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作者:白清溪      更新:2023-04-28 06:06      字数:3668
  “你是不是怕我,祁云峥。”崔应观缓缓上前一步,与他目光对视,“几个月前,我便上书要来京城,可你百般阻挠,不让我来此,你存了什么私心?”“崔大人难道没有自知之明?”祁云峥冷冷看着他,“国子监不收废物。”“你如今只会嘴上功夫了?”崔应观面容上依旧带笑,笑容露出些嘲讽,“祁云峥,你奈我何,与监生亲密又如何?只要她愿意,我可以立刻娶她,带她去南监。”下一刻,崔应观只觉得喉咙一紧,随即脑后一阵剧痛,祁云峥那只绕着帕子的手青筋暴起,捉住他的衣襟,将他堵在墙角的书柜边。书柜震动,上头的书哗啦啦的往下掉,落了一地的狼藉。崔应观被他抓住衣襟,却丝毫不慌,只看着他笑,仿佛祁云峥越是愤怒,他便越是得逞。“对,就是这样。”崔应观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笑容一直挂在唇边,笑涡显眼极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祁云峥,崔应观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祁大人。当时的他,在下朝之后,让太监将崔应观引至墙角,然后亲自动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向宫墙。“那信是你送的?”祁云峥语气极冷,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仿佛看着一只蝼蚁,“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崔应观在宫墙之下看着他艰难的笑,那笑容刺目,带着几分讽刺,“杀了我,眠眠会伤心……你敢吗?”如今,在这敬一亭内,崔应观依旧看着他笑,笑容依旧刺目,“祁大人,你要如何?”祁云峥冷冷看了他一眼,缓缓放开了手。“你不值得我动手。”祁云峥冷冷看了他一眼,“崔司业,自己选吧。”“是自己走,还是由我参你一本。”崔应观眯了眯眼。“什么意思?”“你做出这样的事,我如何敢让你继续呆在北监?崔司业可以选择,是回南监任教,或是去向皇上讨要个别的差事,我国子监,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气氛再次陷入沉寂,崔应观忽然就有些……觉得不大对劲起来。祁云峥若是记得一切,会是这样的反应?据他对祁云峥的了解,此人睚眦必报,心眼极小,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这般挑衅,结果 居然是如此正经的答案……参他一本?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因为这些事便将他调回去。祁云峥在想什么?正在他皱眉思忖之时,外头忽然传来轻轻地敲门声,那敲门声带着几分试探,也有几分小心翼翼。祁云峥微微抬眸,“进。”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正是方才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司业郭大人。他顶着一头花白的发,小心翼翼跨入房间,看到那满地狼藉的书本之后,他心中不由得一颤,心说这俩人居然真的打起来了吗?看这阵势,当真是动静不小啊。方才听到动静的时候,司业大人不敢贸然进来,如今听到里头没了声音,他有些怕里头有人出了事,赶紧来敲门看看状况。还好,两个人都活着,看样子也没受什么伤。“那个……”司业大人支支吾吾,“祭酒大人,我方才听到些动静……颇有些吓人。”崔应观刚想开口,便听祁云峥淡淡开口道,“没什么,方才崔司业走路不小心,脑袋撞到书柜上。”“……”司业大人看了一眼崔应观,欲言又止。能把这么些书撞下来,那脑袋再不济也得是铁打的。崔应观也不答话,他与祁云峥之间的恩怨,与其他人无关,祁云峥不想声张,他也并不想。“正是。”崔应观笑道,“是我不小心。”司业大人见他们二人话语一致,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赶紧打圆场,问道,“祭酒大人,您与崔司业说完了吗?我那儿还有些事需要崔司业去做,您看?”“嗯。”祁云峥淡淡发出个鼻音,“去吧。”“是。”司业大人赶紧拽了拽崔应观的袖子,“走走。”崔应观见状况已然如此,见好就收,刚好跟司业大人打听打听如今的情况……想到如此,他便跟着司业大人快步离开。东厢房的门缓缓关上,房间里一片沉寂,祁云峥揭开那沾了血的帕子,扔在一边,面露戾色。……一晃便是两日,也许是司业大人日日跟着他,与他吃行都在一处,一点一点的与他说一些国子监的相关事项,这两日,崔应观没有再生事。江眠月几乎能躲则躲,成天呆在广业堂念书,连斋长每日去敬一亭禀告情况,她都让人帮忙请了假。祁云峥都一一准假,让她近日不用再来。祁云峥在与崔应观发生冲突当日,便写了奏章呈上,两日后得到的回应却是,“使功不如使过,物尽其用。”作者有话说:使功不如使过:使用有功绩的人,不如使用有过失的人,使其能将功补过。二更晚一点,早点睡!