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回到寝室，没躺两分钟，电话又响了。

  屏幕显示的号码没有备注，是陌生来电。

  “喂？”她有些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是我！手机没电了，借路人手机打的，我到你学校大门口啦！”

  罗汐的聒噪声传来，林婳脑袋嗡嗡的，感觉肚子更疼了。

  “汐，我大姨妈来了，很不舒服，你去找段乔吧？他不是就在附近上班吗？”林婳推脱。

  “段乔年后辞职了，去了海城。”罗汐沉声说，“我买了今天晚上的火车票，还要等五六个小时，天寒地冻的，没地方去……”

  听罗汐说得可怜，林婳松口道:“呆几个小时没问题，只要不在这儿过夜，你还记得路吗？我不方便外出。”

  “当然记得！十分钟到！”罗汐说完，便挂断了。

  五分钟后，寝室里猛然刮过一阵生龙活虎的气息。

  罗汐坐下来第一件事是打开林婳的电脑。

  “有那么夸张吗？搞得跟病入膏肓似的。”她抬头问躺在上铺的人。

  “我差点死啦！哎呦，不想说……”林婳将脸埋进枕头窝里，嘟囔着。

  “行！你身娇肉贵，要好好养着，想吃啥？我去给你买。”罗汐询问。

  “不能乱吃东西，中午点了个肉沫冬瓜，吃完全吐了，出一身冷汗。”林婳有气无力地说。

  “冬瓜是凉性的，你怕冷，应该吃一些温补的食物，这不有现成的吗？红枣，桂圆，还有红糖姜茶，为什么不吃？”

  罗汐发现了桌上的购物袋，随手翻了两下。

  “那又不是饭！”林婳强调。

  “真服了你的自理能力，怎么办咯？赶快找个男朋友，就有人照顾你了。”罗汐边打游戏边吐糟。

  “这其中有必然的关系吗？我也没见过段乔照顾你啊，反倒是你成天满世界追着他跑。”林婳质疑道。

  “我是去盯梢！不是追着他跑！”罗汐辩解，“段乔嫌酒店工资低，换了个夜店的工作，那里面清一色的妖精，我几乎天天梦到段乔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林婳骤然想起简妍在酒吧的照片，昂起头，皱眉问:“夜店是酒吧吗？”

  罗汐摇摇头说:“不一样，夜店比较全，吃喝玩乐一条龙，什么都有，酒吧规模小些，主要卖酒水饮料，跟奶茶店差不多。”

  “你去过酒吧吗？”林婳接着问。

  “在安城的时候，跟段乔出入过几回。你问这干嘛？”

  罗汐察觉出林婳对酒吧感兴趣，言语隐晦起来:“不管酒吧还是夜店，都是社会人混的地方，酒水很贵，跟我们这种穷学生没多大关系，别闲得无聊跑进去消费被宰了啊……”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天色暗了。

  林婳下床上个洗手间的工夫，回来时罗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简妍的那本日记，急得连忙上前夺下，语气埋怨:“你怎么又随便翻东西呢？”

  “想看抽屉里有没有零食，结果发现了这个，又不是你写的，紧张什么？”罗汐一脸茫然。

  “你几点的车？”林婳低头收拾好日记本，不冷不热地问了句。

  “八点半，马上就走！瞧你小气吧啦的样儿，我还不乐意看呢，那儿捡的？日记写得像情书似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罗汐抱臂装作很冷的样子“嘶”了声。

  突然，林婳的手机铃响了，屏幕上显示“秦墨”两个字。

  罗汐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名字问:“是日记本里的那个秦墨吗？你们俩？！额……”

  林婳瞥了她一眼，缓缓说:“秦墨是我的心理医生。”

  “喔！我记得！”罗汐手一拍，“就是高中给你做心理咨询的那个老男人是不是？没想到他竟然有一段狗血的过去！啧啧啧……”

  铃声还在响，林婳没接。

  罗汐催促:“接啊！”

  “我和秦墨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出国快一年了，没事老打电话，长时间不见面，实在不知道聊什么。”林婳眼睛望向别处说。

  “别演了，我是过来人，一个眼神就懂了。”罗汐拍拍林婳的肩说，“你这喜欢闷着不说的脾气也该改改，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有什么事是汉语表达不清楚的？我赶时间，就不偷听你的隐私了！”

  犹如旋风一般，罗汐当即消失在门口。

  三位室友外出逛夜市，还没回来，林婳一个人在寝室，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秦墨发了一条短信:“身体好点没有？”

  林婳想了想，念在抱枕的份上，回复:“没事了，不用担心。”

  发送仅两秒后，屏幕上闪烁着“秦墨”来电。

  林婳刚接听，电话那边的人说:“整整七天，你终于肯理我了……”

  “才七天吗？我感觉像过了几个月。”林婳随口说。

  “不，是几年。”对方修正。

  林婳停顿了片刻，觉得上下语句有歧义，像是在表达一种思念。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是江树？”对方主动问。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假设你是秦墨，故意装成江树，那就太可怕了……”

  还没说完，江树不可思议道:“我每天累成狗，哪有那个精力？你不要异想天开好吗？再说，如果是秦墨本人，他完全没必要装成另外一个人啊，图什么？”

  林婳顺着他的思维分析:“对呀，图什么？我实在想不通，以简妍为标准，下家也不该是我，我自认和她的条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其实，你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谈过一个女友，我未必不能接受。”

  江树一听，心急了，口不择言:“你不会是喜欢上秦墨了吧？”

  林婳顿时语噎，逻辑被绕混乱了。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如果你是江树重生，占用了秦墨的身体，那么，他的过去并非和你毫无关联，因为和你共存的不仅是肉身，还有人脉、事业、家庭，所有关于他的一切，怎么可能分得清清楚楚？”

  “你的意思是，能接受我的这具身体？不嫌弃了？”江树激动起来。

  林婳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油腻感，觉得这句话也有语病，包含着另一层意思。

  她不自然地跳转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图……图什么？”

  “你是我认定的老婆，你说我图什么？”江树笑道。

  隔着十万八千里，林婳似乎都能看见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理直气壮，带着几分狡黠的表情。

  “我没答应！”她不假思索，直接反驳。

  “你嘴上没说，心里早就答应了。”江树干脆脸皮再厚一点。

  “我没说！”林婳坚持。

  “没说就是默认。”江树越说越开心。

  林婳原不懂，这便是打情骂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