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越说越激动，忽然站起身大喊，“我是长青人，我这辈子都是长青人民。”后面的观众急忙伸手去拽他，有人捂住他的嘴巴，有人压住他的手，有人按住他的脑袋。“嘘，朗诵比赛要开始了，安静，安静！”观众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往舞台上看。叶蓁小跑下舞台，在舞台后面找到即将上台的柯达，“柯达同学，你准备好了吗？”柯达严肃着小脸点头，柯西多拉开头上的羊毛衫，“叶老师，我没准备好。”柯达扭头看向柯西多，“阿爸，你快把羊毛衫穿上，我们要上台了。”柯西多一来紧张，二来穿了几层厚的羊毛衫，以至于大冬天的出了一脑门汗，“柯达啊，你让阿爸喘口气。”叶蓁看一眼柯达手上的鞭子，“不用紧张，一会老师会喊你们的名字，你们听到老师喊你们的名字，你们再从那里出去。”叶蓁指向舞台的右侧，柯达绷着脸点头，两只手死死拽住裤子。叶蓁从衣兜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柯达嘴里，“甜吗？”柯达动了动嘴巴，“甜。”叶蓁弯下腰，伸手过去轻轻抚摸柯达的脑袋，“现在还紧张吗？”柯达其实很紧张，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紧张，嘴硬说：“我一点都不紧张。”“是是是，我们柯达同学最棒了。”柯达微微勾起嘴角，他一直都很棒。许是被糖甜了嘴巴，又或许是叶老师的鼓励起作用了，他忽然放松下来，重重呼出一口气。叶蓁给柯达加油鼓劲，“柯达，加油加油加油！”柯达嗯了一声，从裤兜掏出一张纸，小声默念文章。叶蓁重新回到舞台，跟孙勇对视一眼后张嘴说话，“报告同志们，咱们的选手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上台。”“请大家看向这边，”叶蓁指向舞台后面，“一会选手会从这边上台，每个选手都准备了十分精彩的朗诵和表演，大家注意咯，选手们不仅准备了朗诵还准备了表演。”孙勇顺着叶蓁的话往下接，“朗诵还能表演？叶老师，你给我们说说选手们都准备了什么表演。”观众们全都竖起耳朵，好奇不已。叶蓁抿唇微笑，面对观众问：“你们想知道选手们准备了什么表演吗？”“想！”叶蓁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不告诉你们。”观众嗷嗷叫唤，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孙勇接话，“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叶蓁又问观众们，“你们想知道吗？”这次观众们不上当了，全都气鼓鼓看着叶蓁，一副‘我不要搭理你’的傲娇模样。“看来大家都不想知道呐。”观众急了，异口同声喊，“想！我们想！快让他们出来！”叶蓁和孙勇通过一问一答把气氛炒到最热，看观众们急了，叶蓁才笑着说：“比赛的选手们按抽签顺序上场，第一个上场的选手是长青小学的柯达同学。话不多说，掌声有请柯达同学上台。”掌声啪啦响，尖叫声、吆喝声、呼唤声汇聚成震耳的欢呼声。柯达和柯西多在欢呼声中缓缓走上舞台，羊毛衫把柯西多整个人裹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鼻子，这样的打扮使得柯西多看起来怪模怪样。因此，当柯西多走上舞台时，全场爆发出响亮的笑声。柯西多因为紧张整个人踉跄一下，差点从舞台边沿摔下去。柯达急忙去拉他，俩人跟演喜剧似的柯达伸手去拉柯西多，柯西多则双手并拢死死扒住舞台边沿。忽然撕拉一声响，柯西多身上的羊毛衫被舞台边上的木刺割开，柯西多露出整张脸。观众们再次爆笑出声，乐得使劲拍大腿，“好！再来一个！”柯达急得脸上泛红，小声喊，“阿爸你快上来。”柯西多动了动脚，“下面被勾住了，我动不了。”柯达急得要哭了，柯西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整件羊毛衫撕开，双手撑住舞台使劲往上跳跃。他的弹跳力极好，这一跳就跳到舞台中心。观众们跟看马戏一样激动，大喊：“好，再来一个。”柯达急忙追过去，柯西多蹲下，柯达爬上柯西多的肩膀，扬起脑袋，摇头晃脑开始朗诵，“我最爱的地方是阿爸的肩膀……”“阿爸像极了家里的高头大马，每次坐在阿爸的肩膀上我都能想起那段放羊的时光……”柯西做出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双手合适往前伸，左脚微微勾起，然后整个人往前冲。柯达拿出鞭子，向空中挥舞鞭子，柯西多迅速往前跑，嘴巴发出‘驾驾驾’的声音。青木族的男人们笑得前仰后翻，柯西多的大哥使劲拍打大腿，“哈哈！