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的门被开到了最大，不仅暴露出被四郎控制的秦清曼，也暴露昏迷在厅堂地板上的朱红霞与秦建铭。四郎虽然是第一次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却没有彻底露头，而是把自己严严实实藏在秦清曼的身后，哪怕弓着腰他也不敢彻底站直身子。身后的房屋有死角，只要小心一点，他的背后不会被暴露。四郎推着秦清曼走，三郎也勒着秦彩云的脖子靠在了四郎的背后。两人采取了背靠背的队形前进。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在剧烈跳动。不管是歹徒的心还是救援人员的心在此时都没法平静。四郎跟三郎一步一步踏出他们再也没法回头的脚步，院子外则有很多人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双方没有任何一方松懈。看不见的汗在各自的背脊流淌。“团长。”丁向山看清楚三郎控制的人质时非常震惊，也很意外。情报不是说秦彩云叛变了吗，怎么她也变成了人质。卫凌一时也无法做出判断。因为秦彩云此时看上去确实挺惨的，脸上是明显的巴掌印，那肿胀的程度不似做假，还有此时被控制的程度，那种勒脖子的方式真是对自己人吗？但自古叛徒奸细都会演戏，卫凌没打算轻易相信秦彩云，也不武断地断定秦彩云就是叛徒，小声命令道：“先把人救下再说。”现场有这么多百姓，他们知道秦彩云叛变，百姓们可不知道，不救人很容易引起百姓的误会。“是，团长。”丁向山注意力立刻全部集中在秦磊家的院子里。周边无数枪口也都对准了院子里的两个歹徒。但因为两个歹徒手里都有人质，大家有所顾虑才没法开枪，但高度的警惕是一直保持的，枪口也一直随着歹徒的身形而移动。四郎的警惕心非常强。他一心几用地留意着周边的危机，同时勒紧了秦清曼的脖子。这个时候一点都大意不得，手里真正的人质也得控制好。就在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极致时。一道黑影闪过四郎的眼前。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快得差不多出现了重影。从黑影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做出了反应。三郎的枪口对准了秦清曼，四郎紧抵着板机的手指按压了下去，卫凌提前安排的射击手也向两个歹徒射出了手里的子/弹。可以说黑影改变了一切。卫凌也冲向了秦清曼。所有人都动了，秦清曼也动了，在感觉到黑影的瞬间，她比歹徒更先动。一直抵在脖子与四郎胳膊间的手顺着歹徒的手臂滑向四郎的手部虎口，用力一掰，另一只手抓住了四郎的肩膀，变故只在一刹那。比的是谁的速度更快。秦清曼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文文弱弱，从来没有人想到她能反制。所以四郎被秦清曼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摔了出去，三郎的枪口也对准了秦清曼的头。“砰砰砰——”枪声随之响起。随着枪声响起的还有一个动作，那就是秦彩云击打向三郎。秦彩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三郎开枪前勉强撞开了三郎指向秦清曼的枪口。只差了那么一点，三郎的手指没有按下扳机，他就已经被击中。不是一枪，是好几枪。四郎从自己身子临空飞起的瞬间就知道输了，他根本就没想过秦清曼会防身术。这样的防身术并不是要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实行，只要会用巧劲就行，所以凌空飞起来的时候他开枪了，但他的枪口已经没法对准秦清曼，而是对准了秦彩云。秦彩云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们。如果不然，三郎不会死得那么不值。“砰砰砰——”子弹的声音很清脆，几乎是同时，现场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四郎、三郎身上的枪都是卫凌安排的射击手击中的，秦彩云身上的中弹是四郎。秦清曼则是在把四郎过肩摔后就顺势在地面上滑出去一米多远才停下身子，然后一道黑影兴奋地蹦在了她的身上，是狼崽子。“嗷呜呜——狼崽子之前一直在隐忍，最终见秦清曼要被带走时它才找到攻击机会，因为它，两个歹徒被击毙，秦清曼也脱离的危险。除了训练有素的军人，靠山屯百姓都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卫凌是第一个冲到秦清曼身边的。