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作者:蜜雨恬言      更新:2023-04-30 12:28      字数:4271
  周沁闻声,脚步一顿,伸手拿起玉珠,洋洋得意道:“莫是,是阅公主送给我的。”果然,此玉珠是他当年送给她的那一串。他十六岁那年首次出征,立功后先帝给他赏了许多金银财宝。他领赏后走出颐和殿大门,便看到十二岁的沈阅候在门外。恰好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向他讨要生辰礼,他便把此串玉珠赠送给她。如今她把玉珠送给沁儿,是何意思?他又想起今早她那句“贤侄”,脸不自觉冷了几分。周沁看他脸色骤变,心里莫名,突然想到自己拿他送的香囊与阅公主交换,她缩了缩脖子。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周家家训,周沁立刻抱着周旸的手臂撒娇道:“阿兄,沁儿实在太喜欢这串玉珠,才拿香囊跟阅公主换的。”周旸听着一愣,低头看了看周沁的腰际处,哪里还有香囊了?“香囊……是阅公主向你要的?”他说话时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吓的周沁放开了他的手臂,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诺诺道:“阿兄,沁儿知道错了。娘觉得我白拿阅公主的玉珠不好,阅公主便让我拿香囊与她换。”当初为了逼他收下香囊,她煞费苦心,如今又挖空心思拿回去。沈阅,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沈阅被关进佛堂之后,便一直跪在菩萨面前敲经念佛,中间婢女给她进去送食两次,皆是淡而无味的稀粥。碧桃与陈嬷嬷在悦心阁焦急如焚,可她们只是人轻言微的奴婢,想救她却使不上劲。“嬷嬷,你说殿下是不是傻?好不容易盼到皇上把她指婚给周世子,她却要拒绝,如今还把太后惹怒了。”碧桃说着便哭了起来。陈嬷嬷拍了拍碧桃的后背,轻叹道:“你伺候殿下这么多年,她是何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当年她及笄,先帝便有把她指婚给周世子的意思,可她执拗,说一定要等到周世子心甘情愿娶她的那一日。”“好吧,”碧桃亦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她吸了吸鼻子,问:“皇上今日为何突然会指婚?他与太后不是一直想让殿下和亲的吗?”“殿下只是一只遏制周家的棋子。”陈嬷嬷把声音压得很低,“周家一路追随□□打天下,本就功高望重,先前倭寇作乱,是周家军平定的,如今大夷亦是被他们所败,已有功高盖主之势。如若周世子成为驸马,便与公主一并,受到各种约束。”“嬷嬷你懂得真多。”碧桃一脸膜拜,“你是除却殿下之外,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我是老妇不是女子。”陈嬷嬷无奈道:“倘若殿下此吃能平安归来,你早些求她让你出宫嫁人吧。她如今腹背受敌,我已半截身子入黄土,陪着她亦无所畏惧了。”“不要,我亦要一直追随殿下。”碧桃噘着嘴道。陈嬷嬷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不再言语。碧桃与陈嬷嬷为了沈阅焦头烂额,她倒好,在佛堂里面安安静静地念经。之前在大佛寺的功夫没白练,如若按照以前的身体,怕是半日下来就晕倒了。虽然她撑得住,但亦要考虑装晕,否则不知在此处待到何时。是以,当婢女第二日推门进去送稀粥时,便看到沈阅脸上毫无血色地倒在菩萨面前。怎么说也是跪了几乎一天一夜,她真的累了,听到太后说请太医并把她送回悦心阁时,她暂时舒了一口气,并趁机睡上一觉。待她从“昏迷”中醒来,已是深夜。碧桃看见她睁开眼睛,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道:“殿下,你终于醒了。你放心,没事了,皇上已经跟太后娘娘求情,待你养好身子,罚抄经书便可,莫需再在佛堂里面壁思过了。”沈阅微微一笑,道:“那就好,给本宫准备些吃的吧,本宫饿了。”