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婳沿着墙边，侧身溜进2号诊室，竟没人拦她。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正坐在桌边，与江树谈话。

  精神科的问诊关乎患者隐私。

  林婳反应过来，准备去外面等。

  刚抬脚，江树朝她使眼色，示意不用。

  “我弟弟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时好时坏，药不能断，今天人太多，没挂到之前那个医生的号，麻烦你帮忙开点药行吗？”妇人说。

  “可以。”

  江树埋头写写划划，在电脑上找到对应药品，打印单子。

  妇人拿着药单，道了两声谢谢，便出去了。

  “你……刚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林婳立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和吴有都聊了些什么。

  “愣着干嘛？走啊，我下班了！”

  江树一脸轻松的样子，过来揉了揉女孩的被风吹乱的头发，右手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一路圈着走。

  林婳敏感地察觉到，交班的几个医生护士在瞄他俩。

  直至被带进一间房。

  “这是哪里？”

  她左右张望，屋内有两张上下铺铁架床、一排杂物柜和一套桌椅。

  “中午休息的地方，偶尔值夜班也睡这儿。”

  江树关上房门，当林婳的面脱白大褂，换了件休闲外套。

  “想不想去兜风？”

  林婳没听懂，疑惑地看着他。

  江树换了个说法:“开车带你去逛街，买好吃的？”

  一听要带自己出去玩，林婳眼神发亮，屁颠颠地跟在江树身后，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医院的车位很紧张，大部分的车都停在路面。

  江树在正大门旁寻到自己的车，拉开副驾车门。

  待林婳坐进去后，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驾驶座。

  “把安全带系上。”他嘱咐道。

  林婳似乎没听见，脑袋转来转去，新奇地观察车内装饰。

  江树只好探身，帮她将安全带拉出扣上。

  由于两人离得太近，江树就势亲了女孩一下。

  林婳的脸刷的红了，目光闪躲，无意间瞅见不远处，吴有鬼鬼祟祟藏在树后的身影，当下也没多想。

  江树转动方向盘，轻笑道:“还不习惯呐？”

  他沿着路边开，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我重生这几年，只在附近转了转，远一点的地方没去过，也不知道哪里好玩。”

  “我知道！”林婳指着左边说，“往桥上开！”

  她之前随表姐黄莹坐船，去过热闹的步行街，但具体的方位并不熟悉。

  此时，几乎整个人扒在车窗上，恨不得窜到天窗给江树指路。

  “哎呦！姑奶奶，你快下来，我知道步行街在哪儿，有导航！”

  “喔，不早说。”

  林婳回位置上坐正。

  大约半个小时的工夫，江树找到女孩要玩的地儿。

  “就是这里！”

  林婳推开门，自己先下去了。

  “别乱跑！”

  江树锁好车门，眨眼间女孩不见了人影，急得四处张望。

  五点左右，正是饭点，街上熙熙攘攘，基本都是年轻男女在逛。

  “江树！江树过来！”一只手臂从人群里钻出来挥舞。

  江树看到后，松了口气，心底不禁感叹:十几岁跟快三十岁的还是不一样，精力旺盛！

  他走进一条美食街，沿路是各种老字号的小吃店铺，生意异常火爆，很多人在排队。

  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吸引到某人。

  林婳身量小，端着一碗猪肝瘦肉煲，从人堆里灵活地挤出来，递到江树手上说:“这个清淡，不辣，我叫那师傅把面条多煮了会儿，你应该能吃。”

  说完，又跑去找别的食物。

  江树捧着热气腾腾的面，随女孩的移动方向调整距离，尽量保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某个吝啬鬼转了半天，最终买了碗五毛钱的辣白菜和两块钱一个的烧饼，站在路边啃。

  对比自己手里二十元一份的猪肝瘦肉煲，算是相当舍得了。

  江树尝了片猪肝，胡椒味很重，他的胃没完全恢复，不能吃刺激性的佐料。

  于是，挑了几口面条，趁林婳没注意，偷偷扔了。

  “老婆，这条街小吃种类那么多，你是如何精准定位，买到两样最便宜的？”江树上前调侃。

  林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便宜当然是一个原因，但只强调另一个:“因为好吃啊！”

  “别吃了，没营养。”

  “哎？！”

  林婳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没吃完的烧饼和辣白菜被扔进了垃圾桶。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江树，希望对方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树指着马路对面说:“那家餐厅看起来不错，我们去吃点好的！”

  林婳心想:也许是小吃摊的食物不合他胃口。

  便没作声，一路默默跟着进了餐厅。

  江树给自己点了一盅鲍汁小米粥、一盘清蒸基围虾，给林婳点了一个超级至尊披萨和一杯奶茶。

  见女孩兴致不高，剥好的虾悉数放到了她碗里。

  林婳把虾肉吃了，奶茶喝了大半，披萨只动了一小块。

  席间话极少，对江树爱搭不理的。

  明明不喜欢吃，结账时却坚持打包披萨带走。

  江树不由得反思:貌似是扔了那块烧饼之后，状态就不对劲了。

  “老婆，烧饼比披萨好吃？”他陪小心地问。

  “是。”林婳回答，“烧饼里有葱花、椒盐、芝麻，中间还夹了点肉沫，咬一口酥到掉渣，配上辣白菜，味道简直绝了，但是……被你丢啦！”

  说着，嘴巴一瘪，竟蹲到地上抹眼泪。

  “不至于，不至于。”江树劝道，“我马上去买，等着啊！”

  七八分钟后，江树提着十个烧饼和十盒辣白菜，出现在林婳面前。

  “来来来，一次吃个够！”

  她牵着女孩往江边走，寻了个长木椅坐下。

  一口烧饼，一口辣白菜，林婳吃得津津有味。

  “老婆，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失去工作的动力！”江树哭笑不得。

  “工作难道不是因为热爱才去做的？扯上我干嘛？”林婳满不在乎。

  女孩的话乍一听很天真，仔细想想，道理居然说得通。

  江树不清楚别的行业是什么情况，但在精神科，热爱本质工作的医务人员确实存在。

  夜幕拉开，远处的高楼，水面的船，还有大桥都依次亮起了灯光，照映着繁华都市。

  林婳吃了两个烧饼和一份辣白菜，懒懒的靠在江树肩膀上欣赏夜景，感觉小日子过得安逸又舒坦。

  “老婆？”江树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成天只晓得带你吃这吃那，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不会啊。”林婳挽着他的胳膊说，“比起轰轰烈烈、起伏不定，我更喜欢平静的生活。”

  林婳的答案和江树心中所想是一致的。

  他摩挲着女孩的冰凉的手，十指相扣道:“我也是，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