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寒冷，宿舍里只有主卧装了空调。

  林婳和杨影将次卧的单人床搬出来，与主卧大床拼在一起，正好够三个女孩睡。

  给严经理饯行的次日，林婳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洗了脸，拍上一层爽肤水，坐在床边的条凳上，等杨影来教她化妆。

  杨影快速拾掇好自己，和温娜一左一右在林婳旁边坐下。

  她打开林婳的化妆包，找出隔离霜、眉笔、眼影、睫毛膏、口红、棉签、刮眉刀等等，依次摆在桌面。

  而后，挤了黄豆大小的一团隔离霜在手背，食指蘸着往林婳的脸上擦，解说道:“打底一定要涂匀，不然看起来黑一块白一块，额头、眼周、鼻翼、嘴角，这几个地方稍微多涂一点，额……你没有眼线液，用眉笔算了，眼线要画在睫毛根部，尽量涂黑一点，会显得眼睛比较有神，涂坏的地方用棉签修一下，眼影选一个适合自己的颜色，擦在双眼皮的褶上就行了，别涂满整个眼泡，又不是孙悟空。”

  “我看到有人把眼影擦在眉骨和鼻梁上！”林婳打断道。

  “那叫高光！而且只能用白色。”杨影说着，顺手拿了温娜的睫毛夹。

  金属器械物近在眼前，林婳连连摆手:“我不夹！好吓人！我睫毛本来就是卷的，不信你看！”

  杨影弯腰观察了片刻，点点头说:“还真是……那睫毛膏你自己涂吧，我怕不小心弄到你眼睛里，末尾擦个口红就成了，其实不难，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你化了，但很自然，给人感觉像没化一样。”

  “错！化妆的最高境界是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温娜也在上妆，讲出了不同观点。

  “娜娜，服务行业的的妆容要清淡，怎么又擦这多粉?”

  杨影扯了张纸巾，在温娜的脸上揩了几下。

  “呀！我的粉很贵的！”温娜尖叫道。

  “真的不能擦太厚，万一落到茶叶里，一壶茶就废了！还有啊，所有的头发都要盘起来，包括刘海，不然掉一根在茶水或者菜里，客户要投诉的。”

  杨影拿了几个黑色发卡，将温娜的刘海一撮一撮全夹上去。

  “啊！我又不是范冰冰那种长相，不能没有刘海！整张脸露出来，额头宽，脸又圆，像块大烧饼！没法看啦！”温娜抗议道。

  “你瞧林婳，头发一扎，精神多了，看习惯就好啦。”杨影劝道。

  “她比我瘦！你也瘦，你们根本理解不了胖子的苦衷！”

  温娜嘴巴一瘪，就是一天，直到晚上下班，仍在碎碎念叨:“我不能没有刘海……”

  林婳照旧冲了澡，半躺在床边玩手机。

  温娜的肚子还未显形，上围却大了一圈，衣襟前的两颗扣子，扣上又自动松开了。

  她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吃果干，看纸质的言情小说。

  “大错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

  温娜的手机铃声是一首网络神曲《嫉妒我的美》。

  她随手接了电话放耳边，林婳离得近，一个奶凶奶凶的男声传来:“给老子回来！听见没有！”

  温娜啪得挂掉，按下关机键，丢到床尾的角落，继续吃零食看小说。

  林婳斜睨了一眼，焦点刚好落在温娜饱满的胸上，脑海里骤然闪过季扬比划的半球形。

  于是，她翘起脑袋，探究性地伸长脖子瞄。

  如此明显的动作，温娜很快察觉到了，一手捂住胸前的沟壑，警惕道:“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盯着我的胸干嘛？”

  林婳歪着头，皱眉问了句:“这胸……是真的还是假的？”

  温娜瞬间不高兴了。

  “你被李老头气糊涂了？拿我开涮”

  林婳忙不迭地拒绝:“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不用了！真不用！我相信你的胸是真的，行了吧？”

  杨影吹完了头发进来，笑道:“你俩闹什么呢？”

  “她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质疑姑奶奶的胸是假的！”温娜放开林婳，气呼呼地告状。

  “哈哈！别说，我也这么想过，一般胸大的，不是外扩就是下垂，你这恰到好处的形状是怎么做到的?有秘诀吗？”杨影调侃道。

  温娜不禁夸，一听好话就飘，扬起下巴说:“首先是天生丽质，其次才是后天的营养，初中到高中属于发育的关键期，我妈那会可上心了，餐餐鸡鸭鱼肉，家里的巧克力呀，牛奶呀，从来没断过！”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我正发育那几年，家里也经常炖木瓜汤、鱼汤，喝到腻啊。”

  杨影从柜子里挑了件红色外套穿身上，在镜子前转悠，继续说:“娜娜，你上门时，男方给了多少？”

  “一万零一，他妈说，我是她儿子万一挑一的媳妇！”温娜回答。

  “你福气好啊，我那位家庭普通，顶多千里挑一。”杨影感叹道，又换了件白色羽绒服。

  温娜听出画外音，关心道:“影儿，你过年要去男方上门吗？”

  “是啊，也不知道穿什么合适。”杨影说。

  “长辈都喜欢乖乖女类型的，素净点，不妖艳就行。”温娜建议。

  “那就这件白色的好了。”

  杨影将羽绒服挂回衣柜，打着哈欠钻进被子里，悄悄问温娜:“你结婚的这个，是不是第一个男朋友啊？”

  通常聊到这种敏感话题，林婳会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竖起耳朵听。

  “不是，初恋在大学，富二代，开保时捷，所有男朋友里最拉风的一个！当时，我和他在校外租房，还养了一只狗。”

  “怎么分的？”

  “时间一长，感情淡了，觉得没意思，就分了，就是失恋后，状态不好，像是得了抑郁症，不想和任何人来往，还学会了抽烟，偶尔有合适的就谈，结果一个比一个无聊，最后遇到一个小朋友，处了没多久，带我回去见家长，稀里糊涂地订了婚。”

  “这不挺好的嘛，你是哪里不满意了？”

  “他比我小三岁，长得特别显嫩，我要是不化妆，走一块，别人绝对以为我是他妈！气质完全不搭！”

  “没结婚，为什么要住一块？”林婳突然插嘴。

  温娜已然平复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冲林婳嚷道:“感情到了，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懂吗?！”

  林婳仍然不解，两手一摊说:“这不合理……”

  “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跟十八九岁的小屁孩较什么真？你这肚子里的怎么办，有什么打算？”杨影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

  温娜的眼神黯淡下来，说:“当然是生下来，大不了我自己养。”

  “不结婚生下来?！你就作吧！总有一天会后悔！”杨影听着都急。

  “我早就想过了，父母不可能陪伴一辈子，男人多半靠不住，总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可是，知道肚子里有生命后，感觉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最近，我把烟和打火机扔了，化妆品也换成了孕妇专用的，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至于婚姻，跟孩子是两码事，结不结婚，目前还没想好……”

  温娜声音越来越小，催眠似的，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