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作者:绾酒      更新:2023-04-29 14:31      字数:3080
  “是葫芦。”山诣青眉也紧皱起来,“今天下午朵朵和她妈咪带着葫芦去复查,结果不太好。”他看晏停,似乎话中有话,“你也知道,葫芦可以说是她来到南城后除了你以外,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它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来说,是伙伴也是亲人。“下午从医院回来后,她就一直不怎么说话,晚上也没吃几口饭就不吃了。”山诣青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点了几下,递给晏停,“这是我刚回来前看她妈咪发给我的照片。”晏停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抱着葫芦蜷在床上睡着的女孩子。被长发围在中间的一张小脸上似乎隐隐还能看到眼泪流过的痕迹。他接过手机,情不自禁用指腹去碰她的脸。照片在那一下退回对话框,让他无意间看到给他发照片的人发过来的另外两句话。——一直在跟我说没事,自己还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睡着了。——这个傻宝贝。晏停看着,悄悄换口气。原来她真的在哭。“我上去看看她。”晏停把手机还给山诣青,声音紧绷绷的。山诣青点头,看司机说,“你往前开五分钟有酒店,今天先去凑活一晚上休息吧。车子再舒服也没床舒服,反正晏家给报销不是。”司机憨直笑笑,应了声。*到楼上,晏停跟着山诣青进了家。玄关灯亮的同时,主卧室的门也开了,是听到动静出来的应如是。后者看到晏停时有一瞬的诧异,但山诣青很快迎过去对着她“嘘”了声。“朵朵还睡着吧?”应如是略带着些茫然的点头,还是对晏停深更半夜出现在家里有些反应不过来。山诣青揽住妻子肩膀,半搂半抱回房间,“回房间跟你解释。”随后回头给立在原地的晏停低声交代,“朵朵就在她房间里,你去吧。”晏停站在应棉朵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踟蹰着。怕这深更半夜自己推开门会吓到她,又压不下心里的担忧想要进去看看她。冰凉的手握着那同样冰凉的金属门把好半天,还是忍不住轻压下去,推开了这扇阻隔着两人的门。她真的太喜欢圣诞红色了。眼下就连床头柜上那盏被拧到最暗的小兔子夜灯也是那颜色。昏暗的光线下,被子底下鼓起来两小团。被应棉朵抱在怀里的葫芦,很警觉的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只是睁开眼竖起脑袋看到站在门边的人,似乎是认出来了是谁,喉咙呜咽两下,又重新躺了回去。躺下时,用脑袋顶顶身后小主人的下巴,从喉咙里低低呜呜的叫。睡梦中的应棉朵被它闹醒,还以为是它身体不舒服了。人一下清醒过来。着急忙慌起身摸怀里葫芦脑袋时,却被余光瞄见的身影吓一跳。“停停?”应棉朵看着那身影愣愣叫了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不然怎么会在这时候在这里看到他。应棉朵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些,可睡前哭了太久,眼睛又酸又胀,难受地睁得很费力。根本看不清楚。应棉朵低头用掌心用力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过去,却见门口哪还有晏停的身影。原来真的是梦。她肩膀瞬间垮下来,低头看面前的葫芦轻轻叹气。只是涌在鼻间的叹息声还没落下,腰间就被一阵熟悉的力道揽进一个更为熟悉的怀抱里。应棉朵人怔着,恍惚着。她闻着鼻尖晏停衣料上的熟悉香味,头后被人摸了半晌…才怔忪抬头,对上他低眉看着她的一双眼。“停停?”“嗯,我在。”第50章 祝你有个好梦。就算听见了晏停的回话, 应棉朵还是愣怔的有些不敢信。“你怎么会…”在这?她看他,话囫囵着。扭头看外头一片漆黑的天,更疑惑也更诧异了。晏停倾身把床头上的夜灯扭亮了些, 低头看她哭肿起来的一双眼,心疼的用指腹轻触了触。这个时候,他无比厌弃自己不爱说话, 不会说话的性子。想开口安慰她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这么看着她。两人相互望着彼此。