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撇撇嘴，对车纪氏的话不以为然。

  “苏老爷就苏大人一个孩子，而且苏大人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

  “苏大人那么好，鬼迷心窍也是应该的啊。娘，您说了他不错，就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他吧。”

  “我是怕你以后在他家受委屈。”车纪氏看向一言不发的车超，“你倒是劝劝你闺女啊，敢情这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啊？”

  车超没说话先嘿嘿一笑，“我早些日子已经托人去打听过了，这位苏大人年轻有为，为人做派又正直，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这下连车纪氏都惊呆了，“你没事查这些做什么？”

  车超不以为然，“这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我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多花点心思了，这几天我问了不少人，个个都说苏公子好。”

  “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就是为了这事？”

  “她娘，这还不重要吗？”车超拍拍文德的手背，略显浑浊的眼睛带着对子女的慈祥关爱，“放心吧，你的这门亲事爹双手赞同，这孩子经过我四方打听，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在锦衣卫。”

  说到后面，车超语重心长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文德忙笑起来活跃气氛，她俏皮道，“爹，我现在也在锦衣卫当差呀；锦衣卫没啥的，您不用担心这个。”

  “可锦衣卫是皇上的杀人机器。”车纪氏一激动就口无遮拦。

  “娘！”文德严肃道，“慎言。”

  “我知道娘的顾虑不止担心我跟苏大人门第不符，还担心苏大人出身锦衣卫，为人冷酷，杀人如麻，怕我以后跟了他受委屈，但我向你们保证，苏大人真的会待我很好很好的，我们两个在一块也有些日子了，他对我特好，这个我是能感受得到的，我想除了他，我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娘，你们也知道自己女儿什么德性，就我这姿容配苏大人那就是高攀了，人家苏大人能瞧得上我那是我的荣幸，我怎么能不知好歹呢。”

  这件事，最后以文德成功说服车纪氏而告终。

  不过，让车纪氏答应这门亲事，最后还得看苏玖龄能不能回答得了她几个问题，若是回答的问题能合她心意，那么就有商可谈，要是不满意了，那就再考察一段时间。

  这算是车纪氏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若是再让她知道皇上有把公主许配给他，让他当驸马爷的打算，而他们之所以这么急着定亲就是想赶在皇上有可能指婚之前先定下来，车纪氏说什么都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本来就担心苏玖龄日后娶了好多房妻妾，而冷落了自家女儿，若是再娶个公主回家的话，那不就相当于娶了尊佛回去吗？

  凭她家这姑娘暴躁的脾气，俩人一个不合，斗嘴都是正常的，可不正常在就在于公主的爹是皇上，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万一他龙颜大怒，降怒在文德身上，扫地出门都是轻的，一不小心连命都可能没了。

  ***

  第二天，文德照常去当差，车纪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做什么去？”

  “当差呀。”文德有点茫然地看着车纪氏，今天又不是休沐日，肯定要去当差的，而且她还打算把预支的月俸再给还回去，等到了发俸银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发放就可。

  “后天苏大人就上门提亲来了，你这两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准去见他。”

  文德哭笑不得，“那我岂不是成亲之前都不能见他了？”

  “这是规矩。”

  “可我情况比较特殊呀，我是差役，上边不给我放假，我哪能私自旷工不干呀。”

  车纪氏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以后都要嫁到大户人家当夫人了，谁还稀罕衙门开的那一点银子啊。

  “你就趁现在把差役的活给辞了，每天那么辛苦，一个月也挣不了银子，而且有时候吃力还不讨好，苏大人不是家里有钱吗？又不缺少你这点银子。”

  “娘，那是他的钱，又不是我的钱，我可不想过着伸手问人要钱的日子。”文德说着，从她手中挣脱，“我得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分你啊我啊的，以后成亲的，都是你们俩的。”

  “再说了，依附男人没什么不好，这世道上哪一个女子不是依附着男子过活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行了呢？”

  车纪氏攥的太紧，挣脱不开，文德放弃了，看着她已经长了不少皱纹的脸上，心里头有点心酸，她压住鼻头的酸涩，笑着道，“你不就是吗？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从早忙到晚，现在也是，根本停不下来。”

  说到这儿，车纪氏鼻子里冷哼一声，“我那是没办法的事，你爹要是有点本事，我能这么拼吗？我就是不想让你走我以后的老路。”

  “我都知道的啊。”文德用那只空下来的手拍拍她的肩膀，“顶多以后我都花他的银子，然后我自己挣的银子都给它存起来。”

  “娘，真的很晚了，您要再不放我离开，我可就真的迟到了，迟到了是要扣银子的。”

  文德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

  ***

  车纪氏看着文德匆匆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车超，又望着文德离去的方向，惆怅道，“老头子，你说咱闺女跟那苏大人真的合适吗？”

  车超难得煽情一回，揽住车纪氏的肩头，“我看行，苏公子为人成熟稳重，虽然不苟言笑，看着也是生人勿靠的样子，但是从我对他的观察可以看到，他对咱家闺女是上了心的，比起咱闺女对他，他更上心咱家闺女；他虽然表现出一副生人勿靠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有距离感，不敢轻易跟他靠近，但这样也好，省得以后有别的女人黏到他身上。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家疼爱咱家闺女就行了，让我说啊，苏公子比咱俩还要宝贝文德呢。”

  车超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今天一口气说了那么有道理，又有深度的话，着实让车纪氏刮目相看。

  她叹了口气，“亲可以定下，但不能那么快就成亲，我还是不放心，得好好考察他一段时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