柯西多变马了！他变马了。你们谁有邀请函，一会一起去投柯西多吧，他太好笑了。”“我有，不过我不打算投柯西多。”“为什么？柯西多和柯达的表演多有意思啊，你看柯西多，他现在的表情跟他那匹马奔跑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反正我不要投柯西多，除非他答应借上次的画册给我。”“对对对，我差点把画册的事忘了。咱们一会跟他谈，他答应借画册给我们，我们再决定要不要给他投票。”“没错，咱们必须要拿到柯西多家里的所有画册。”舞台上，柯西多的心情发生巨大变化，起初他非常紧张，因为紧张差点掉下舞台。但随着观众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柯西多渐渐兴奋起来，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再给大家表演一个大马狂奔。不过柯达已经朗诵完了，他得把柯达背下舞台。叶蓁走去舞台右边敲响擂鼓，擂鼓发出咚咚声，现场安静下来。叶蓁走上舞台，“柯达同学的表演已经结束，同志们，你们觉得柯达同学的表演精不精彩？”“精彩！”“你们想不想给他投票！”“想！”“掌声送给柯达和柯西多，喜欢柯达同学表演的同志们请记下柯达的名字，一会比赛结束后可以上来这里把票投给柯达同学。”叶蓁给柯达和柯西多使眼色，柯达点头，板着小脸拉柯西多，“阿爸，我们可以下台了。”柯西多刚体验到舞台的乐趣，这会子非常想长在舞台上当舞台桩子，“等一下。”柯达继续拉他，“阿爸，下一组选手要上场了！”柯西多扭头看向后台，“柯达啊，你说阿爸去给下一组选手当表演嘉宾好不好”“不好！”柯达死死抱住柯西多的手，“阿爸，你快跟我走！”叶蓁偷瞄柯达和柯西多，他们怎么回事，怎么还没走？“柯达，柯西多，你们遇到麻烦了？”叶蓁小声问，柯达小脸泛红，“阿爸不肯下台！”叶蓁看向柯西多，柯西多虽然脸皮厚，但也禁不住被叶蓁盯着看，他挠了挠后脑勺，“我没有不肯下台。”话落，柯西多抱起柯达走下舞台，一步三回头，眼神哀怨，一脸的不舍。叶蓁转过身继续念台本，“第二组选手是来自塔姆家族的塔姆阿爷，掌声有请塔姆阿爷以及塔姆阿爷的帮忙嘉宾们上台。”叶蓁往旁边挪动，塔姆阿爷领着家里的小辈们走上舞台。小辈们手上拿着五颜六色的卡片，有的卡片像大树，有的卡片像小羊羔，有的卡片像石头。因为塔姆阿爷喜欢的地方是高山牧场，因此他的表演中会出现高山牧场上的东西。叶蓁问塔姆阿爷，“老同志，您准备好了吗？”塔姆阿爷从腰上掏出烟杆，“我准备好了。”“同志们，接下来请欣赏塔姆阿爷带来的表演，掌声响起来。”观众们使劲鼓掌，他们从来没看过这种形式的朗诵比赛。今天的比赛与其说是朗诵比赛，不如说是舞台剧和戏剧相结合的比赛。舞台上，小辈们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塔姆阿爷走到一棵树下面躺下，双腿合拢，从腰上掏出烟杆子点燃，吧嗒一口烟吐出烟圈。沙哑的声音从嘴巴缓缓传出，“我喜欢的地方是家里的牧场，……”塔姆阿爷把舞台看成自家的牧场，悠悠闲闲地吸烟，自自在在地高歌，他把自己的文章用唱曲的方式唱出来。“啷个浪里个咚，一头羊钻入我的怀抱，它在咩咩叫。”“啷个浪里个咚，远处的小鸟儿，飞到母羊的头上。”“啷个浪里个咚，我手上的烟杆啊，发出明亮的火光。”“啷个浪里个咚，等这杆烟抽完，我要出发去赶羊。”“啷个浪里个咚，啷个浪里个咚，放羊，放羊，去我最爱的地方，那个地方是我家的牧场，是我家的牧场。”昏暗的火光下，舞台上的纸片被赋予生命力，在小辈们的移动下，纸片成为高山牧场上的花草树木，石头、小溪以及羊群和小鸟。观众们被表演震撼住，有人在塔姆阿爷的吟唱下进入塔姆阿爷创造的世界，化身放羊的大爷，手上拿着烟杆，远处有羊群在吃草；有人使劲揉自己的眼睛，台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羊在跑，为什么会有小鸟儿在飞；有人闭起眼睛聆听台上的声音，心里想，等他有钱了，他也要买一群羊，然后跟塔姆阿爷一起去放羊。“啷个浪里个咚，又是一年春来到，我家的羊群啊，今年又多了小羊羔。拿上我的老烟杆，赶着我的羊，去啊去放羊。”“啷个浪里个咚，去啊去放羊。”塔姆阿爷喊起身，轻轻挥动手上的绳子，吧嗒烟杆，悠闲自在地赶着小辈们走下舞台。观众们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久久不能回神，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目送塔姆阿爷离开。叶蓁走上舞台，“塔姆阿爷的表演非常精彩，掌声欢送塔姆阿爷。”观众们没有回神，稀稀拉拉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