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娜抿一口红糖水，几口红糖水下肚青紫的薄唇缓缓变得正常，“嫂子，我今天中午收到娘家的来信，信是我哥写的，他说我妈和我爸被捉了。”叶蓁拧起眉头，乔娜家是海归，今年是1967年，这个时候海归可不是好身份。乔娜自顾自往下说：“本来我跟宋哥计划好五一时带小山去京都看腿，现在因为我娘家的事恐怕是不能回去了。”“嫂子，我好怕，我哥说我妈病了，怕是不行了。”“嫂子，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叶蓁上前抱住乔娜，“给你哭一分钟，一分钟后就不许哭了。”乔娜哭得直打颤，脸色再次泛白起来，叶蓁怕她哭晕过去，急忙拿孩子吓唬她，“想想小山，想想你的孩子。”小山是孩子的小名，宋野的意思是先给孩子取小名，然后再带孩子回家让他爸取大名。想到宋野他爸，叶蓁想起一些小说的剧情。小说中乔娜父母的事牵连到宋野爸爸，宋野爸爸被下级举报，很快跟着一起被被捉了。“乔娜啊，宋野那边知道这件事吗？”乔娜擦了擦眼泪，“宋哥的信还没到，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叶蓁目前能做的就是安抚住乔娜，然后给宋野写信，让宋野回来一趟。叶蓁以孩子为由劝住乔娜，“想想孩子，你可不能倒了，你倒了孩子怎么办？”小山成为乔娜的精神支柱，在后面的半个月里乔娜虽然还会偷偷哭泣，但是想到孩子她就不敢继续哭了，使劲憋着不让自己继续哭。半个月后宋野回到长青岛，叶蓁不知道他们夫妻说了什么，次日早上她看到乔娜在收拾行李。中午时宋野和乔娜抱着孩子来到沈家，将孩子托付给叶蓁。宋野是这样说的，“嫂子，京都情况不明，孩子还小，我们不好带他一起上路，麻烦您帮我们照顾孩子几天。”乔娜声音嘶哑，估计是昨晚上哭太狠了，“嫂子，我们小山就拜托您了。”“你们想好了？”叶蓁后半句话是，你们不怕去了就回不来了？宋野点头，乔娜咬住下嘴唇，眼泪吧嗒往下掉。“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打算非常不合适，如果我是你们，我现在绝对不会去京都。”明知道京都情况不好还在这个时候去京都，明摆着是找死。宋野看向乔娜，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去京都不好，但是妻子非常担心父母的情况，如果不带她去一趟京都，她不会安心。与其留她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带她去一趟，只要他们小心一点，这次去京都应该不会有危险。叶蓁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决定好了。叶蓁抱过孩子，“别哭了，孩子我帮你们管几天。不过你们可得早点回来，小山还在这里等着你们呢。”说是这样说，但不管是叶蓁还是宋野和乔娜都知道他们这一去情况难料，乔娜虽然是外嫁女，但是她父母身份敏·感，很可能会影响到她。叶蓁抱着孩子送他们出长青岛，乔娜一步三回头，眼泪蓄在眼眶摇摇欲坠。孩子可能是感觉到父母的离开，张开嘴巴呀呀哭泣。叶蓁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小山不哭哦，你妈妈和你爸爸只是出门探亲，很快就会回来。”但愿宋野和乔娜能早点回来吧。小山才几个月大，叶蓁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备课，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而钱小花白天要去学校掌勺，晚上要忙家里的事，也是没时间照顾孩子。家里最闲的人是沈老头，于是沈老头接手照顾小山，家里现在有三个小孩子，分别是大毛、二毛和小山。二毛已经快三岁了，可以跟哥哥一起玩，基本不用沈老头操心。难带的是小山，小山遗传了乔娜的娇弱体质，隔三差五地生病，愁得沈老头和钱小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不过一向暴脾气的钱小花却没有因此骂人，反而躲着沈家的人偷偷烧香拜佛，也不知道拜的是哪个菩萨。长青岛人数有限，谁家多一口人，谁家少一口人很快就会被发现。乔娜因为很少出门跟其他人打交道，因此她离开的消息延迟了一个星期才传遍整个长青岛。有人来家里打探乔娜的消息，叶蓁和钱小花都以不知道为由把他们打发走。乔娜的离开只在长青岛引起几天的讨论，长青岛很快恢复原来的生活节奏，在钱夫人的带领下，长青岛养的猪崽子一年比一年长得快。五月中旬，孙校长召集叶蓁和孙勇召开教师会议。长青小学统共只有三名老师，但孙校长不知道想做什么，把会议搞得非常正式。叶蓁跟孙勇使眼色：孙勇老师，你爸怎么了？孙勇举起小本本挡住脸，回给叶蓁眼神：不知道。叶蓁瞥孙校长一眼，孙校长脸色紧绷，眉头紧蹙，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似乎心情不太好。叶蓁朝孙勇使眼色：你家里出事了？孙勇想了想：我媳妇生孩子算吗？叶蓁在心里翻白眼，媳妇生孩子是喜事，孙校长没必要板着一张脸。既然孙家没出事，那孙校长心里不畅快？难道是她惹到孙校长了？叶蓁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她每天勤勤恳恳上班，孙校长交给她的报告也都按时交了，小朋友们也都乖乖的没有惹事。