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和秦墨的暧昧关系，如若放以前，林婳定然会绞尽脑汁想清楚。

  可时过境迁，现在的她，对于弄不懂的问题，就搁置一边，暂时不想。

  一月中旬，期末考试结束，学校正式放寒假。

  林婳总算不用瞒天过海，学校、餐厅两头跑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两位同事也熟络了些。

  杨影的洁癖很严重，擅长做清洁，习惯把宿舍收拾地干干净净，像狗舔过一样。

  她有一个感情稳定的异地恋男友，只要休假，人就不见了。

  温娜似乎家境不错，包包里永远散放着三四千块钱，从来不自己洗头，每隔两天到美发店清洗打理。

  听杨影说，她与未婚夫在闹矛盾，心情不好，出来体验生活的。

  的确，温娜很少笑，经常病殃殃地躺沙发上，抱着零食和遥控器追剧，打发休息时间。

  宿舍里到处都是她掉的零钱，刚开始杨影还帮忙捡，后来一毛五毛的通通扫走。

  林婳心细，但凡看到了，就捡起来放进一个空茶盒里。

  等存到二十块钱左右的时候，她把茶盒交给温娜，说:“你掉的钱，够洗一次头发了。”

  温娜懒洋洋地瞅了眼，挥挥手，无所谓道:“太碎了，你拿去花吧，我不要了。”

  某个休假日，林婳颇为无奈地在街头转来转去，想买一袋温娜喜欢吃的果干。

  由于是品牌进口货，价格偏高，二十块远远不够。

  天色渐晚，她揣着零钱原路返回。

  小区门口停了辆大货车，上面全是青黄色的大橘子。

  摊贩叫卖:“十块三斤！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林婳想起温娜也爱吃橘子，于是，称了六斤。

  回了宿舍，墙上的挂钟显示七点半，杨影和温娜还差半小时就下班了。

  她连忙洗漱，顺手将橘子放到客厅的餐桌上。

  约莫四十分钟后，楼道里传来高跟鞋声、杨影的说话声、以及一阵一阵的干呕声。

  大门推开的一瞬，温娜冲进卫生间，呕吐声更清晰了。

  “什么情况？吃坏肚子啦？”林婳问杨影。

  杨影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温娜抚着胸口出来，坐到餐桌边，语气带踹:“林婳，你买的橘子吗？能不能给我吃两个?太难受了。”

  “吃啊！本来就是用你的钱买的。”林婳说。

  “谢谢～”温娜狼吞虎咽地剥橘子吃。

  刹那间，林婳脑海里闪过一些电视剧场景，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小心问了句:“你……是不是……怀孕啦？！”

  “别乌鸦嘴啊！”温娜驳道。

  杨影坐椅子上，腿一拍，对温娜说:“你看！连林婳都反应过来了，要不买个试纸测一下？”

  “再等两天，我例假本来就不规律。”温娜垂眸道。

  杨影摇摇头，放下包，洗澡去了。

  接下来几天，温娜频繁干呕，休息时间几乎全用来睡觉。

  林婳越来越确定自己的猜测，只是，别人感情上的私事，不好过问。

  酒店里有一个水电维修工师傅，姓李，五十岁上下，虽其貌不扬，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但性格特别自来熟，跟谁都能搭上话，聊两句。

  杨影闲得没事干时，常拿李师傅打趣，说他两个儿子都长得矮，谈不到朋友，成天在酒店里上蹿下跳，想给自己儿子找媳妇。

  一天，李师傅走进餐厅，看到林婳和温娜一左一右立在玄关处，哈哈大笑道:“这两个茶师漂亮！要是能说给我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做媳妇，做梦都要笑醒！”

  温娜就地翻了个白眼，撇开脸望别处。

  林婳倒没甩脸子，面无表情，装作没听见。

  李师傅有了新目标后，三天两头往餐饮部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婳和温娜是他家亲戚。

  按照规定，茶师上班期间要像迎宾一样，抬头挺胸地站在过道边，需要泡茶或上厕所时，才能走动。

  李师傅差不多每回对着墙壁说话，温娜的嫌弃全写在脸上，林婳的态度稍微好一丢丢。

  所以，李师傅的口水基本都喷在了林婳旁边的墙上。

  “我大儿子长得帅些，但你最好选我的小儿子，当爸妈的都喜欢小的，趁我手上还有点钱，赶快把婚事办了，现在年轻人不是流行旅游结婚吗？我出五万块钱，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离下班还差五分钟，温娜似乎是忍无可忍，拉着林婳就往外奔。

  “时间还没到。”林婳提醒她。

  “几分钟而已，实在受不了了！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什么人呐！想空手套白狼，大山里拐个媳妇也不止五万，做他春秋大梦！恶心吧啦的……”温娜一路气呼呼地说。

  宿舍门口，林婳掏出钥匙开门，好奇道:“结婚得花多少钱呢？”

  温娜进屋喝了口水，一挨抱枕，睡意来袭，她撑着头说:“给你算一下啊，按最普通的标准，房子至少要两居室吧，大概一百五十万，最好能一次性付清，按揭的话，会影响生活质量，装修十万，家具家电五万，车子十万，第一次上门不能太少，算个五千，聘礼十万，钻戒一克拉的四万多，婚纱照五千，酒席一桌两千，十桌就是两万，杂七杂八加起来，将近两百万。”

  林婳咂舌:“这么贵啊！”

  “都是男方该操心的事，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温娜打了个哈欠，闭眼靠在枕头上不说话了。

  林婳抱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一半，自己盖另一半，也歪着脑袋睡午觉。

  此时，李师傅仰在工位上看报纸，心下思量:温娜的身材蛮正，大儿子有福了，林婳个鬼丫头瘦得像颗豆芽菜，哎！小儿子有点亏。

  他翻阅到一则广告，眼前骤然一亮。

  当天下午，李师傅拿着报纸找林婳，摊开给她瞧，兴高采烈道:“这个整形医院新开张，有免费丰胸的名额，网上报名咧！看撒，成功案例，跟你长得蛮像……”

  林婳眉头一皱，嘴巴渐渐抿成一条线。

  她与世无争的性子，极少与人冲突。

  但是，人在江湖，总有一些隐形规则需要遵守，该弱的时候弱，该发的飙就得发。

  酝酿了片刻情绪，林婳一把抢过报纸，撕成两半，扔在地上使劲踩，抬手指着李师傅的鼻子开骂:“你个老东西！倚老卖老！拿丰胸的广告给我看！再怎么说，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不要脸！这好的事，叫你媳妇报名去整胸撒！一肚子粪水，喷出来臭死人！老不死的恶心……”

  李师傅完全懵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半张着嘴囧在原地。

  周围凑热闹的服务员、传菜员，听懂了事情原委，几个笑点低的快岔气了。

  杨影瞄到餐饮部经理出现在大门外，上前扯了扯林婳的衣服，耳语道:“见好就收，莫经理来了。”

  林婳方停了唾骂，李师傅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

  “气死人！柿子捡软的捏，以为我好欺负，要不是看他年纪大，是个长辈，早扇两巴掌了！”林婳小声跟杨影抱怨。

  “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没办法，不过，你放心，这样一闹，他以后不敢再惹你了。”

  如杨影所说，李师傅真的再也没找林婳了，而且碰到她就绕开走，偶尔离得近，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看着蛮乖巧的姑娘伢，哪晓得是个恶婆娘！这哪能介绍给我儿子，算了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