“好好好,膳食一直在厨房温着,就等着殿下您醒来。”碧桃一边擦眼泪一边起来,正想出去便看到陈嬷嬷进来,连忙道:“嬷嬷,你照看好殿下,我去端膳食进来。”“好。”陈嬷嬷看到沈阅醒来,亦是满脸堆笑,“殿下,你觉得身子如何?”“还成,约莫饿久了,没什么力气。”沈阅想坐起来,陈嬷嬷连忙去扶她。待她靠坐在床头上,陈嬷嬷立刻给她披了一件厚短袄,又把被子拉到她胸口处,问:“殿下,身子可够暖和了?”“够了。”沈阅轻轻点头,笑道:“嬷嬷,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老奴无儿无女,一手带大殿下,斗胆把您当女儿了。”陈嬷嬷眸子微红,拉着沈阅的手,小声问:“殿下,可否告诉老奴,太后娘娘为何把你当成肉中刺了?你别糊弄老奴,老奴知晓,和亲并非主因。”沈阅听着一怔,微微一笑,“人有时候知晓太多并非好事,特别是于嬷嬷这般聪明的人。”她不愿说,陈嬷嬷没辙,恰好这时碧桃端着膳食进来,便襟了声。沈阅真的饿了,执起筷子就开始吃,陈嬷嬷负责布菜,碧桃则在一旁说个不停。她看着一老一少两人,想着倘若余生与她们生活在一起,亦是不错。不过,陈嬷嬷可以,碧桃还是得嫁出去。用膳过后不久,陈嬷嬷拉着碧桃出去,熄了灯,让沈阅好好休息。睡了大半日,沈阅此刻并无睡意,躺在床上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走,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乌鸦的叫声。悦心阁何时来了乌鸦?沈阅心中不解,不过她没打算理会,可这乌鸦却一直“呜呜呜”叫个不停。而且,这一长一短一长二短一长三短的规律,似乎有些似曾相识。沈阅从床上爬起来,踱步至窗边,把木窗往外一推,果然看到周旸站在窗外。大约是镀了一层霁色月光,他此刻看起来比平日要温和一些。沈阅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身前的人,仍是她孩童时的挚友。“周世子,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站起本宫闺房外,有何贵干?”沈阅冷冷地问。“我鬼鬼祟祟?”周旸皱了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沈阅理所当然道:“有正门不走,非得翻墙,不是鬼鬼祟祟?”“那是因为怕走正门不合适。”“走正门不合适,翻墙就合适了?”“……”作者有话要说:有小仙女问,这本书是不是追妻火葬场。是的,世子将来会被虐得很惨很惨,很久很久……本章继续送红包哦,前面几章的红包还有,没领的记得倒回去留言啦……还有,大家记得收藏啦!感谢在2021-11-21 14:35:52~2021-11-22 16:3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一只球哇 30瓶;阿迟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章周旸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殿下身体如何了?”沈阅轻愣,随后轻轻摇头,道:“本宫无碍,多谢周世子关心。”“果真无碍?殿下别强撑。”周旸说着,朝前跨了一步。顿时,两人隔着一堵墙,只剩咫尺之远。沈阅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有多久没如此靠近,大约是从她向他表明心意之后吧。她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道:“本宫是装的,实在无恙。世子无他事便请先回,如若让人瞧见,会折损你的清誉。”话落,她伸手就把窗户关上,并插上梢插。她动作一气呵成,待周旸反应之时,他已经被挡在窗外。他耳边回旋起她那句“如若让人瞧见,会折损你的清誉”,他哑然失笑,这女人还真记仇,把他以前与她说过的话,还给他了。不仅仅是还一句话,还有还玉珠,以及取回香囊,这一切似是都在与他划清界限,他的心蓦地略过一阵慌。沈阅回到帐床上,想起小时候,周旸是皇上年幼时的伴读,年纪相仿的她亦整天跟着他们。