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作者:馒头泥      更新:2023-04-30 22:30      字数:3918
  所以在他与宁子韫结识的三年后,宁子韫回了盛都,他也跟随着宁子韫一同回到了盛都,他是打心底地对宁子韫有着敬服。所以余还景在帐外听到这女子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知道宁子韫这又是在赶人罢了。他隐约听说,宁子韫这几日的帐中,似是被季经彦塞了许多的女子进去。余还景还在宁子韫帐外稍踱着步,待看见杭实出来,冲他点了个头,余还景才缓步入了帐中。帐内依旧是行军那般冷硬简洁的做风,只是茶盏碎了一案,还没来得及清理掉。余还景看着此时明显面色不虞的宁子韫,开口就是带了一分打趣,“四皇子,女子不比男子。四皇子每次都这般对待女子,也太不惜玉怜香了些。”但他话说完了好一会,宁子韫却连个眼神也没抬起来看他。看来是真心情不好,为了这些女子倒不至于,余还景有些许讶异,也没有再多问。余还景言语间多了两分认真,他低声道着,“秋猎已结,回都在即,宫城的情形现在俨然到了很是关键的时刻。我听闻,成国公想将他的庶女嫁予你,侧室便可,四皇子意下如何?”成国公是贪,贪得想在两头都押上注。但是这个局面而言,宫城的半边守卫在成国公手上,半边现在已在宁子韫手上。宫城局势只要控在手,朝堂将来的瞬息变化就把握得住了。太子的赢面是很大,但是如果成国公真得愿意倒向宁子韫,抑或者只是袖手旁观,那太子这方面还是处于劣势的。“只有一点,便是不知道成国公是真心还是假意?”余还景复而絮絮道了句。这个问题他其实也考虑过。娶这么个女子,对宁子韫而言其实关系不大。如果成国公实非真心,那宁子韫将成国公的庶女直接束之高阁,也是行的。只是要摆这么一个女子入宁子韫宫里,还得看宁子韫到底怎么想的。宁子韫回去便会被册立为王,到时就算不是成国公的女儿,皇上也会赐婚其他大臣国公的女儿。但余还景也没想到,宁子韫没回答,也不知道听没听,只是颇不上心地反问一句,“如果是你呢?”如果是他,余还景闻言,颇认真思忖了下,他其实没什么风云之志的。之前的他只是想自在,尔后的他却想跟着看着宁子韫如何绝棋方胜。再然后的他,能看宁子韫经纬天下便罢,或者,能同心爱之人再行山水之间,也未尝不是人生圆满了。余还景蓦地想起了那帮他挑着花枝的白净侧颜,还有前几日他方收到的那火狐皮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那火狐皮子。余还景摇头忖着,一边答着宁子韫,“我与四皇子,是不一样的。”宁子韫没有言语,他丢下了手上攥着的那书卷。昨夜的冷水平复了他身上的躁动,却没让他的理智完全回笼。他闭着眼,看着书,都控制不了自己那想肆虐的心。昨日夜里,他数次看着宁妍旎,明明都是想直接出手扼断她那细颈。但是她落了很多的汗,涔涔的濡湿扑在她潮红的脸上,她无意识地伸着她的腕子去拭着。手腕处的衣袖却露出了更多的白,连着她的里衣,那衣襟领口都被她扯得松散了出来。让他的目光再收不回来,便翻身上了榻。明明她只是个已委身于太子的女子罢了。他向来便憎恶女子,憎恶她们的接近,更是憎恶她们的触碰。她们总是有很多这样那样令人恶心的心思来接近他。他还记得他的生母,在那个熏着难闻香雾的小佛堂,望着他的眼神,就像他是她洁白居室里的黑点泥潭,他是她人生中的污泥秽浊那样。他就像片阴影,被她无情地完全摈弃。所以当他再次看到宁妍旎,看着躺在榻上安静的她时,他也看到了油灯之下,他投在她身上的那片暗影。想起宁妍旎在他身下的那般抗拒,他的心里便开始厌恨。他很想狠狠地要她,就像前几日她在他榻上那般,他已是知道他的谷欠望,和他的浓烈想占有。她明明就应该是她的。但他又想索性直接一把掐死她,他对她的谷欠望让他有些无法理解,亦不能接受。她这样的女子,能屈身在太子身下,却在和他亲近的时候那般拒绝。她若是死了,他内心的躁动和肆虐也就将随之终结。那时他本来就应该把他的手放上她的脖颈上去的,但最后他却覆上了她的身子。不就个女子罢了,他怎么会让她影响到他毫分。“若是有件东西,我很想得到,又很想直接毁掉,应当如何?”宁子韫阴翳着声。今日的宁子韫较往日更是不同了些,余还景打量起了宁子韫。除却脸上有淡化了的指痕,他到底也看不出别的什么。只是宁子韫是权重的皇子,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子。无论他现在说的是皇位,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怒而毁之肯定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余还景斟酌了一下,说了他自己觉得尚可行的做法,“那四皇子不如先得之。自己没得到的东西往往都想毁掉,但是得到了之后,四皇子兴许就并不想毁掉了。”是的,先得到。得到了之后,再说。宁子韫缓了缓,好半响的沉默之后,他又重新拿起了书案上的那册书卷。