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作者:忽见青山      更新:2023-04-30 22:11      字数:2705
  第77章纪心言在如意金楼住了没多久, 遇上一个大日子。十八年前的这一天,皇城破,小晋王死于铁骑下, 孝宗自尽于皇宫内。在这样一个大日子来临前,金楼里所有人都忙起来。因为他们的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就要来了。只不过,眼下这天下之主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孝宗的遗腹子,忠义堂认可的天子,现年不过将将十七岁的小皇帝起驾来到如意金楼。徐婶尤其忙, 从早到晚都在打扫卫生, 处理食材。食材是特意购买的,大家日常吃的饭菜当然不能用来招待皇帝。纪心言想去帮把手, 徐婶会把她轰开。“这个你不会,别弄坏了, 给圣上准备的。”“这里我来,圣上年纪小, 床褥要多晒晒。”其实那被子是徐婶才纳好的全新的棉被。一切都准备很全美, 只可惜小皇帝来的那天, 赶上了小雨,温度骤降。既然不是明面上的皇帝, 排场自然不能太大。侍卫撑着两把大伞,在十余男女侍从护送下, 将小皇帝和太后迎进院中。太后年纪不大,容貌出色,圆圆脸,眼睛大大的, 皮肤光洁, 看上去也就三十不过。穿着面料精致颜色素淡的衣服, 头上只戴了两支金步摇。小皇帝没穿龙袍,着了一身锦衣,束着金冠,容貌与其母颇是相似,微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只是有些体弱之感。夏君才领着忠义堂的人跪了一院子,俯首叩拜:“臣等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小皇帝穿得少了,嘴唇发紫,抖索着嗓子:“众卿平身。”太后心疼儿子,但还是缓声道:“今日路滑行得慢了,险些错过祭拜时间,皇儿该先去祠堂。”夏君才忙道:“皇上周车劳顿,不如先行休息。”“不可。”太后道,“我们母子二人能有今日,全依仗各位忠心,皇儿既来了这里,自该先为死去的将士上一柱香。”夏君才不再坚持,接过侍卫的伞,一行人进了院子东角的祠堂。兰芝落到最后,一偏头就看到孩子们窝在院墙后探头探脑地张望。她快步过来,将孩子们轰开。“都回屋去,若是惊了驾,拿你们问罪。”孩子们听了苦下脸。兰芝看向赵小虎,板起脸:“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着他们玩闹。”赵小虎来却有别的打算:“兰芝姐,既然我都这么大了,你和夏将军说说,让我也出去做任务吧。”兰芝没时间和他们多说,只道:“这事夏将军自有安排,你现在会什么,出去就是送死。”赵小虎还要再辩,见兰芝真的恼了,不得不垂头丧气离开。祠堂内,里间外间大门全都敞开,众人分级别排了数行。夏君才带着韩厉兰芝站在太后身后。小皇帝手持三柱香,对着密密麻麻的无字牌位连鞠三个躬。太后轻抚爱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天的晚膳,一改往日朴素之风,鸡鸭鱼肉全上了桌,水果也是少见的丰富。平时只需几人就能做的菜,这天要十几个人一起忙活。纪心言也下手帮忙,顺便见识了下许多从未见过的食材。一道道菜陆续送进主屋。小皇帝端坐上首,盯着菜,眼中露出渴望,但显然提前受过提醒,不敢轻举妄动。太后举杯,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将酒一饮而尽。韩厉犹豫了下,他伤未全愈,本不该饮酒,但为了不扫众人的兴致,他也将酒一口喝掉。小皇帝见大家放下杯,兴冲冲地拿起筷子想去夹菜,饭桌下,却被太后轻轻踢了一脚。小皇帝呐呐地放下筷子。太后朝侍女使个眼色,那侍女便开始一样样先行吃过,再布到小皇帝碗中。饭到一半,上了水果。侍女跪在小皇帝身侧,将葡萄剥好皮放到勺子上。韩厉冷眼看着,勾勾唇角,又闷下一杯酒。太后含笑道:“这次来之前,皇儿曾向我表示想犒劳那些为他尽忠的将士亲属。哀家听罢,甚感欣慰,我儿长大了,有了做皇帝的担当。”她看向夏君才:“夏将军,可否安排一下?”夏君才起身:“臣遵旨。”厨房里,纪心言跟着徐婶就着灶台边随意吃过晚膳。吃完正收拾时,有个侍女过来,让大家快去主屋外候着,说皇上要打赏。徐婶听了开心地擦着手。四年前,她的儿子随夏将军离开,再也没回来。她不知道儿子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尽忠了。他的牌位放进了祠堂,无字的牌位。但徐婶借着打扫之机,在那牌位背后偷偷刻了圆。如今皇上为他上过香,又要打赏他母亲,这份荣誉就足够了。徐婶瞅着地上的香盒,一时不知该先把活干完,还是该立刻去见皇上。纪心言看出她的纠结,主动道:“徐婶您先去,这边的活交给我吧。”徐婶感激地笑道:“别的没啥,就是那路上的水赶紧擦一擦,皇上晚上休息时要从那走。”那条路,徐婶已经擦过好几遍了。纪心言应下。“还有这些香盒放到祠堂里。哦不不,是外间,外间,里间不要去。”徐婶说话有点前后不搭了。纪心言道:“明白了,您去吧。”“哎,那我去了啊。”徐婶小跑着出了门。那侍女看她一眼,说:“怎么能这样去见皇上。”徐婶又跑回来,把身上沾了污水的衣服脱下,又理了理头发,才算过了侍女那关,紧张地跟着她往主屋去。纪心言拿起墩布,来到徐婶说的路上。因为有小雨,这条路不多久就会积一点水,并不会影响走路。纪心言踮脚就见主屋外排了长长一个队,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排在那里,等着传唤回话打赏。这一队弄完不知要多久。她撇撇嘴,抡起墩布来回三四趟,将那条路擦的干干净净。做完这些,月头上了半山,雨也停了,地面看上去仅仅是湿润。她抱起香盒,往院东角的祠堂去。她不是第一次经过祠堂,只是从没进去过。祠堂是用一间主屋改的,分了里外间。里间的门总是紧锁着,外间倒天天有人打扫,每日开门通风。此时因为小皇帝打赏,祠堂这边静悄悄的,大门半掩着。纪心言暗自奇怪,最后一个离开的人竟然没把门关严么。她推门进去,将香盒放到左手边的案台上,一抬头,就见通向里间的门大敞着,一排排烛火摇曳。她好奇地走近些,只见烛火往上成台阶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木牌位。这些牌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放置,一排至少有几十个,起码有七八排,挡得整面墙都是。牌子大小形状不一,但都没有任何文字。纪心言粗粗扫了一眼,心下发毛,便不敢再呆,转身往门口走。刚要跨出门槛,忽然觉得不对。她扭头往左边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外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衣,半靠着墙壁,长长的腿交叠伸出,手里抱着一个葫芦样的白瓷瓶。“韩厉?”纪心言定了定神,不确定地问。韩厉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纪心言看眼主屋方向,那队伍仍很长,这人怕是偷偷溜出来的。她快步走到韩厉面前,单膝蹲下,动动鼻子。“你喝酒了?你有伤在身,能喝酒吗?”“御赐佳酿,当然要喝。”韩厉的声音听着毫无醉意,纪心言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