有时她顽皮被母后罚抄书,他就翻墙给她送小点心。一长一短一长两短一长三短的乌鸦叫声便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每当她在苦恼地抄书时,听到乌鸦声是最开心的。除了有吃的,他还经常模仿她的字迹帮她抄书。他的字写得很好,小小年纪便遒劲有力,但模仿她当时狗爬一样的字迹,却也惟妙惟肖。孩提的时光真是美好得让人难以忘怀,倘若永远留在小时候该有多好。那时的她,有父皇、有母后,也有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周旸。次日,周旸晨起习武,巳时才汗流浃背地进了内间沐浴。贴身侍从仇剑候在寝间外头,两刻钟后,大门被拉开,一个身着雪青圆领袍的男子阔步朝外走。仇剑心里不禁咋舌,难怪京城世家贵女都想嫁给周世子。他家主子的确能文能武,披盔戴甲时威风凛凛,卸下盔甲又清新俊逸,倘若他是女子,他也会芳心暗许。“仇剑,备马。”周旸吩咐道。仇剑闻声连忙上前禀报,“世子,夫人适才差人喊你去正厅一趟。”周旸:“你知晓所为何事?”仇剑摇头,“不知,不过小的猜测,应与您的终身大事有关。”周旸一听,眉头轻蹙。果不其然,当他到了正厅,李氏便开门见山道:“你今年二十又四,你爹在你这个年纪,你已经开始舞刀弄枪,娘趁着你近日在京城,物色了几家小姐,你得空去见一见吧。”不等周旸回绝,李氏继续自说自话,“首辅家的程小姐,知书达理,温柔端庄,我瞧着不错。你是想去程府与程小姐见一面,抑或是在彩欢楼订一个厢房?”“我不去。”周旸冷冷道。李氏已经习惯他对亲事的态度,也不着急,问:“为何不去?程小姐家世与你相当,为人处世亦进退有度,娶妻娶贤,你有何不满意?”“她生得有欠姝色。”周旸对这程小姐没印象,不过他没从赵越这“采花贼”嘴里听过她的名号,便知并非长得玉貌花容。“你好姝色?”李氏稍显惊讶。“我不能好姝色?”周旸反问道:“娘您当年是江南第一美人,惊鸿一瞥就让我爹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成婚二十余年家宅后院只您一人。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好姝色不是理所当然吗?”李氏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周旸正想趁机撤退,却听到她道:“阅公主生得国色天香,乃京城第一美人,你不也视若无睹了吗?”“……”经过一番周旋,好不容易从李氏的“虎口”中逃脱出来,周旸翻身上马,策马朝彩欢楼去,平侯府世子赵越今日约了他见面。他去到彩欢楼时,正值午膳时分,楼内客似云来。赵越已经到了,人在厢房,安排一小厮在楼下候着,引他上楼。周旸才行至二楼,便见两个身着素色长袍的书生,一人高瘦、一人矮胖,正面红耳赤地争辩着。突然,一个面如冠玉的书生从里面出来,高瘦书生一把人拉住,道:“杜兄,请你来评评理。”“黄兄,何事?”杜书生问。黄书生说:“上月,我与陈兄一起上大佛寺,得幸一堵阅公主芳容,她对在下回眸一笑,他站在我身侧,竟敢大言不惭,胡编公主对他有意。”“我哪有胡编?公主既然信奉佛祖,必定喜欢我此等弥勒佛的身形。”陈书生反驳道。“你莫要自说自话了。”黄书生对杜书生说:“杜兄,你来说,公主会看上我还是看上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书生缓缓开口,“阅公主生得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瑰姿艳逸……”“你什么意思?”黄书生打断杜书生,“该不会……你亦倾慕阅公主了?”“是也。”杜书生大方承认,双手朝上作揖,胸有成竹道:“待我高中状元之日,便是向皇上求娶阅公主之时。”“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几位书生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一男子强行从他们中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