第八十六章皇上朱批除了对祁云峥上书的回应之外, 还说了些其他的。比如长跑赛后监生们定没有再继续强身健体,国子监空有骑射场,却没有骑射课,如今来了个崔司业擅长骑射, 日后便由他来教学, 让监生们多动动。北监刻书落后于南监许久, 南监刻书声名远扬,刻书一事, 可由和崔司业担责。近日有数位官员弹劾祁云峥与大公主共谋, 有结党营私之嫌,皇上讲这些都拦下, 对祁云峥既往不咎, 令他将国子监管理好, 不得有失。而今外敌频频进犯,边防不稳, 春日一到,便会来临雍讲学, 让祁云峥做好准备。朱批虽不是圣旨,可皇上金口玉言, 且用公主之事敲打他,便是打定了主意让崔应观留下来。“祭酒大人。”司业大人趁着崔应观在单独忙碌的时候, 迅速来找祁云峥, 见他面色如常,心中算是松了口气,“祭酒大人, 皇上如何回应崔司业的事?”祁云峥直接将一旁的朱批丢给他。司业大人接过那朱批, 翻开一看, 面色一凝,“祭酒大人,我有一请求。”“说。”祁云峥面容冷淡。“老臣想留在国子监帮忙。”司业大人道。祁云峥正在写奏折的笔微微一顿,挑眉问,“你跟皇上提及的告老还乡呢?”“不告了,不告了。”司业大人讪笑着,“这几日仔细想想,我不过一孤家寡人,家中便只有几个远房侄孙,如今回去,恐怕惹人嫌……还不如留在国子监中,看着这些监生们,多帮些忙,倒也有乐趣得多。”祁云峥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发出“啪”的一声。司业大人心头一颤,有些胆寒。祭酒大人眼神淡淡看着他,语气却比平日里平和的态度中多出了几分不满。“若早说,便也不会有今日这桩麻烦事,绳愆厅的刑罚若是能用在崔应观的身上,他恐怕已经被打成废人。”司业大人听闻此言,想到那崔应观,又看了看面前的祁云峥,心情有些复杂。祭酒大人的话虽这么说,可崔司业那日,其实也就是稍稍抱了江眠月一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差别只是在于,崔应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此做派,丝毫不避人,有些嚣张罢了。而他却记得,祭酒大人那日在医舍,可是……可是真的俯身亲了人家江眠月!还是在江眠月昏迷不醒的时候!这是什么行为?他好意思说崔应观?这要是真算起账来,祁大人跟这崔大人,一个亲,一个抱,不过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不过想归想,让司业大人当着祁云峥的面将这些话说出来,那是万万不敢的。就那日祁云峥和崔应观打得一地狼藉的模样,司业大人都不敢想,若是那日自己看见他亲江眠月的事被祁云峥知道,他恐怕都不用准备告老还乡,直接可以选个风水宝地把自己的老骨头给埋了。“祭酒大人,实际上,崔大人还是很不错的。”司业大人想着想着,觉得祁云峥站在制高点批评折腾崔司业还是有些不地道,自己似乎该给崔应观说两句,便壮着胆子开口道。“那日之后,他便不再有逾矩之举,这两日将过去的文档都整理得极为清晰,不止如此,他还主动去了书库,将过去的监本找出了不少,且已经在着手准备今年的刻书事宜,一晚上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倒是很辛苦的。”“哦?”祁云峥意味深长的看了司业大人一眼,“那倒不错。”“是啊是啊。”司业大人闻言,欣慰点头,心中想着,所以你们好好合作吧,别再打起来。“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祁云峥从一旁拿出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劳烦郭大人将这些给他,这都是需要校勘的书稿,请他尽快完成。”司业大人接过那张纸,只见密密麻麻几十份书稿名,那都是书库中的陈年书稿,校勘起来可是要人命……“还有这个。”祁云峥拿出另一张纸,“国子监的博士有许多年过七旬还在日日坚持给监生们上课,属实辛苦,这三项课业,便交给他吧。”三、三项?国子监六堂,每堂三项课业,就至少是十八项!往常一人一项已经是不少。“还有……”祁云峥缓缓道。“还有!”司业大人有些听不下去了,“村里的老驴也没这么用的吧,祭酒大人。”祁云峥闻言,淡淡笑了笑,笑容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似乎对司业大人这句话异常的满意。司业大人无言看着他。“皇上朱批,使功不如使过,物尽其用。”祁云峥面上的笑容几乎令人如沐春风,“总要给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不是吗?”“……”寒风刮过窗棂,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广业堂中,兰钰捂着脸,听着张怀宁博士带来的新消息,国子监即将开一新课程,即骑射课,此话一出,广业堂的监生们有的兴奋不已,有的发出哀嚎。“骑射,谁会啊!”“我会一点,我喜欢这个,骑马可太好玩了。”一旁的刘钦章面露笑意,有几分骄傲。“我怕马啊!”李随哀嚎一声,“谁要骑那鬼东西啊!”江眠月的注意力却放在张怀宁博士的最后一句话上……此课程由新来的司业大人崔应观来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