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作者:白清溪      更新:2023-04-28 06:07      字数:3785
  她原本就不太稳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倒,眼看着下一秒便要摔下去,忽然间,祁云峥缓缓一伸手,手臂绕在她的身后,轻轻将她扶住,然后顺着马车颠簸的阵势,将她缓缓的靠在了自己的怀中。那动作轻如云,行云流水毫无错处,江眠月完全没有发觉,闭着眼靠着他的胸膛,呼吸平缓而轻柔,如丝绢,如柔纱。祁云峥动作从未如此轻过,只怕惊着她浅浅的睡梦。不知时隔多久,终于以这种方式拥她入怀,却只能极为小心,便如同探入芦苇丛中,担心惊起一方鸥鹭。他屏息,低头,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唇与鼻尖,睫微颤,口中干渴。在她面前,他可以克制自己的呼吸,克制自己的动作,克制自己对她无限的欲念,却根本无法克制住自己胸口疯狂的,一日浓烈似一日的对她的悸动与渴望。作者有话说:祁云峥:悄悄抱紧。第一百零一章一路上道路平坦, 路途顺利,风吹起车帘,祁云峥便看着窗外的风景,转眼间, 便已经到了国子监附近。太短了……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着实太短了。江眠月呼吸平缓, 昨夜那些九章算术的例题,她恐怕确实是耗费了不少力气。她睡得挺沉, 马车稍稍摇晃, 她也只是微微蹙眉,眼睛并未睁开, 浑身也卸了力气, 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她睡姿总是规矩的, 如上辈子,抱着她, 她便不动了,乖乖躺在他的怀中, 只用手掌心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得太紧。而如今, 她靠在他的怀里,留她淡淡的甜香在他的鼻尖缠绕, 温软可人, 勾起他无限的贪欲。马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开口道,“祭酒大人, 已到了。”祁云峥沉默看着怀中的人, 她沉沉睡着, 还未醒。“江监生?”祁云峥声音极轻柔。“江眠月?”“眠眠……”江眠月依旧未醒,一动也不动。祁云峥轻声开口,“绕京城一圈。”车夫愣了愣,半晌应了一声,“是。”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怀中的人浅浅的动了动,微微蹙眉,呼吸依旧绵长,仍旧沉在睡梦中。祁云峥眼眸中浮起淡笑。别的不说,这姑娘,倒是比上辈子睡得踏实多了。上辈子他只要轻轻一动,她几乎便会立刻惊醒,黑暗中如麋鹿般眼眸湿漉漉的看着他,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只待他不动了,她才僵硬着睡去。祁云峥想到她上辈子的模样,又看了看她如今的样子,睫毛一颤。怎么这么不设防的?这才多久,就这么信任他了?他呼吸略显急促,缓缓低下头,轻轻的、极为小心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淡淡的吻。与上次在医舍的吻迥然不同,祁云峥动作极轻,如羽毛略过水面,点到即止,悄无声息,像小石头投入平静湖面,圈起一层层淡淡的涟漪。马车一路前行,车夫仿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故意拖延时间,车子经过了喧闹的闹市,又经过安静的京郊,接近城外时,又缓缓返回,比方才的速度更慢了许多。祁云峥手指有些僵硬,却仍旧保持不动,直到再次快到国子监的时候,车子刚好不小心压到一块大石块,“咯噔”一声,江眠月身子一晃,猛地惊醒。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为了保持身子平衡,手撑在前,不小心摁在了一个有些软的“座椅”上。“……”祁云峥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那处拽开。“江眠月。”祁云峥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与隐忍。江眠月听闻他的声音,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着他,整个人几乎懵了。“我……我怎么……”她不由得低头一看刚刚自己不慎摁到的位置,虽有衣裳遮挡,却仍旧能看出些鼓胀感。江眠月不是不懂事的,上辈子对他的了解不少,对那物事也有些许……经验,那是个不禁碰的,会如此,几乎肯定是因为刚刚她的手摁在了上面。看到此情形,她的脸猛地涨红,如秋日红透的柿子。但是这也太不禁碰了,他他他……他这辈子怎么还变本加厉了?她慌乱的口不择言。“祭酒……大、大人……我不是故、故意……”她猛地缩回手,逃也似的坐在一旁距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摆在腿上,脑袋低垂。“冒犯祭酒大人了,学生知错!学生回去,罚……罚抄……”江眠月说话已经不利索,原本从睡梦中醒来脑子就不太清楚,猛然间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更是无法冷静,几乎想要跳车出去才好。自然也想不到,自己因何缘故睡着睡着,便睡到他的怀里去了。“……无妨。”祁云峥声音略显低哑,“快到了,你先回。”“是,是祭酒大人……您……”江眠月不敢再看他,更不敢与他对视,心虚得发紧,“您保重。”“……”祁云峥看着她通红的面容,沉默不言。马车一停,江眠月便立刻极为利索的从马车上溜了下去,与车夫颔首示意,转身快步往国子监里跑。凉风吹着她滚烫的面颊,给她滚烫的心中带了几分并不怎么有用的凉意。怎么会做出这么窘迫的事情,她可真是会给自己挖坑。手怎么还不小心摁在了……江眠月不由自主握住了拳头,死死捏紧,越想越觉得丢脸,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这辈子接下来也不想再见到祁云峥!