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作者:余生怀      更新:2023-04-29 02:52      字数:4156
  谢开颜抬头望向远处的猎隼,双眼放光。“小焉儿,我真的想嫁给他,怎么办?”焉谷语顺着谢开颜的视线看向猎隼。上回陆惊泽同她说的话,她没懂。为何他们俩在一处会天打雷劈?“你不是想嫁给他,你是想嫁给自己的梦。梦是美的,但现实,不一定是美的。”“不,猎隼就是我的梦。”谢开颜挽起焉谷语的手,一举一动都是怀春少女的姿态,“你知道么,我方才问他要不要钱,他一口就拒绝了。难得啊,竟然有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不像那些世家公子,即便不喜欢我也还是会为了谢家的钱来讨好我。他是个男子汉,有骨气的男子汉,值得我喜欢。”焉谷语默然听着,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好,我决定了,他就是我挑中的夫婿。”谢开颜收回视线,说得极为认真。“小焉儿,身为我的至亲好友,你是不是该支持我,顺道帮我打听一件事,六皇子他肯不肯放人。当然,他不放也成,我不介意他继续在六皇子身边当差。”“我再帮你问问吧。”那话古怪。焉谷语心想,弄清楚再说更好。*临近子时,夜色静谧。陆惊泽虽是躺在榻上,却一直醒着。他在想,为何她不能将他放在第一位。是不是那些人都死了,她才会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冷不丁地,猎隼进门,“殿下,白狮传来消息,说是找到殿下想要的东西了。”“好。”陆惊泽舒展眉眼,利落地从床榻上坐起,匆匆出宫去往斗奴场。白狮一拿到生死蛊便从滇南快马加鞭赶回了帝都。而今,斗奴场是陆惊泽的,几个管事全是他的人,白狮也算其中之一。进入斗奴场后,陆惊泽径自去往张寇锦的书房,现在它是白狮住的地儿。“嘭!”陆惊泽推门而入。这会儿,白狮正在喂养蛊虫,听得声响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人见过殿下。”陆惊泽快步行至书案前,望着紫金钵问道:“这里头装的就是生死蛊?”“是。”白狮将紫金钵往陆惊泽身前推去,得意道:“小人找这东西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几乎将滇南都跑遍了。不过它也确实是个宝贝,几十年才能养出一对,还是在那蛮横的摆夷族,殿下兴许不知道,摆夷族的寨老……”陆惊泽并没兴趣听白狮说废话,打断他道:“我说话算话,你拿到生死蛊,这斗奴场便交给你打理。”“谢殿下赏识,小人定会竭尽全力打理斗奴场,往后殿下有事尽管吩咐。”白狮跪低感谢,喜不胜收。陆惊泽拿起桌上的紫金钵,目光明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白狮摇头,忍不住看了眼陆惊泽,“殿下,服用死蛊之人受损极大。小人想说,殿下服用之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在我们滇南,有句话说得好,女人本身就是一种会要人命的蛊,蛊上加蛊,毒上加毒。”陆惊泽摇头。他以为,她是糖。第59章 母子情翌日, 赤獒开始下床走动。其实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多躺几日只是为了让人以为他伤得很重。他换了身闲散的广袖,悠闲地在寝殿内踱步。陆赢废除丞相之职是他预料内的事。倘若他是陆赢也会如此决定, 但他还会再做一件事。从彧国的官职来说,丞相权利过大, 且焉问津很得人心, 才干更是数一数二。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陆赢不忌惮才怪。