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作者:榕嬷嬷      更新:2023-04-30 11:14      字数:3510
  “你原谅他了?”秦颂声音发颤,不敢置信地问。沈青棠为难地抿着唇,颇有歉意地同他对视。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一瞬间,秦颂只觉心底一阵抽痛。他永远也忘不了,在太原时她狼狈虚脱的可怜模样,还有在院前被魏珩严词冷待的卑微模样,以及那日大雨,她沿路追车,结果高烧了一晚的绝望模样。那么多,有那么多令人心碎的画面,他又怎么舍得把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拱手让给那样一个人渣?秦颂失声笑了出来,“你是傻了么,嗯?”他颇不理解地捧起她的脸,只想看看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那个混蛋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全忘了么?”他哽着声音质问,似是想将她骂醒,“栽过一回的坑你居然还要去栽第二回 ,你——”还不待他说完,沈青棠便盈起泪光,抱歉地对他笑了笑,“你别生气。”见她如此惹怜的模样,秦颂忍痛深吸一口气,立即咽下了哽怒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会对她生气?他永远都不会。他不过是气那不知使了什么卑劣手段的魏珩,气那不公的命运,和那自小错过的缘分。作者有话说:没写完,下章再亲亲抱抱吧。虽然但是,摸摸秦颂,失恋好苦第86章 破镜重圆(2)沈青棠睫羽润湿, 慢慢将托在颊边的手移了下来。她的动作一向轻柔,可却像刀一样生生割开了秦颂的情感, 令他痛得快失了呼吸。“他以前, 确实做过许多伤人之事,可也已然在努力弥补。”沈青棠含着泪,勉力解释, 希望牵起的一丝笑意能让他不用那么担心。“这一回我知道分寸, 不会再让他伤了我的。”她笑得那样俏动纯然,乖娇得像是任风吹拂的带露春花。可一将她与魏珩那厮联想在同处, 秦颂便顿生出了妍花折枝的痛惜之感,一时间竟再难自抑。“那我怎么办?”他倾身上前, 将所有隐忍的爱意皆倾注在了不敢逾矩的拥抱里, “我怎么办呢?”他埋下首, 哽着声音问了一遍又一遍, 炙热的泪被风吹散, 只能偷藏在了女孩的发间。“我对你的情意, 半分都不少于他。”沉痛的声音发着颤,一字一句从喉间生硬挤出,“你知不知道?”沈青棠听着他罕有的哭意, 眸中的晶泪亦是如线滑落。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自始至终,皆是对她温柔以待,笑意相迎, 不论发生什么都将她相护在身后, 永远葆以真诚和热忱, 不隐晦任何情意的流露。他对她这般好, 可她却要伤害他。“我知道。”她噙着泪光, 不忍地抬起手, 抚上了他的脊背,含笑安慰道,“我知道的秦颂。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无需猜忌,可以直接相信的人。”她给了他最特别的地位,是此生皆能彼此依靠,相互扶持的至亲。可秦颂听着却半点都不觉欢欣。这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他放纵了最后一回,埋首在心爱姑娘的发间,沐着艳阳,清醒地感受着胸中热流一丝一毫冷却殆尽,直至风化成了灰……**沈青棠方行至医馆,门前等候问诊的人便已零散坐了一排。这之中有不少人皆是复诊,枯坐于长椅之上,俨然望眼欲穿。适才新婚的袁英在人群中一个劲招呼,“实在抱歉,我家姑娘出诊去了,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呢,抱歉啊……”齐四与马五也热切地端着茶水四处周旋,眼尖的齐四余光一瞥见自远赶来的沈青棠,顿时喜得连茶水都险些端不稳了,“呀!是姑娘,咱们姑娘回来了!”闻言,众多视线皆带着期盼的亮光转向了不远处。顷刻间,门前僵坐的人影终于流动起来,医馆又恢复了忙碌热闹的气象。“让一让,让一让。”高简挤过人群踏入医馆时,沈青棠正俯身于椅旁,为一名病患望诊眼睑与内眦异色。“沈姑娘,沈大夫。”他无暇顾及场合,不好意思地笑着,赶上去便急得小声搭话,“那个,你同咱家大人真没余地了?”沈青棠闻言,顿了顿,神色如常地含笑转过头,“高千户,你挡着我的光了。”“哦。”高简顿觉打搅,忙识相地往旁站了站,可心中仍是急切,“哎,我说一句成么?哦不,两句,就两句。”沈青棠如似惘闻,仍在对比着病患两颊的面色,“除却腹胀与积食,可还有其余不适?”病者虚力地摇了摇头,沈青棠了然,笑着致了一意,“稍待。”她说罢起身,缓步走向了柜桌,高简又忙不迭跟了上来,“哎沈大夫,你听我说,我家大人的情意真的是日月可鉴。他这个人吧,嘴巴毒,想的做的总比说的多。”