”班主任顿了顿，说，“你跟班里同学说一下，这几天挑个时间，我们班和三班一起来趟修学旅行。”修学旅行……林简衣却注意到别的地方，忽然一愣：“和三班一起？”贺潇就是三班的。这段时间没碰到贺潇，之前被安抚好了的不适又成堆的冒出来，细密瘙痒，甚至比之前更要厉害。林简衣到最后，只有靠着系统调节才勉强压制住。可系统毕竟只是一时压制。他不能保证再看见贺潇时，会不会直接发病。林简衣垂在腿侧的手指蜷了蜷。“嗯，刚好他们班主任也这个想法就顺便一起去了，”班主任没在意林简衣语气里的不对，乐呵呵地说，“这都高三了，带你们最后放松一次，醒醒脑子回来再好好学习。”“你让班上同学投票选几个地方，到时候我们商量着去。”林简衣回过神，抿唇，应了声好。——“你又不回家，我在家对着他那张老脸烦得很。”电话那边传来男生念念叨叨的声音，“老头子天天带女人回来，半夜我都能听见□□声，我真要精神衰弱了。”贺潇没什么表情的靠在走廊栏杆上，懒洋洋地敷衍：“我给你转钱，自己去外面找个酒店或者租个房子住。”“哼，我才不要。”贺嘉在那边嚷嚷，“我就非得住在这，天天在老头子面前晃，膈应死他。”贺潇掀了掀眼皮，没对他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发表什么评价。“对了哥，”又聊了几句，贺嘉声音忽然变得正经了很多，他踌躇了会，小心翼翼地问，“下月妈忌日，你回来吗？”空气一时安静。手机那边突然没了动静，只留下食指一下下叩击栏杆的声音，贺嘉心都提了起来，屏气等了许久，才听到他哥不冷不淡地说了句：“回。”贺嘉提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下来。聊完正事，他的声音一下轻松起来。“我跟你说哥，”他喜滋滋道，“我感觉我最近好像喜欢上我们学校校花了，我跟你说她真的长得可漂亮了，眼睛又大又圆……”贺嘉学校是所艺术高中，每届学生颜值都跟能打，妥妥的娱乐圈预备役。贺潇从栏杆上直起身，估摸着快打上课铃了，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喜欢就去表白。”“那我要是表白了人家不接受我多尴尬啊。”贺潇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给他出主意：“那你让他变得再也离不开你就行了。”“日，哥你说的好变态……”贺潇轻笑了下，没搭理他。走过楼梯拐角，他刚一抬眸，就看见一个多星期没见的林简衣站在他们班门口，低眸和苏念念在说着什么。男生清俊，女生可爱，两人都穿着蓝白色校服。远远看去，还真像副美好的校园爱情画卷。贺潇表情冷了下来。电话贺嘉还在嘟嘟囔囔的吵吵。“行了，先不跟你说了，”他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我现在有点生气，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