应棉朵后知后觉想到什么, 把头低下去, 看他胸腹的外套料子, 小声咕哝一句眼睛肿了, 丑丑的, 不好看。晏停手去托她的脸,让她重新抬起头。他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能俯低身子凑过去,将冰凉的唇在她眼睛上轻贴了贴。“不丑。”他额头抵着她的, 轻声道。应棉朵吸吸鼻子, 拉他在床边坐下。看了眼门的方向, 小声问他这么晚怎么会在这。“妈咪给你开的门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仔细看他脸上神色, 担心着问。晏停摇头, 掌心在她颊边眉眼上流连轻抚着, 想她在自己梦里、现实里都在哭, 心里就绞痛的像要病发一样。“那你怎么会这个时间过来?”应棉朵问, “怎么进来的?”晏停不知道怎么说, 还是摇头。应棉朵等半天,见他不吭声,抓住他摸到自己颊边的手, 偏头咬上去。没用力,挠痒痒一样的,咬完又撒娇似的看他嘟囔,“说话。”晏停看了眼被她浅浅咬出来个牙印的指尖,再看她,“我在外面碰见山叔叔。”“我爸爸?”应棉朵诧异,“外面是哪,小区外面吗?”晏停点头。“这么晚你在小区外面做什么?”晏停刚开始没应声,看她又想“发脾气”的样子,才低声说了两个字:“想你。”应棉朵被这两个字戳到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静了静,嘴角抿出来一个笑,“我不是说明天中午就回临南找你吗?”晏停摇头。没跟她说自己一下午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事。短暂的寂静里,葫芦似乎不愿受到小主人的“冷落”,把自己大脑袋蹭着挤进两人中间,下巴搁到盘腿坐在床边的应棉朵大腿上,呜咽两声。晏停顺着应棉朵的视线低头,看伏在她腿上的金毛。“下个月一号是葫芦的十七岁生日,”应棉朵摸着葫芦脑袋,“它陪我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它已经这么大了。”说完顿了顿,抬头看晏停轻轻笑着眨眨眼睛,“停停,你知道狗狗的十七岁相当于我们人类多少岁吗?”晏停静静看着她摇头。等她说。应棉朵拖着长音“嗯”了声,告诉他,“大概…八十五岁?”她把葫芦抱起来,将下巴搁在他额头那蹭蹭,看着晏停像帮它讨赏的小孩子,“停停,你说我们葫芦是不是特别厉害?”晏停看着她眼底闪着的泪光,心里不舒服的紧。掌心在她脑后摸了半晌,才轻轻“嗯”了声。应棉朵听着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嗯”,不知为何,心里防线陡然坍塌一样,见他之后一直尽力掩藏的眼泪忽然就决了堤。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眼睛看近在咫尺的他都是一片朦胧,小声抽噎着说,“医生说葫芦不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迟迟不好,是因为年纪太大,所有器官都在衰竭,已经没办法自愈了。”她说完,把脸低下去,埋在葫芦脑袋上。不甚明亮的空间里,应棉朵浴在光线下的半个身子颤抖的厉害。葫芦像是感受到小主人的难过,用额头蹭着应棉朵下巴、颈边,随后两只前脚搭在她肩膀上,倒真像个长辈在安慰自己小孩子似的,拿鼻尖轻轻嗅着她眼睛和额头,最后把脑袋靠在她头侧搂住她。应棉朵一下子哭更凶了。可像是怕吵到隔壁的爸妈和弟弟,始终咬唇压抑着。难以抑制的吸气抽泣声,像谁拿着一大把螺丝一个一个的往晏停心上拧。他身子移向前,展臂将身前的女孩子和葫芦都搂到怀里。晏停难以共情应棉朵的难过,只知道眼前女孩子的眼泪和悲伤在一下一下凌迟着他的心。……那晚,葫芦趴在应棉朵身边先睡着了。应棉朵在晏停怀里后来哭累也睡着了,他把她放平到床上,守在她床边上。可能是因为眼睛被眼泪洗刷的沙涩不舒服,她睡得并不安稳。晏停小心起身到外头浴室湿了条毛巾想给她敷眼睛,出来时,看到许是听见动静过来的山诣青和应如是。他简单跟两人说几句,拿着毛巾又回来应棉朵卧室。湿毛巾碰上她眼睛时,应棉多被惊醒一刹,但很快摸着他的手镇静下来。没一会儿,在晏停以为她又睡着时,听她迷糊着声音问,“停停,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哪吗?”晏停摸了摸她额头,“记得。”“哪里?”她问,嘴边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