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简衣醒过来的时候, 贺潇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睡了一个晚上，昨天那点情绪很快就消散，他打了个哈欠, 起身下床。听贺潇说, 贺嘉昨晚在酒吧睡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公寓里安安静静的, 只有厨房的炒菜声。“贺潇。”林简衣穿着宽宽大大的睡衣, 揉着眼睛走到厨房。贺潇把火调小了一点，回身看他：“醒了？”林简衣嗯了一声，走过去抱住他, 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长睫毛被生理性泪水黏在一起，还有些困倦。他昨晚又做了不少梦, 昏昏沉沉的, 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有段忱, 也有贺潇, 偶尔还会出现另外些个面孔，不过都看不清，醒来之后也都记不得了。贺潇手里还举着锅铲，看到主动贴到自己怀里的人, 笑了下：“饿了？”林简衣不说话, 只微微偏过头，拿那双漂亮清润的眼睛看他。贺潇琢磨两秒, 肯定道：“看来是饿了。”林简衣于是弯起眼睛笑了。林简衣确实是饿了, 贺潇要煮饭, 他洗漱完后又走进厨房, 跟在贺潇身边看他动作。“小少爷，你会煮饭吗？”贺潇洒了点调料在锅里。贺潇经常会换着称呼喊他，有时候是同学有时候是小漂亮，有时候就是简简单单的林清律。林简衣闻言点点头：“比你煮的还要好一点。”贺潇只当他在开玩笑，他调查过林清律，虽然在林家受冷落，但也是实打实的少爷，煮饭烧菜这种事只会交给保姆去做。林简衣也没多说，在上次和系统确定贺潇就是段忱后，他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系统。”系统现在都不敢应他，过了会才声音才呐呐地响起来：“怎么啦宿主？”“别紧张嘛，我们就随便聊聊。”林简衣笑了下。系统：“……”林简衣还真是随便聊聊，他随口开了个话题：“我的扮演完成度现在怎么样了？”他最近都没怎么接触过女主，完成度大概还差很多。“应该还差一半吧，”系统顿了下，“咦？”“嗯？怎么了？”系统声音困惑：“女主最近好像……”它像是理解不了这个发展，卡顿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说：“好像一共在和……我数数哦，一、二、三……在和八个男配发展感情线耶……”林简衣：“？”“就，不知道宿主您能不能理解，”系统说，“原本小说里只有您一个深情男配，所以您的任务完成度要求是很高的，但现在一下来了八个男配分担……”系统懵逼地说：“您的完成度已经快满了。”林简衣：“……”林简衣确认了一遍：“八个？”系统咽了下它不存在的口水：“嗯……”林简衣又确认了一遍：“快满了？”系统：“……对，只差百分之一了……”林简衣当即给苏念念发了条消息过去：“念念，你现在在哪？我来给你送瓶牛奶。”……贺潇把饭菜从厨房端出来时，就看见林简衣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他挑下眉：“快吃饭了，你去哪？”林简衣动作一顿，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的把牛奶背到了身后。“想出去晃晃。”他说。贺潇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到也没戳破，只以为他还是因为昨天那些事情绪不太好，他放下饭菜：“先吃，吃完了我陪你一起出去逛。”林简衣：“……好。”在吃饭的途中，贺潇突然接了个电话，他起身走到阳台上，林简衣不时听到些“医院”、“抢救”的字样。他吃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等贺潇回来的时候，他脸上表情依然很平静，林简衣看了他几眼，还是没开口问，默默吃着饭。过了一会，贺潇开口，他声音像是很轻松：“介意我抽根烟吗？”林简衣摇摇头。不过贺潇最终还是没抽，林清律怕烟味，他自己剥了颗薄荷糖放嘴里嚼着，手指在餐桌上轻敲。“你知道马上风吗？”他突然问。林简衣一愣。马上风，一种猝死疾病，常发生在男女房事时，由于男性过度激动兴奋而引发的昏厥或死亡。贺潇笑了笑，证实了他的想法：“嗯，我爸他死女人肚皮上了，就刚刚几分钟前的事。”空气安静了几秒。林简衣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他起身走到贺潇旁边，然后抱住了他。“陪我回去参加葬礼吧，林清律。”过了会，贺潇说。林简衣跟学校请了三天假，在第二天一早就跟着贺潇和贺嘉去了隔壁市。刚下飞机，就有人来接他们。坐上车，贺潇全程情绪都很平淡，贺嘉也好像无所谓一样，还在玩手机打游戏，见林简衣坐得有些紧张，还笑嘻嘻地安慰他：“没事小嫂子，到我们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别拘着啊。”林简衣耳朵红了下，没对“小嫂子”这个称呼发表什么意见。倒是贺潇听见，嘴唇弯起了点浅浅的弧度，手指在林简衣掌心刮了刮，蹭起点轻微的痒意。小嫂子。贺潇无声地对他张了张口，眼睛里带着笑意。“……”林简衣瞪他一眼，不过心里紧张感却散去了不少。车一路行到郊外。虽然早就知道贺潇家世好，但真正看到他家时，林简衣还是不免愣了一下。这是一座巨大的庄园，占地几乎有一个大学那么多。仆人们都恭敬的候在庄园外，见贺潇出来，齐齐低头喊了声：“大少爷。”头发花白的管家也迎上来，恭敬道：“大少爷您回来了。”一瞬间，林简衣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到了某个中世纪贵族的庄园里。贺潇倒是已经见惯了，他语气很平淡：“贺世年的葬礼准备好了？”管家没对贺潇直呼父亲名字有什么惊讶，依旧恭敬道：“是。”贺潇没让准备很盛大的葬礼，毕竟贺世年病逝的原因实在太不光彩，只请了些贺家亲戚过来。