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作者:忽见青山      更新:2023-04-30 22:10      字数:2781
  “当然是离开这。”“……就走了吗?你不是才到没多久。”“又没人邀请我。”韩厉随意道。纪心言着急,刚遇上援军怎么就要走了呢。“别啊,明天早上一起走吧。”韩厉失笑,歪头看她,调侃道:“你在邀请我留下过夜?”“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但也差不多……”纪心言别别扭扭地抠手,“我一个人有点怕。”韩厉看她这样子,心情突然就好了。“那我……”他才说了两个字,脸色一变,旋即看向桌上那壶暖胃茶,“这茶有问题。”纪心言微怔,也跟着看过去。她那杯还没动,但韩厉的喝完了。她不敢相信,又惊又怕。“有毒?”“不是毒药。”韩厉拧眉,感受着体内蛊毒的波动。正因为不是毒药,他才没能立刻分辨出来。那确实是安神的药,只是药量较大,与京城贵妇们浅浅的剂量不同,这个药量是想让人昏睡不醒的。其实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因为药入体后,迅速牵动了残留的蛊毒。这个药比寻常药更为温和,如果纪心言喝下去,起码要一两个时辰才会起效。只是起效后会到什么程度,能持续多长时间,他就没法判断了。纪心言忙扶住他:“你怎么样?”“无事。”韩厉讽道,“看来他对你也没那么好。”纪心言离他近,知道他并非真的无事,因为一道不明显的红色血筋正从他脖颈向上延伸。她想起了原野死亡前的惨状,声音都发抖了。“大人,你的蛊毒……”“死不了,只是余毒未清。”韩厉呼吸渐重,“我得马上离开这。”他下意识冲到门边,手握上门把时停住,犹豫着。他转头,看到纪心言就站在自己身后。她面色发白,显然是怕了。“过来。”韩厉说。纪心言快步到他身边。韩厉看着她:“我带你下山,夜深寒冷,可能要受点罪。”纪心言猛点头:“我不怕,我跟你下山。”她打开门,一步迈过门槛,顿时傻在原地。小院三面环了许多手持长弓的卫兵。沈少归立在正中。“心言妹妹,你从来都没有这么痛快地收下我送你的东西。”他话中有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他看向韩厉,笑了,那笑里不带半点快乐,眼神冰冷刺人。“韩大人深夜到访,未曾远迎,请恕沈某无礼。”韩厉往前一步,将纪心言半挡在身后。沈少归见状眯起眼睛,就连那点虚伪的笑也收了起来。韩厉道:“韩某只是途经此地,正要离开,不敢劳烦世子。”“韩大人离开就离开,怎么还要带走我的客人呢。”纪心言看他假惺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的茶里下药,你就是这么待客的?”沈少归道:“那只是安神助眠的药物,不会伤身。”“我睡觉好的很,根本不需要助眠。”纪心言怼起人来毫不客气,“少把你的歪心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沈少归见她一直躲在韩厉身后,本就气恼,一听这话,火道:“我能有什么歪心思?只是想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离我远点,我就很安全了。”纪心言边说边观察韩厉,见他脖颈处血丝忽隐忽现,心知是他在压制蛊毒。要快点离开。她看向沈少归,放软了语气,带上一点撒娇的味道:“世子,我们的事下山再说,好吗?”沈少归寒着脸,说:“好。”纪心言刚松口气,就听他又说:“他一个人下山,你留下,否则你们都别想走。”别逗了,她疯了,明知他下药还敢留下?纪心言下意识拽紧韩厉衣袖。韩厉扭头看她一眼,从她脸上看出明显地紧张与惧怕。他伸臂将人揽入怀中,看向沈少归:“真是巧,世子想她留下,我却偏想带她走。这可怎么办,要是能将人一分为二就好了。”纪心言靠在他怀里,仰头瞪他一眼。沈少归眼看着他二人越靠越近,眼中已是冷若冰霜。“韩大人,这里是剑州,是安王府别院。你确定要把安王府的客人带走吗?”韩厉笑了下,说:“世子宽宏大量,应该会同意的。毕竟你是安王世子,不为自己,也要为安王府打算。别忘了你的身份!”最后一句话,是警告也是威胁。沈少归瞳孔微缩,不再与韩厉争辩,转而紧盯着纪心言。“心言妹妹,你真的要跟他走吗?你才认识他多久,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言辞诚恳而急切,“他尚在炎武营时就帮着陆骁刑讯犯人,他可以把人的整张皮扒下来却不让人死,他能冷眼看着情同手足的兄弟死于非命……”纪心言抓着衣襟的手松了点,她看向韩厉。韩厉没有看她,只淡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沈少归往前一步:“心言,你可以不喜欢我,但韩厉绝非良人,他对你只是一时兴趣,但凡你对他稍有阻碍,他必会弃你于不顾。”韩厉笑道:“原来世子这么了解我,看来宫中这十年没白过。”沈少归心知自己无法动摇韩厉一分一毫,他只是盯着纪心言,牢牢地看着她。“心言,你就这样跟他走?你从他那里得到过一句承诺吗?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能给你的他给不了。他一句承诺也给不了你,你现在就可以问问他!”纪心言再次看向韩厉,韩厉垂眸与她对视。红色血丝飞速向他面上延伸,纪心言感觉到自己触碰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一下子回过神,对沈少归怒道:“你有毛病啊,我干嘛要他的承诺,我也不要你的承诺,我只想下山!”韩厉弯唇,夸道:“好姑娘,我们走。”他揽着纪心言,不顾周围的弓箭,径直往院门方向去。沈少归面沉如冰,右手举起:“弓箭手,准备。”一直在旁边静站的百夫长闻言,往前一步低声道:“世子,不可。”沈少归冷道:“你要抗命吗?”“卑职不敢。”那百夫长皱眉道,“只是……”沈少归朗声道:“有歹人夜闯别院,惊扰太守大人家眷,全力格杀。”他看眼纪心言,补了一句:“莫要伤了人质。”弓箭手们有片刻迟疑,纷纷看向百夫长。韩厉眉头微皱,圈着纪心言的胳膊猛地收紧,借着这片刻的空当,抱起她纵身跃过围墙,往雪地里飞去。沈少归脚尖猛提跳上围墙,双目赤红。“纪心言——”借着点点光亮,隐约看到雪地上奔跑的两个小黑点。他夺过一名侍卫的长弓,拉得满满,箭尖直指韩厉背影。百夫长上前,急道:“这箭是安王府所造,若伤了韩厉便是铁证。”沈少归牙齿咬得带响,双目紧了又紧,握弓的手骨节发白。他忽然伸手:“信号烟。”百夫长一下子反应不来他要做什么,本能地掏出信号烟递过去。沈少归将它系在箭尖上,遥遥地瞄向远处雪山。那百夫长这时才明白他此举何意,不由大惊。雪山高处最怕声响,别院位置是精挑细选过的,离山坡很远,但世子这一箭过去,再加上信号烟爆裂时的炸声……他急急上前,再次劝道:“世子三思,那可是韩厉!”“谁看到那是韩厉了?你吗?”沈少归冷冷地瞥他一眼,手一松长箭飞了出去。破空之声传来时,韩厉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天空。一支头部亮着火星的长箭划破夜空,从他们头顶飞过,直朝着前方山壁而去。韩厉大惊,万没料到对方会出这么一手,他拉起纪心言往后跑。随着一声爆裂炸响,巨大的轰隆声从山顶传来,厚重的白雪裹挟着碎石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