祁云峥呆在车厢中,沉默不言,只透过那被风吹起的车帘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低头看了看,又艰难伸了伸自己因为搂着她有些酸麻的手臂,缓缓闭上眼,吩咐车夫道,“去后门。”“是,祭酒大人。”车夫道。江眠月一脸羞愤的回到回到勤耘斋之后,脑子终于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可以正常思考问题。她发现时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明明用了饭还是未时初,从那去留斋往国子监也用不着一整个时辰,怎么就忽然快要申时末了。如今天黑的早,申时末也就接近天黑,她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脸上一片恍惚。她到底……在祁云峥怀里睡了多久?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甚清楚,这次也不知是怎么的,也许是吃了太多的米饭,她这次睡得尤其的熟,几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了多久……她独自想了许久,想得脑袋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至于是祁云峥故意过来抱着自己吧?也许是机缘巧合,她睡得不稳,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不忍心叫醒自己?应当是如此……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再加上祁云峥最后那略带恼怒又有些隐忍的声音,她几乎能确定……发生这种事,祭酒大人也没什么办法,出于君子所为,也不便中途叫醒自己,便一直撑着。她还记得自己离开时,祁云峥手臂僵硬,应当是扶着自己扶的。正想着,门被推开,兰钰和尹楚楚都回来了。尹楚楚已经不像前几日那么垂头丧气,她眸光平静,只是仿佛没了平日里的那股精气神,看起来有些麻木。兰钰还是老样子,看到江眠月的第一眼,便大喊一声,“眠眠你脸好红哦。”“热的。”江眠月早就想到了理由,敷衍道,“房间里有些闷”。“你今日做什么去了?”兰钰好奇问,“我听吴为说,你一早便跟祭酒大人出去了。”尹楚楚眼眸不由自主看向江眠月。“去见和乐公主了。”江眠月道,“她有些事情问我,祭酒大人便带我过去了一趟。”她心中却想着,这吴为的情报究竟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如此精准。“要这么久啊,在姐姐那儿用的午饭?她一般不留人用饭的啊。”兰钰一面随口问,一面收拾自己的小柜子。江眠月口中一哽,“和祭酒大人一到去酒楼用的午饭”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便如心虚一般,缓缓道,“随意吃了点。”“随意?”兰钰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吴为那儿学来的,还是自学成才,天然的对这些隐晦的词有种挖掘的乐趣,笑着反问,“有多随意?”“……”江眠月不再回答她,转头去干别的去了,耳根却还是微红。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心虚。江眠月觉得自己如今的心情有些奇怪,明明与祭酒大人在外用一次饭也实属正常,毕竟他们是出去办公事,又不是私自出去游玩,可她却不想与任何人提及此事。一旦提及,她便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无法用正常的语气和面容来面对询问那些细节的人。仿佛悄悄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做贼心虚。尹楚楚却用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仿佛猜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却又有些不太敢问。当晚,尹楚楚依旧看书,江眠月却在一旁认真的写那给皇上的奏报,她从未写过这种文章,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左看有些对圣上不敬,右看又似乎太过谦恭,再写,又似乎有种朝廷命官的语气,不符合自己监生的身份,可用监生的身份写这类奏报,又从未有人写过,弄得江眠月着实头疼不已。她本以为这奏报便如平日里写文章一般的思路,却没想到实际写来竟然与平日里的策论文章颇有些不同。尹楚楚见江眠月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惊奇,不由得问道,“写什么?居然难得到你。”“唉。”江眠月拍了拍额头,“从未写过这种……”她刚想与尹楚楚说起今日去尹家的事情,却想到祁云峥说过此事由他来说好一些,便闭上了嘴,“没事,我可以写好,你不用担心。”“嗯。”尹楚楚见她表情,又猜到了几分,心中情绪略有些复杂。第二日,尹楚楚走得极早,待江眠月来到敬一亭,却发现尹楚楚早已在祭酒大人面前跪着了,她满脸泪痕,眼中却满是庆幸。江眠月站在门外,看着她不断叩谢祁云峥,心中缓了缓。好在此事不由自己开口,不然她可承受不起尹楚楚这份沉重的感激。刚想到此处,尹楚楚便注意到了门外的江眠月。“祭酒大人,学生可以出去一会儿吗?”尹楚楚哽咽着说。祁云峥眼眸微抬,看到了门外的江眠月,了然一笑,“当然。”尹楚楚起身,快步冲过去,把江眠月吓了一跳,她不觉退后一步,却被尹楚楚一把搂进了怀里,使劲将她摁在了怀里。江眠月本身就没有尹楚楚高,跟她差了大半个脑袋,这么一抱,正是抱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