一天的吊唁过后，到了傍晚，仆人和管家就相继都退了出去，偌大个庄园一时居然就只剩下他和贺潇，以及贺嘉三人。“这是我们家的传统。”见林简衣困惑，贺嘉给他解释道，“守夜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林简衣愣了下，迟疑道：“那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潇打断，“你不算外人，”贺潇牵过他手腕，冷淡了一天的语气里终于带上点笑意，“小嫂子算内人。”“……”林简衣默默别开视线，几秒后，红着脸哦了声。“怎么还这么容易脸红。”贺潇见他样子，这下真笑了，剥了个橘子喂到他嘴边，“先吃点，晚上这边没零食给你吃。”贺嘉在旁边怪声怪气的喊了声：“人家也想要哥哥喂东西吃。”贺潇瞥他一眼：“你手是残了还是废了？”贺嘉：“……”林简衣红着脸把橘子吃下。到了晚上快零点，三人都有些熬不住了，林简衣困困的打了个哈欠，揉揉自己脸，头往下一点一点的。贺潇轻轻掐了下他脸颊，见人眼神懵懂的看过来，轻笑了笑：“困了就上去睡吧。”林简衣摇摇头，脸埋到他颈窝里：“我要跟你一起守完。”“……”贺潇安静了会，才抬手把人从怀里捞出来，半抱着往楼上房间走去：“没事，你看贺嘉早睡着了，你也上去洗个澡，然后就睡吧。”“唔……”林简衣困得意识有些发昏，但手还是攥着贺潇衣服不放，“我要跟你一起……”贺潇笑容淡了下来，他垂眸看着怀里林简衣，过了会才轻轻地说：“嗯，跟我一起，不会放你走的。”林简衣洗完澡后出来倒是一点都不困了，他看见贺潇在房间里整理东西，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你在干什么？”“找张照片。”听到动静，贺潇也没抬起头，过了几分钟，他才翻找出自己要的那张照片，向林简衣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林简衣顺从的走了过去。贺潇抱着他坐到床上。林简衣任由他动作，窝在贺潇怀里，跟他一起看这张照片。照片已经老旧泛黄，但也不妨碍能看出里面人颜值都很高，和贺潇容貌都有七八分的相似。中间的女人容貌艳丽，挺着一个七八月大的肚子，笑容浅淡，像一朵冷玫瑰。林简衣猜，这大概是贺潇的妈妈。贺潇握住他的手指，从开头第一个，顺着指到最后一个。“这些是我的家人，在我出生前一个月拍的全家福。”他点了点女人怀孕的肚子：“我在这里。”林简衣有些新奇地看着这张照片，点点头，唇角弯起点弧度，不过贺潇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意顿在唇边。“他们现在全都死了。”贺潇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声音很淡：“林清律，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自己的事。”“我的爷爷奶奶在我出生的第二天就出了车祸。”“我的外公外婆在我两岁那年相继发病去世。”“知道什么是克星吗，我就是。我妈很恨我，我爸很怕我，只有后来出生，什么都没经历过的贺嘉喜欢黏着我跑。”“后来我妈也死了，我爸就更怕了，总觉得下一个我该克死的人就是他了。”“他给我捅过刀子，下过毒，后来我去了隔壁市，他放松了点，但还是会每天派些人来骚扰我，希望我能一不小心就悄无声息的死了。”他笑了下：“不过现在好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了。”林简衣一点点听着，喉咙有些发紧：“贺潇……”“嗯。”贺潇应了一声，偏过头看他，男生眼眸黑的无一丝光亮，像深海里最幽深的地方。他抬起手，指尖慢慢刮划过林简衣脖颈的大动脉，带起一阵战栗。“其实连贺嘉那小子都不太敢和我待太久。”“所以林清律，”他低声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你说你怎么敢对我有皮肤饥渴呢？”“……”林简衣身体被他指甲刮的有些僵硬，下意识攥上他手腕，“那些不是你的错，我……”贺潇突然打断了他，他将林简衣转了个姿势，正面抱住，抬起手，大拇指在他泛红的唇瓣上轻缓搓捏。“林清律，我想亲你，可以吗？”林简衣未说出口的话突然僵住，半夜的空气太安静了，一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声交错缠绕。“林清律……林清律……林清律……”贺潇缓缓叫着他名字，低下头，在林简衣唇边上吻了一下，又抬起来看他，“我想亲你，可不可以？”空气里混着男生身上干净清冽的薄荷香，丝丝钻入鼻腔，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愈发强烈的心跳声。林简衣憋了半天，才轻微抖着声音开口：“你不是已经亲了吗……”贺潇笑了笑，说也对。他把他额前的黑发全部撩起，然后再次低头。……贺嘉猛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醒过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了眼手机，凌晨十二点半。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他揉了下肚子，好饿哦。庄园里现在没一个保姆能给他做饭，贺嘉放空了自己两秒，忽然想到什么，拖着疲惫的身躯和迟钝的思维，游魂似的上了二楼。贺嘉打着哈欠，敲了两下他哥的房门。“哥，我好饿，你那有吃的吗。”“哥？”“哥哥哥哥哥哥……”房门嘭一声被打开，力度大的让贺嘉原本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两分。贺嘉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他哥眼里压着烦躁，冷冷地抬头看他。“想吃什么？”贺嘉：“……”贺嘉缓慢地咽了两下口水，总感觉他哥问的不是想吃什么，而是想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