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四章此次的秋猎就准备回程了。原本十数日的秋猎, 因着围场的乱兽和刺客滋扰,太子便下了令提前回都去。秋猎随护出城的四千禁卫军,归去时只余下一半不到, 还有少些的勋贵大臣罹难在那次的秋猎围杀当中,不知道皇上到时知道了是作何他想。来时看过的风景, 去时大抵也差不多。不知是大家失了些兴致, 还是太子和四皇子这些身份尊贵的人都正伤着, 大家都不好出来打马吆喝。以至于回去盛都的路上比来时都安静了许多, 多数人面上的神色还很是严肃。宁妍旎心底里也有些担惊受怕。本是丹桂飘香的时节景致,宁妍旎仪仗的辇车之上,回城时反而也将车驾上的幔帘都打了下去。宁妍旎坐在其中, 照常裹在披风里头, 烘着个红泥小炭炉,兜帽裹着的小脸比出城时透白了不少。这次途中, 太子换了位钟姓的太医随驾在她仪仗辇车之后。宁妍旎虽是心口和小腹不舒服,但看着这位钟太医, 总难免想起了徐太医死前的那副模样,于是就完全不想与这太医有多的交谈。至于杭实拿过来的药方,宁妍旎更是看都未看一眼。宁妍旎忍着辇车之上的晕闷,抿了两口季经彦送来的热酒, 然后她就裹着披风在辇车上半躺卧着。十月的秋景没有春柳夏飞花的生机,只有愈来愈凉息的风拂刮着, 秋风迎面打在脸上激得人难免更生出些乏倦。行途带过的风偶有掀起宁妍旎辇车上的幔帘一角。她卧在里头正暖着, 腰腹以下披盖了条厚蜀褥,腰窝处还塞了个汤婆子祛寒。被这一角掀开的风打在脸上, 这长时舟车的困顿顷刻间就被这清冽驱散。宁妍旎伸出蜷在厚蜀褥下的手, 用暖热的手心覆抚了下脸, 便抬眸往辇车外看去。外头已是近夕下时分,入目金红的圆日已在缓缓落爬着下山,只余斜晖正打洒在秋猎的行军之上。暮日在天际上也只会再停留小半会,而后就慢慢消弥净尽,被夜幕吞噬。长廖寂沉的黑夜再捱一捱,便会又是晴空朗明的簇新翌日。宁妍旎看着,想着黑夜之后的拂晓,她抬望着的眸光便跟着更亮了些。只是再多扫视了一下,她的眸光便随着一道刺人的颜色黯了些。那人明明离得很远。但他那身檀色回字纹锦袍,在一群沉灰甲胄中实在太过出挑。看样子他伤得并不是很重,弃了他的辇车,反而是骑策在了马上。宁妍旎想着,当时那箭若是再深些,今日怕又是另外一番秋景。实是有些可惜了,她这般思着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就与宁子韫的眼神对碰了一下。宁子韫往日散漫的脸上今时多了分正色,他没有言语,但他望着她的眼神,却绷得犹如想啮噬吞占她的凶兽。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须臾,就缓慢下移到了她的身前。那种毫不避讳的直白露骨,就好像她的两捧饱满正无遮无挡地袒呈在他面前,他在峦上攀爬过的牙印也时不时清楚明白地提醒着她。宁妍旎呼吸蓦地一滞,身子也跟着凉了一截。她当即起身,伸手将那被吹开的一角幔帘重重阖死。她开口唤了阿栀,让她去寻捡几块石头过来,用石头把这幔帘压紧实了,不让风再吹起着幔帘任何的一处一角。猎猎的旌旗飘了数日。待送他们出城的宫钟,又因迎着他们回来响了起来,宁妍旎也随即在辇车中坐得周正端直了。午后清朗的日光斜照在琉璃瓦上。巍巍宫阙,朱红宫墙深,金黄琉璃瓦光映,红漆雕龙的廊柱和纵梁上的彩绘尽是森严肃萧。宁妍旎一下子就被这瓦光刺得别开了眼。她们的辇车停在了宫门口,按着宫内规矩,秋猎出去的行队回来之际是要重新再经受盘查一遍,才能再入得宫去。这规矩便如同要出宫,无论何人因着何事要出宫,都是要持着出宫腰牌或者身负皇令方能出宫。上次宁妍旎与太子宁子韫他们一道出宫,那守宫门的人见了是太子,什么都不敢检查,就由着她们出了宫去。如果她这个公主的身份,也能有着太子这般随意出入的自由,那该有多好。宁妍旎看着来到她们辇车之前正准备检查的禁卫军,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挂在她腰间荷囊里的那大璋组玉。那是太子的佩玉,上面加盖了大玺宝印,天家赫赫威严做不得假。若是她,来日用着它出宫,不知守宫门的这些人是否放行。伴着宫钟几声嗡鸣,整个宫中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秋猎行队回来的事,有人不喜便有人喜。肃宁宫内。朱红框的鸾凤扶摇立屏前,宫主人落座在如意苏玉坐榻上。她两指的指尖正捏着一根细金簪,拨着面前透明瓷皿里两尾正在纠缠着的游鱼。“娘娘,今日听说陛下在殿上又发了脾气。”伍姑姑在一旁低声道着。“据说是秋收已到,但多地却都因今年的旱涝频发,导致未有秋丰,缴不了朝廷要求征收的税赋。所以多地上了折子请罪,陛下当时就在殿上怒喝了他们。”伍姑姑是肃宁宫的掌事姑姑,她刚一进来,就挥退了在皇后跟前伺候着的那些宫人们。皇后听着,指尖下的动作微微一顿,便又开始拨了起来。“发便让他发罢。”隔了好半响,皇后才说了这么一句,她现在的语气已经不像昔日,在皇上跟前的那种毕恭毕敬。皇上近日来在朝堂上发的脾气也不在少次,皇后比较关心的是,这事皇上会让谁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