他没有先去搀扶摔倒在地的秦清曼，而是检查起两个歹徒的气息。眉心中弹，短短几秒钟已经彻底死亡。唯有秦彩云还没有死。秦彩云是被四郎打中的，此时的她正愣愣地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她觉得有点痛，也有点冷，周边的灯光在她眼里形成大片大片的金星。“秦彩云。”迅速解开堵嘴物的秦清曼冲过来半搀扶起秦彩云。秦清曼之前是离秦彩云最近的地方，当然知道秦彩云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所以此时她才在一爬起身顾不得安抚狼崽子就扶住了秦彩云。“我……我没有背叛国家。”秦彩云嘴里冒出鲜血，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她努力看着秦清曼，虽然她的瞳孔已经在扩散，但她还是极力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人影。秦清曼早一步已经看清秦彩云的伤势，用手捂住对方心脏位置，坚定地说道：“秦彩云，你没有背叛国家，你是我们靠山屯的儿女。”秦彩云之前确实做出了很多错误的选择，也对亲生父母兄弟进行过残害，但她最终选择救秦清曼。在最关键时刻打开了三郎指向秦清曼的枪口。虽然没有她这一打三郎也伤不了秦清曼，但秦彩云还是做出了选择。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秦彩云并没有真正的叛国。她最终迷途知返了。“秦清曼，你不能瞧不起我。”秦彩云的手颤抖着抓住了秦清曼的手，嘴里流出很多鲜血。鲜血很热，温暖着秦清曼的手。“秦彩云，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瞧不起你。”秦清曼不知道秦彩云最后的选择是因为预先判断出逃跑无望不想背负叛国者的罪名还是因为真的迷途知返。人马上就要死了，她没有必要再给人添堵。秦彩云听清了秦清曼的话，她觉得这是世上最好听的话。她不再感觉到冷，反而觉得很暖和，无比的暖和。“秦清曼。”秦彩云的目光转向夜空。对峙了半晚上，天开始亮了。“我在。”秦清曼不知道秦彩云有什么遗言，但她真诚地捧起了秦彩云的手，努力用自己的手给予对方温度。“秦清曼，我死后你会祭奠我吗？”秦彩云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会。”秦清曼知道秦彩云担心的是什么。秦彩云之前怎么对秦磊的，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秦磊一家都恨透了秦彩云，秦彩云现在问自己这话是担心死后没人给她收尸。“希望来生我能生活在一个男女彻底平等的地方，没有重男轻女，没有对女孩的压榨，父母一视同仁对待男孩、女孩，那样的生活一定很美好。”秦彩云说完这句话后彻底闭上了眼睛。随着她眼睛闭上的还有消失的呼吸。秦清曼这一刻的心情非常复杂，她发现自己很难评定秦彩云这个人，说坏吧，很多时候确实挺恶毒，坏得也很彻底，但最终她又没有真正的叛国。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之前的那番话惊醒了秦彩云。最终让秦彩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秦清曼此时的周边有无数的声音，有救人的，也有抓人的，但这些声音都自动远离她，她眼里只有已经失去了呼吸的秦彩云。掏出手绢，秦清曼给秦彩云擦脸上的血迹。同时轻轻说了一句，“你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一定能生活在你希望的那个世界里。”因为她就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只要自己立得住，主要自己有本事，后世对女性确实更宽容。“媳妇。”卫凌在秦清曼身边站了好一会，见秦彩云真正死亡才开口。刚刚他都听到秦清曼与秦彩云的对话，也猜到了原因。秦彩云之前可能真的叛国，秦磊父子俩的检举没有错，但秦彩云也在最后时刻迷途知返帮了秦清曼，最终丢了自己的性命。秦彩云是被歹徒杀死的。卫凌之前安排的射击手只射击歹徒的眉心，所以很容易分辨。狼崽子在秦清曼的身边奋力地蹦跶，现场浓烈的血腥气刺激了它，这是人血，跟动物血是不一样的。“阿凌，我没事。”秦清曼在卫凌的声音中回神，把手伸到积雪中慢慢搓洗。直到把手上的鲜血全部洗干净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