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没做好。叶蓁看向孙勇，难道是孙勇老师惹到孙校长了。叶蓁继续给孙勇使眼色：你是不是惹你爸了？孙勇一脸纠结：没有吧，我爸最近很少骂我。难道是孩子名字的事惹到我爸了？叶蓁把小本本递给孙勇，示意他写小纸条。孙勇接过小本本，正要写字时感觉到一股凛冽的目光射向他的脑门，吓得他直打激灵。他迅速收起小本本，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孙校长咳嗽一声，拿起水杯喝一口水，不紧不慢放下杯子，随后扫视叶蓁和孙勇：“今天会议的主题是扩招。”叶蓁头上跳出问号，扩招？长青小学终于可以扩招了？孙校长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经过通过上边审批的文件，领导同意咱们长青小学招聘两名老师，一名语文老师，一名数学老师。”“招聘的事你们怎么想？”叶蓁跟孙勇对视一眼，孙勇先开口，“贴告示招聘。”叶蓁点头，“咱们长青人杰地灵，最不缺有文化的同志。”孙校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事交给孙勇老师负责，新来的老师最好是长青本地人，有教学经验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孙勇点头，孙校长又说：“学历暂时没有要求。”他本来想说必须具备高中学历，后来想起几年前的长青连拿到小学毕业证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初中毕业证和高中毕业证了。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叶蓁，幸好叶老师来了，不然长青还是文盲重灾区！叶蓁被孙校长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校长，我能帮忙做什么？”孙校长又抽出一份文件，板着脸把文件退到叶蓁面前，“这是你的工作，你自己看。”叶蓁心里忐忑，孙校长的表情不对呀，以前孙校长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今天为什么忽然看她不顺眼了？拉过文件袋，叶蓁快速打开文件的，拿出里面的文件仔细阅读。孙勇凑过去看，看到文件题名时惊呼出声：“叶老师要升职成为副校长？”叶蓁心里的激动不比孙勇少，但校长还在呢，她使劲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来这里七年了！混了七年，终于从一个小小的托儿所老师混成了副校长！叶蓁深呼吸，嘴角快速上扬。孙校长终于收起严肃表情，恢复以往的慈祥笑眯眯说：“这是上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叶老师来到咱们长青小学后做了不少工作，在她的努力下咱们长青小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希望叶老师继续保持现在的工作态度，继续为咱们学校培养更多优秀的学生。”“鼓掌！”叶蓁和孙勇啪啪鼓掌，孙校长拿起水杯又喝一口水，“除了叶老师升为副校长之外，孙勇老师的职位也该提一提了。”“以后孙勇老师接替叶老师手上的工作，担任咱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孙勇猛地站起来，孙校长刮孙勇一眼，孙勇急忙坐下去。他终于升职了！等了那么多年，他终于成为主任了！叶蓁用力鼓掌，“恭喜你啊孙主任。”刚上任的孙勇孙主任去拉叶蓁的手，轻轻一握很快分开，这是一种互相道喜的礼节，“同喜同喜，恭喜你啊叶校长。”孙校长咳嗽一声，孙勇急忙改口，“叶副校长。”孙校长敲了敲桌子，“今天的会议主要讲这两件事，招聘老师的事必须尽快落实，在新学期开始之前必须有新老师入职。”孙勇此刻满身都是力量，“您放心，我一定做好招聘工作！”孙校长不想看自家蠢儿子，扭头跟叶蓁说话，“叶副校长说两句？”孙校长还在这里，叶蓁不好摆校长的架子，只好谦虚说：“我第一次当校长，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孙校长，以后麻烦您了，我可能需要麻烦您教我如何当好一个副校长。只要能学到您的一半，必然受益匪浅。”孙校长很喜欢这种直白的马屁，脸上的笑容更慈爱了。会议在三位老师的互相吹捧下结束，叶蓁搬到更大的办公室，有了自己的独立书架。下午放学，叶蓁收到一封匿名信，因为赶着回家她没拆开信封，把信塞进兜里揣着信赶路。回到家，钱小花拿起菜篮子去摘菜，叶蓁拿出信封，关上门后拆开信封。“嫂子，展信佳。京都情况复杂难辨，乔娜父母已于半个月前离世，乔娜的兄长并嫂子、侄子侄女如今在雪城生活，情况不明。我跟乔娜目前正躲于京都的郊外，相关部门的人听闻我俩回京的消息，正在京都内寻找乔娜，似有捉捕乔娜之意。父母因为乔娜父母的关系已于两个星期前被请进相关部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于半个月后下放到边疆劳作。近日乔娜气急犯病，已发烧五日没有退烧。我准备送她前往港城，送她离开后我会尽快赶往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