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新是个好孩子，见自己爸爸辛苦，非要跟着过去打下手。眼下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还是比较冷，章学成哪里舍得让自家闺女跟去？不过他拗不过闺女，只得让她跟着一起去了。章银则是和宁致远和梁秋平守店。店里虽然已经没有活动了，但是因为有不要票的的确良布和小太阳取暖器卖，所以陆续还是有些顾客的。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章志高！虽然章志高比三年前他见他的时候要苍老一些，但是章银一眼就认出来了。章银赶紧从店铺里出来。一走近，看清楚那人正是章志高，章银的眉头立刻皱得死紧。他不回电报，也不回信，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打回去，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章志高对章金果然是偏爱，竟然舍得花时间和金钱跑一趟。“你怎么来了？”章银问着。这个“爸”字他是叫不出来的。“我怎么过来？”章志高一听，怒火立刻飞涨，骂着，“要不是你不赶回去将老宅过户还给我，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从拍了电报之后，他就在家里等。等啊，等啊，等了一个月了，还没有见章银回来。章金那一边又接二连三拍电报回来问他房子过户了没有，卖出去没有，怎么还不见汇钱过来。他无奈，又怕真的耽搁大儿子赚钱的机会，所以就向单位请了假，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过来。虽然买得是卧铺，但是他年纪大了，躺这么久，腰酸得要命。他去了京大，但是京大太大了，不好找，足足找了半天，才摸到章银宿舍楼下，然后又上不去。最后还是一位好心人告诉他章银在这里开了一家店，他才找过来。章志高都气死了，所以他倒是没有注意到章银刚才问他的时候，并没有喊他一声爸。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也不在乎。“老宅已经过户给我，那就是我的。”章银冷着脸说，“我是不可能过户给你的。”“而且，爷爷没有去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这老宅，以后留给我。”他是提出分家之后才想起这一件事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要这老宅。见章志高没有反应，章银再次强调着：“爷爷说这老宅是给我的！所以分家了，我才要了这老宅。”“既然这老宅过户给我，那就是我的。我不会再过户给你。”章志高一听，血压猛地飙升，整个人气得不成样，他瞪着章银，说：”我是你爷爷章焕之的独子！他死了，这老宅就是我的，他说留给你，没有用。”“你是我爷的独子没错。”章银冷笑一声，说着，“但是我爷又不止你一人。我爷还有一个女儿，要是真的这么算的话，这房子我姑也有份。”章志高一听，眉头倒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女子分家产的说法！再说了，我们家早就跟你姑断绝关系，早就不往来了，这房子，她章志勤没有份！”从古到今，家产这种东西只传男不传女。他爸留下来的这房子，只能是他的。“你立刻，马上向学校请假，跟我回去过户！”章志高也不想跟章银废话，直接将来意说清楚，“你把这房子给回我。”章银嗤笑一声，说：“到了别人口袋里的东西，你还想要回来，你怎么那么天真呢？”“你，你，”章志高气得脸都胀红了，整个人恨不得一巴掌就往章银那里扇过去。“你考上大学，还自己开了个店，以后毕业之后也会留在京城里工作，你要老宅那一套房子也没有用。你把老宅的房子过户回来给我，留给你和你妈养老用。”章志高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然而章银软硬不吃，他说：“谁会嫌弃东西多？你们要养老？可以啊。等你们退休之后，可以回老宅里住。正好我已经将老宅给推倒重新建新的，你们也不用重新建新的，可以拎包入住。”“但是住可以，过户给你，就不行。”“真的过户给你，说句不好听的，等你百年之后，这老宅归谁，到时就说不清了。”章志高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来之前，他都不知道章银竟然这么精。“那是我的房子！”章志高气得直念叨这一句话。章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说：“那不是你的房子，是爷爷的房子。”章志高气得直捂住胸膛，两眼瞪圆了看着章银。章银笑了笑，说：“你想要这房子，估计也是为了章金。”