“先前听闻太原有沧州北上的遇难船时,他生怕你在里头,直接连夜赶过去,生生跑瘫了三匹马。”沈青棠提笔蘸墨的手顿了顿,一些回忆碎片倏然浮上了心头:‘你既是坐船从沧州过来,那为什么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太原官银被劫,我被遣去查案之时,正巧碰到了一只来自沧州的客船,但是好像没有看到你。’沈青棠稍微缓回神,凝然片刻,又慢慢落下了笔。高简接着道:“还有你淋雨高烧那晚,他也是急得不行,就守在那茶坊的阁楼上,每隔一个时辰蹲一回秦府的消息。”“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般上心,早在沧州他便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可大人他……他处境有些复杂。”高简挠挠头,不由皱起眉,“且不说前阁老是他政敌,还有亵弄医女之俗。”“就连他自个家也是一团乱,生母早亡,姨娘争风,父亲又是个古板严苛的,成天拿袭爵之事逼他联姻,他担心于你不利,还搭错了脑筋,要撮合你和秦家少爷。”沈青棠伏案写着药方,不知想到什么,笔触也渐渐慢了下来:‘因为在乎你,所以忽然变得畏首畏尾,连我都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愚笨地以为,比起我,那姓秦的家风更良,定能予你安心自在的生活。’沈青棠顿了笔,细细出着神,似乎当真在思量他说过的这两番话。高简一口气说得快喘不上来:“嗐,反正他现在大概是一头撞死了,听说为拒姻亲,前两天还和老侯爷断了关系。这会一听你走了,更是不得了,直接倒在了镇抚司。”沈青棠眸光微颤,顿在半空的笔坠下一滴墨汁,生生洇坏了刚写好的一个字。虽说得极尽夸张,但高简还是弱下语气,想做最后的争取,“要不这样,实在不解气,你打一顿骂一顿都成,反正他也不还手,你看……能不能把他给收了?”许是高简的说法实在诙谐,沈青棠垂下眸思索良久,终是忍不住掩唇轻笑了一声。其实若他今日不来游说,她心中也大抵有了决断,只不过托他的福,她还知晓了些其他意外之事。思忖一番罢,沈青棠还是搁下墨笔,从发间取下了那只海棠银丝簪,笑着递与了高简,“劳烦转交。”“这、这是作甚?”高简当即一退,不明白,也不敢收。万一又是什么断情绝爱的信物,那他带回去岂不是自掘死墓?见他莫名惊慌至此,沈青棠也不禁展开了温暖的笑颜,“不做什么,教他早些回家吃饭吧。”**高简一路奔回北镇抚司时,案上昏睡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衙内的兄弟苦着脸色看他,一言难尽地指了指诏狱的方向,瘆人道:“一下午,八个恶徒,无一不招。”高简深吸了口凉气,顿时福至心灵。看来今夜能否过个安稳的中秋,就全指望在手中的这根簪子上了。他丝毫不敢怠慢,才踏足煞气森森的诏狱,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再迈步而入,那周身阴冷的少年已然连用数道酷刑,将蒙着双眼的几位囚徒折磨得鲜血淋漓、肉骨隐现,唯有口中还余一口气。“大人大人,”高简强压心神,忙快步迈上前,极小声恭劝,“这申时都过了三刻,明日再审吧?”说话间,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了袖中银簪示与他观。魏珩带戾的狠目才转过视线,一见到那熟悉的银簪,浊红的眸光瞬间浮现了几丝清明。他惊疑不定,僵怔之间,威然质问,“哪来的?”高简暗暗一笑,凑近转达:“嫂夫人口信,早些回家吃饭。”刹那间,魏珩僵着的面色顿时松了下来,眸中亦显现出了不可置信的亮色,有如枯木逢春,绝处逢生。他怔愣地看向高简,得到了肯定的重复后,又看向了那只银簪,和自己满身的污血,难得露出了些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是皎皎天上月,而他沉于肮脏的泥淖,却仍妄图她栖于潭影中,肯施与清辉允他贪汲,抵死纠缠,不舍不弃。这一份觊觎折磨得他快要疯掉,因而纵马疾驰于夜色中时,亦带着股不畏生死的冲动。远远的,那清冷了许久的大宅,便带着通明的光辉闯入了他的视线。他失神地走在道上,惊怔地看着这一室灯火,连呼吸都不敢放纵。很快,他便在门边看到了一抹日思夜寐的倩影,刹那间,时间似乎静止了,万籁皆陷入了沉寂。女孩提着一盏绣灯,仿若兔子一般在原地蹦跶着小脚取暖,时不时还会将两手笼于唇前呼一口热气,娇俏的小脑袋左看看又看看,似是极有耐心地在等着什么人。很快,那道清澈的目光便发现了他的踪迹。女孩眸光霎时一亮,清脆的声音划破寂夜,将失了活气的他一语唤醒:“子钰,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屋呀?”她冲他招着手,还不等他迈出僵硬的步伐,便已如翩跹的小蝴蝶迎至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