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疑心病重的,更别说老了的皇帝,糊涂的人更容易胡思乱想。上回, 他在御书房里见过陆赢烦闷苦恼的模样, 想来是他选的那几人办事能力不如焉问津,以至于他要处理的事翻了四五倍。陆赢年事已高, 精力和脑力不比年轻那会儿。这里便有文章可做。在他看来, 焉问津很难再回到丞相的位置。陆赢存了心思,名头或许会再给, 权利就不好说了。“殿下。”突然, 门外传来了猎隼的声音, “长晋公主来了。”闻言, 陆惊泽侧头往外看去, 只见一抹窈窕的身影倒映在门纸上。他讥诮的哼了声,上前开门。房门一开,外头的光便闯了进来, 照得寝殿尤为明亮。陆祈宁拎着个精致的食盒站在门外, 一见他便温柔地笑了, 颇有几分殷勤的意味, “惊泽,你背后的伤好些了么?”陆惊泽睨了眼陆祈宁手中的食盒,面上神情微妙,似是嘲讽,“托姑姑的福,好多了。姑姑站在外头做什么,快请进。”这声“姑姑”带刺儿,陆祈宁怎么听都不舒服,然而她面上依旧挂着慈爱的笑,“姑姑近来无事,特地给你炖了一锅鸡汤,要不要趁热尝尝?”“好。”陆惊泽引着陆祈宁往圆桌边走,不冷不热道:“姑姑真是有心了。”陆祈宁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这三黄鸡我炖了许久,里头还加有各种药材,味道该是不差的。”鸡汤浓郁,香味扑鼻,勾得人蠢蠢欲动。陆惊泽怔怔地望着陆祈宁手中的鸡汤,隐约有些出神。陆祈宁顺手拿起瓷碗,用勺子盛了一碗,直接递到陆惊泽手边,她言行温柔,像极了一位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来。”陆惊泽清楚陆祈宁的鸡汤里藏着什么,但他还是接了,他凑近瓷碗闻了一口,闭眼感叹道:“很香。”亲生母亲第一次给他做汤,却在里面下了毒,任谁都会觉得讽刺。看样子,她已经做出决定了。“惊泽,快吃啊,。”见陆惊泽不动,陆祈宁忍不住催促一声,“鸡汤要趁热喝,凉了便会少许多味道的。”陆惊泽用手指摩挲着瓷碗边缘,凝眸望向陆祈宁。对上他阴郁的双眸,陆祈宁只觉背后被人泼了盆凉水,浑身都凉透了,她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喜欢。”陆惊泽端起青瓷碗,广袖轻拂,两口便喝光了里头的鸡汤。鸡汤鲜美,可他却觉得难吃,比斗奴场里的馊饭还难吃。陆祈宁眼睁睁看着陆惊泽将瓷碗里的鸡汤喝尽,心头几番揪起,又慢慢松开。她将视线放在鸡汤上,用一种的类似期盼的语气说道:“你若是爱吃,姑姑日日都可以给你炖。”陆惊泽放下药碗,笑着道:“那真是麻烦姑姑了。”“不麻烦。听人说,你自小吃苦,受尽了磨难。我是你姑姑,多少算半个母亲,岂有不关心你的道理。”说着,陆祈宁的眼眶渐渐泛起红,她站起身,强忍着哭意道:“剩下的鸡汤你慢慢喝,姑姑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瞧你。”“姑姑慢走。”陆惊泽点点头,一脸歉意道:“我有伤在身便不送了。”“无妨,你休息去吧。”陆祈宁哑着声,勉强说了一句,步子迈得飞快。她一走,陆惊泽便将衣袖里的棉花拿了出来,棉花吸水后湿漉漉的,他冷着脸,扬手将棉花扔进碗里。“啪!”棉花里的鸡汤溅了出来他低头看向桌上的一锅鸡汤,目光深寒。“猎隼,你去将那两名舞姬带过来。”*深夜,陆惊泽换上夜行衣,矫健地游走在瓦檐上。巡逻的日子虽少,但他也摸出了一些事,例如,辛白欢与她的贴身太监杨觉远关系匪浅,再例如,禁卫军直属于陆赢,从不听命于旁人,即便是陆观棋来了也一样。路过一处时,陆惊泽看到了正在巡逻的赵寅哉,他身后跟着二十来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火把,火光将赵寅哉冷硬的五官照得透亮。赵寅哉做了八年的禁卫军统领,今年三十有六,家中无父无母无妻,为人正直,软硬不吃。陆观棋三番五次收买他,却全都吃了闭门羹,由此可见他的忠心。