章志高只是沉默地看着章银，什么话也不说。章银笑了笑，说：“让我猜猜，章金是不是对你说，他现在正赚大钱，缺钱做生意？”章志高的眼睛瞪得更大一些，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章银会猜得到。“我年前去了两趟鹏城。第一趟看到章金在火车站那里买包子，第二趟章金却找到酒店，找我借钱。”“他找我借钱还他的赌债。”“要是别的，我都借给他了，但是是赌债，我怎么可能借给他！”章志高这会儿不再像刚才那样默默地听着了，他失声问着：“这怎么可能？”章银冷笑，说：“怎么不可能？你那个好儿子，就是去赌钱了，欠了一屁股债。”“不可能。”章志高梗着脖子跟章银争辩，“他要是真的欠了一屁股债的话，过年回家也不可能戴金项链，还给家里买彩电，还给我们一千块钱。”“他分明是赚大钱了，怎么可能欠赌债？”“那他怎么要这房子？”章银反问着，“老宅在郊区，就算是连地皮卖掉，也卖不了什么钱，他要这个老宅做才能？”这老宅能卖七八百就顶天了。既然章金赚那么多钱，他还要这七八百块钱做什么？章志高语塞，他也想不出理由。“那一千块钱你们没要他的吧？给他退回去了？”章银问着。章志高猛地看向章银。章银看章志高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行了，你回去吧。”章银挥了挥手，心累，不想再说，“这房子我是绝对不会过户给你的。”“虽然章金是你的心头肉，但是我却不得不说，章金这个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你们现在的钱还有什么的，自己收回，不要被他哄了去了。”“以后养老，你们指望不上章金的。要是钱和房子全被章金哄了去了，以后这老宅就是你们最后的退路。”“所以不管怎么样，这老宅我是不会过户给你的。”章志高只是瞪着章银。章银却叹了一声，说：“行了，我也不想多说了。你快回去吧。”“我不回去。”章志高梗着脖子说着。“那随你。”章银说着，“爱回去不回去。都是当副厂长的人，怎么就这么没有脑子。”幸好章志高不是当正厂长，要不然这食品厂迟早得倒闭。就这脑子，他也不知道章志高是怎么当上食品厂的副厂长的。章志高气得眉头直跳，见章银转身回去不理他，只得拎着行李继续站在门外。章银才不管他那么多呢，既然章志高愿意站，那就让他站，反正他是不可能因为可怜或者因为同情，所以将房子过户回去。章金那个人不靠谱，养老绝对是指望不上的。现在章志高还有能力赚钱，唐小瓶还能带小孩，做饭，所以现在倒还父慈子孝。等章志高退休了，唐小瓶也老了，章金和陈冬梅是绝对会赶他们两个出去的。而他也不想和章志高唐小瓶一起住，所以老宅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他其实也不想理会这两人，只是不管怎么样，在法律义务上来说，他是有赡养义务的，这是怎么也逃不掉的。与其到那时烦恼，还不如现在就想好办法。这老宅一过户给章志高，肯定立刻就被章金给哄了去。而且，这个章金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生意。章银想着，眉头皱得老紧。宁致远和梁秋平一直观察着章银，见章银不说，又看看在门外站着的，据说是老板他父亲的人，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等章学成回来，看到章志高站在门外，吓了一跳。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想到章志高是他堂哥，而章银却是他老板，章学成想了想，而后自己先和章新回了四合院，这才去找章银，问如何处理。章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章志高，看着他拎着行李那可怜样，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说：“你去问问看他订有招待所吗？要是有的话，直接送他去招待所！要是没有的话，你去帮他订一间。”过了好一会儿，章学成这才回来，说：“志高哥他没有订有招待所，他也不想住招待所。”章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让他跟你挤一晚吧。不过，店里的东西和钱什么的收好。”“我可不想我们辛苦赚来的钱便宜了我那个好大哥。”章学成点头。他之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就听说过章志高家里的事情了，也知道章志高偏心大儿子，但是现在看章银这样，这情形比他想像中还要严重一些。章学成叫章志高进来，放好东西之后，带章志高去搓了一个澡。期间，章志高打听章银的事情，因为早先有了章银的话，所以章学成也就是挑一些不重要的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