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作者:余生怀      更新:2023-04-29 02:56      字数:3956
  她走上前,柔声道:“开门,我要进去看书。”迎竹迎松闻着了焉谷语身上的酒气,忍不住道:“少夫人,少爷不在府内,您怎么能喝成这样。”“万一出事了呢,少爷回来后作何感想。”焉谷语心情不大好,出口的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了,“你们家少爷都不敢管我,你们俩多什么事。还不快开门,我要进去看书。”俩书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纵然心里头不情愿,但还是为焉谷语开了房门,毕竟他们家少爷吩咐了,要将焉谷语当成他。焉谷语进入书房,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案前细细翻阅,似乎看得很是认真。她一进门,迎竹迎松便跟着进门,两人齐齐站在房门口,时不时瞧她一眼。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迎竹到点出去沐浴,屋内便只剩下迎松候着。焉谷语手上翻着书册,偶尔用余光瞥一瞥迎松。良久,迎松站不住了,拿了布巾开始擦墙上的字画。“小姐,芝麻酥来了,香喷喷热腾腾的芝麻酥。”倏然,揽月捧着两碟子糕点进入书房,见着文松便让他先吃,“小哥,来,尝一个,厨房新做的芝麻酥。”迎松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这是厨房做给少夫人吃的,小的不敢吃。”揽月不依不饶,非要让他吃,于是,她放下托盘,拿起一块芝麻酥往迎松嘴边塞,“你别怕,这儿只有我们三人,外头那些下人又不会靠近书房,你就别扭捏了,吃啊。”“不成,小的不能吃。揽月姑娘,你与少夫人吃吧。”迎松左躲右躲,又不敢推揽月,显得很是被动,嘴边也被芝麻酥弄了许多碎屑。“你看看,这芝麻酥都沾着你的口水了,小姐哪里还能吃,喏,给你。”说着,揽月又往迎松的嘴边塞去。迎松无法,只得接了芝麻酥,在揽月殷勤的目光下咬了一口。刚咀嚼几口,他双眼一黑,猛地摔在了地上。“嘭”地一声,这一声很响。焉谷语随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向迎松,“他晕了?”揽月火速锁上房门,蹲下身看迎松,伸手碰了碰,“小姐,他真晕过去了,这迷药确实有劲儿。”焉谷语伸出手,试探着在迎松面前挥了挥。她从未用过迷药,也不晓得吃过迷药之后是如何模样。是直接晕,还是要等等再晕。“你放了多少在芝麻酥里?”揽月想了想,不好意思道:“嗯,都放了。”“什么?”焉谷语失声 ,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会引来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她便拿手包住了嘴巴,“你全下了?那会出人命的。”“啊。”揽月嘟起嘴,小声道:“那卖药的掌柜说,全下了就是睡三天的量,不会伤及性命的。小姐你看,他只吃了一口,不至于睡三天吧?”“是么。”焉谷语对此将信将疑,不放心又看了看迎松。他就吃了一口,确实睡不了三日。“算了,这事待会儿再说,你看着他,我去拿东西。”“嗯。”揽月使劲点头。焉谷语起身行至书架前,她打开那只藏书的盒子,然而里头并没有机关。她心思一动,按着藏书的盒子转了转,的确能转动。“……”一切毫无动静。她疑惑地眨眨眼,按着藏书盒又转了几转。书房内的一切依旧毫无动静。原来这机关另有玄机,即便知道在哪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开的。焉谷语在脑中思索,这机关究竟该怎么开。是要连着转十几下,还是左边转几下,右边转几下?谢卓凡不是个复杂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太难的机关。想得急了,她的呼吸也急,额上跟着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迎竹只会去半个时辰,所以她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试出机关。都到这一步了,她哪里能半途而废,怎么着都要试出机关,于是她决定一个一个试。左一右二,左一右三,左一右四……时间一点点过去,焉谷语脑中的那跟弦愈发紧绷,今晚她也算是破釜沉舟了。直到试到左三右八,只听“咔嚓”一声,贴着墙壁的书架动了,齐齐往后退去,再往左右两侧退开。雪白的墙壁上凿有一个四方的洞,洞里放着不少东西,最显眼的便是信和账簿。焉谷语打开信封,飞速将信纸展开。这信不是别人写给谢卓凡的,而是他自己写的。怕辛白欢将来卸磨杀驴,谢卓凡便将那日的情形全都写了下来,自己是如何被要挟,又是如何答应辛白欢的,此外,他还偷了一点当时炭盆里的木炭。这木炭只延德宫里有,别人拿不到,当做证据足以。事成之后,他给了辛白欢十万两银子作为谢礼。焉谷语死死地捏紧了手中的信纸,身前不住起伏着。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日,自己是如何被算计的。纵然谢卓凡信中写了自己的万般无奈和对她的愧疚,可对于焉谷语来说,她只觉恶心。她看完便将信纸放入衣袖中,再拿起账簿翻开,上头不仅写了十万两取自哪几个铺子,后头还写了他为陆观棋从各地购置的刀剑兵器,收据与合约都在。按照彧国律例,百姓私下禁止购买大量刀剑兵器。焉谷语合上账簿,心头微微乱了,若是将这东西呈到陆赢面前,会不会牵扯到陆观棋不好说,但谢家肯定会遭罪。她并不希望谢家其他人遭罪,尤其是谢开颜。“小姐,那里头的东西是你要找的东西么?”见焉谷语面上神情几经变幻,揽月好奇地问了一句。“算是吧。”焉谷语点头,正要将账簿放入衣襟。忽地,迎松张开双眼,“好啊,原来你们是来偷东西的!”第116章 拿到了被他一喊, 焉谷语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账簿,整个人都绷直了。