旁人都以为赵寅哉没有弱点,但陆惊泽晓得一件事,赵寅哉有意中人,只是他太过看重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一直不敢与那位姑娘成亲。确实,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关系着皇城和陆赢的安危,赵寅哉若是有了妻儿,那便是有了软肋。几个飞身后,陆惊泽落在延德宫墙头。延德宫里静悄悄的,前头有人看守,后院空无一人。如同往常一般,辛白欢屏退了寝殿外的侍女和守卫,只留杨觉远在侧。之前有赵寅哉在,陆惊泽寻不得时间偷听,今日么,正好。“太子老大不小,该娶正妃了。”辛白欢躺在床榻上,满面愁容,“那些姑娘单瞧都成,可我一想到她们要嫁给观棋当太子妃,便觉得她们哪儿哪儿都差了点。”杨觉远垂首立在床榻前,不近,也不远,约莫半丈的距离。“难道娘娘心里还没定人选?”“定不下。原本,我属意语儿,可惜焉相被皇上撤了职,她如今当个侧妃都勉强,更别说正妃了。”说到这处,辛白欢面上骤然一寒,“再说了,皇上对语儿有点意思,若是让观棋娶了语儿,他们俩怕不是要父子反目。”此时,陆惊泽冷脸坐在屋檐上,夜风呼啸,将他的眉眼吹得锋利无比。他看得出,陆观棋的心不在焉谷语身上,至于会不会娶,他暂时看不出。呵,只要他活着,谁也别想娶她。以前,他是个斗奴,不晓得什么娶不娶的,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他念了书,晓得了感情两字,便开始想了。他要她嫁给自己,当自己的妻子。而她愿意还是愿意,并不重要。她既招惹了他,就该招惹到底。“娘娘,奴才觉着,皇上对焉二小姐很是上心,想必心里早存了娶她的念头。”杨觉远担忧地说着,“焉二小姐毕竟年纪小,长得又那般貌美,倘若皇上真娶了她,恐怕……”后头的话,杨觉远没说,可辛白欢是在后宫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哪儿会听不懂他的意思。“你说得对,放任此事确实不妥。我打算过两日召语儿过来聊聊,她若是愿意,我便为她找个青年才俊早早嫁了,省得皇上一直惦记。若是不愿……”话锋顿住,辛白欢眼中掠起一道浓厚的杀气。屋檐上,陆惊泽听得拧起了眉头。*等时机差不多了,陆惊泽离开延德宫,主动跟上赵寅哉。他必须得弄清楚赵寅哉心上女子的身份,以后一定用得着。赵寅哉行事缜密,从不与人一道回家,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心上的姑娘。临近午夜,道上一片漆黑,只三三两两的灯笼挂着,除打更人外,几乎见不着行人。赵寅哉很是小心谨慎,在小巷子里走得七拐八拐。若是旁人必定会被他绕进去,可陆惊泽没有。直到一家平凡的门户前,赵寅哉才停住身,他在院墙周围绕了一圈,痴痴地看着里头,尤其在东面的厢房边,他的步子要比其他时候慢许多。陆惊泽躲在高楼后头,静静看着。这户人家的主人他认得,观察使狄枕,狄枕官职不高,在帝都城里却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只因他有个跛脚的女儿狄楚楚,二十四了都没嫁出去。他估摸着,赵寅哉的心上人便是那名跛脚的姑娘。一圈又一圈,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赵寅哉才依依不舍地掉头离开。陆惊泽看了眼狄府,匆匆去往斗奴场。*丞相府。焉谷语刚走近前厅便听着一道陌生的男声,她忍不住抬眸看去,只见厅上来了三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她认识其中两个,满头白发的是大将军杜冠甫,也是他们彧国的战神,年纪稍长的是中郎将杜成峰,至于最后一个,她没瞧见过,但肯定是杜家人。再一看,厅外摆满了聘礼。她眨眨眼,心道,这应该不是向她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