“你闭嘴!”揽月反应过来,当即扑过去捂迎松的嘴。“少爷待你那般好, 你竟然偷少爷的东西!背叛少爷!”迎松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揽月, 起身便往房门跑。他晓得书房里有机关, 也晓得谢卓凡藏了东西,但他并不晓得机关是如何开的,也不晓得机关后头藏着什么。但他肯定,这东西对谢卓凡至关重要。“明明是你们家少爷先对不起我们家小姐!”揽月大声指正,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追迎松。“别跑!你站住!”迎松边跑边喊, 跑到房门前就开始拉门栓, “来人啊,少夫人偷……”眼看迎松就要打开房门, 焉谷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哐当”一声, 迎松打开房门,当即有冷风灌入, 吹得烛光剧烈摇晃。下一瞬, 一只结实的手伸了进来, 一指点在迎松的肩头, 顺道将迎松拉进房内。来人正是焉一, 他火速进屋,火速将房门关上,这几个动作不过眨眼的时间, 以至于迎松的话都没说完。“焉一大哥, 是你啊。”揽月被迎松开门的瞬间吓得不轻, 双腿发软, 差点摔在地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会将那些下人喊过来呢。”说着,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惊魂未定。焉谷语同样被吓得不轻,若是让迎松喊了全话,届时,桃花院里的下人都会围过来,迎松就有了帮手,闹到谢九钏与王氏那里,事情就不好办了。有焉一在,焉谷语紧绷的心慢慢松了开来,她将账本收到怀中,上前道:“焉一,你来得真是及时。”她往外头瞧了眼,“焉二呢,她没来么?”“她还在路上。”焉一轻飘飘地将迎松往地上扔去,他面容困倦,携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一看便是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属下收到揽月的书信便猜到小姐出了事,于是,属下让焉二留在老家处理后头的事,自己先过来了。”“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和小姐今晚就惨了。”揽月看向地上的迎松,问道:“小姐,迎松发现了我们偷东西的事,得尽快处理,再不处理迎竹就回来了,他一回来,我们更不好说。”焉谷语略微迟疑,她自然明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的道理,但她狠不下心杀人。何况迎松好端端的,就这么死了,任谁都会怀疑到她头上。焉一蹲下身,冷声道:“小姐若是不愿被人知道自己做的事便该斩草除根,切莫妇人之仁。”“这。”焉谷语为难地蹙起了眉头,蹙得眉心深深凹陷下去。她只想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从未想过伤人性命。揽月小声道:“他虽然向着谢公子,但也并非坏人。小姐,你真要杀了他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他已经看到小姐拿东西了,一旦醒来便会说出去。”焉一分析完利弊,将决定抛给了焉谷语,“小姐自己决定吧。”“他还这么小,我下不去手。”焉谷语行至迎松身前,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焉一,你可有法子让他失忆?”焉一愣了一下,回道:“有,击打他的脑子便可,但属下扣不好准头,兴许会将他打成傻子。”“啊?”揽月惊呼。“活着总比死了好,看老天爷眷不眷顾他了。”说罢,焉谷语关上机关,与揽月一道走出了书房。*二月初五。谢开颜约猎隼见面,这天她没带焉谷语,偷偷来的。她今日特地穿了件喜庆的红衣裳,打扮成人生中最美的模样。清晨,道上行人并不多。她站在闻香胭脂铺子前,眸中黯淡无光。这里原本是妙典书肆,火灾过后,书肆老板离开了帝都,将书肆转卖给了其他人。她落寞地想着,书肆都没了,缘分自然也就没了。都到这一天了,她无话可说。谢开颜垂下目光,抿着唇瓣转过身,不想这一转对上了猎隼。猎隼依旧穿着黑色的侍卫服,面上不见一丝情绪,他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一手紧握成拳。“谢小姐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还有事要办。”与前些日子不同,他今日说话的声音并不冷。谢开颜仰头看他,笑着道:“说完几句话我就走,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她如此说话,猎隼反而不晓得怎么回答了,眼神躲闪。“我昨日就说过了,昨日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彻底算了。”她说得轻松,仿佛自己并不在意。猎隼收紧握着长剑的手,沉声道:“那谢小姐今日找我过来所谓何事?”“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见你一面。”谢开颜大大方方道,她将双手绕在背后,凌乱地搅着。猎隼说不出话,只觉心里很闷,闷得压抑。他素来不敢看她,怕看了之后自己的决心会动摇,可今日,他没忍住。“……”谢开颜抬手勾了勾鬓边的发丝,侧过脸道:“我给了自己一百天时间,打算问你一百次愿不愿意娶我,今日正好是第一百天,可是我不想问你了。最后一天,我要给自己留点尊严。仔细想想,我其实没什么遗憾的,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为自己的喜欢求了一个结果,纵然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但也是个结果。”说到最后,她的嗓音愈发沙哑,甚至含着几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