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骑鲸南去      更新:2023-05-01 01:40      字数:2956
  今天又是充满和平的崭新一天!市民安居乐业,邻里友好和睦,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在日光下散步没有一个人死去这是不死的幸福国度——出自interest子公司伊甸游戏推出的全息模拟人生游戏《幸福的银槌岛》宣传语第7章 (三)海娜十分钟后,查理曼先生从别墅里走出。他抹了抹精心打好了发胶的头发,疼得微微一咧嘴。刚刚妻子发狂,抓住了他的头发,险些把他的头皮揪下来。直到亲眼确定镇静剂发挥作用,查理曼先生才硬撑着一个光鲜外表,衣冠楚楚地走出门来,把一个体面的自己放进那些在暗处对准他的镜头里。他风度翩翩地整一整西服,表情平淡地问:“我说的话记住了吗?”管家把惊惶隐藏在恭谨之下:“记住了。”被他亲手杀死的儿子一共拥有过三张脸,三个身份。警督之子,金·查理曼。变态毁容杀手,巴泽尔。变态毁容杀手的接班人,拉斯金。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采取动作,把“金·查理曼”转换为“巴泽尔”的关系链切断,并销毁上下游的一切数据信息,把自己儿子的脸模数据彻底从这个世界的数据库中抹去。接着,就需要用钱堵上几张嘴。实在干系重大的,就直接让他永远闭嘴。比如说那个两次为儿子换脸的整容医生,让他“抑郁自杀”是最适合的。等把这些大事办完,就能收尾了。只要引导一下舆论,把大众的关注重点从“死而复生的变态毁容杀手”,分散到犯罪嫌疑人是如何破坏“白盾”安保,把原本安全无痛的致死药物氯化钾换成让人痛苦而死的马钱子碱,引发市民对安保现状和自身安全的恐慌,就完美了。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他最后顶多落得个失职反省的处分。坐回车里,查理曼先生的眸色变得愈发深沉凌厉。——保住自己,他就能给儿子报仇了。首先要调查、要清算的,就是那些受害者和她们的家属。他们是最有动机的。想到这里,查理曼先生皱了皱眉头。哦,好像还有个雇佣兵参加了这件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从注射台上下来的儿子,会藏在那辆“铁娘子”上,被一无所知的雇佣兵运送到没有被监控覆盖到的渔区,再交接给他信得过的人。那名雇佣兵并没能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什么内情都不知晓,但根据汇报,他现在手里应该还拿着那辆“铁娘子”的钥匙。……这要怎么处理呢?查理曼先生用指节抵住太阳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当初也是做了预案的。那个雇佣兵做完这单后,会立即深陷在一个大麻烦中,再也无暇去深究他运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只是昨晚太过兵荒马乱,那个雇佣兵只不过是庞大的救援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所以那个“预案”的落实效果,他还没来得及掌握。查理曼先生疲惫地合上了眼皮。算了,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办。不重要的事情先押后吧。……“海娜”急救室里,宁灼草草套了件无菌服,拉了把椅子坐在单飞白身边。闵旻把备用手臂给宁灼装好后,就拿着小闻测好的数据,去隔壁鼓捣单飞白的新脊椎了。好消息是单飞白的确醒了,坏消息是没有完全醒。重伤的人,意识很难保持清醒。在基地里来回奔波,宁灼所剩不多的精力也被耗到了底。急诊室一角放着个冰柜。闵旻喜欢在里面放成包的口服葡萄糖,插上棒子冻着。说是公用,其实就是宁灼用来补充糖分的冰激凌柜。宁灼拆了一根葡萄糖冰棒,懒懒靠在椅背上,一只脚踏在单飞白的病床边侧,并不抱什么希望地勾着他说话。宁灼好奇:“喂,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样?”单飞白无意识地:“宁……”宁灼随手掏了把枪出来,横指在单飞白的颈动脉上:“打住,听清问题,想好再说。你要敢当着其他人泼我脏水,不如我现在宰了你干净。”或许是被脖子上的凉意吓到了,单飞白不再说话,乖乖抿起了嘴角。难得见他这样老实,宁灼沉下了眼睫,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沿着他微微起伏着的颈动脉滑动。玩了一会儿,宁灼直起腰来,以扳机为圆心,把枪在食指上一下下打着环,认真地打量起单飞白来。即使在重伤状态,他依然是锋利而英俊的。……只是眼睛闭着,没了那股天然自得的散漫,叫人心烦。看着看着,宁灼又有了幻觉。眼前不再是二十三的单飞白,是一个比现在年轻得多的孩子,正睁着眼望他。一头鬈曲偏长的蓬松狼尾,嘴角浮着个小梨涡,笑嘻嘻地叫他宁哥,声音又脆又亮。……同样叫人心烦。不管醒着还是睡着,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单飞白都是让人厌恶恼火的。快死了也不忘给他制造麻烦。在宁灼心烦间,单飞白又有了动静。他轻声喃喃:“宁灼,我还没带你看过我的桥……”什么桥?他的“磐桥”吗?宁灼没来得及细听下去,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阵骚乱。其中夹杂着“宁兔子给我滚出来”的粗话,听也知道是单飞白带出来的那群“磐桥”的蠢崽子。宁灼慢慢晃了出去,撩开厚重的急救室门,和一张怒发冲冠的面孔正面对上。有个28、9岁的男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顶着个鲻鱼头,一条链状纹身从他鬓角一路延伸下来,缠住了他的脖子。宁灼认得他,他叫匡鹤轩,擅长近身格斗,被自己打断过肋骨,不记得是两根还是三根了。匡鹤轩急得眼珠子都是红的,如今见到宁灼,几乎要扑上来活撕了他:“我们老大呢?”“再喊大声一点啊、”宁灼冷冷道,“挺好,他快死了,你们鬼哭狼嚎的再给他补个临门一脚,就可以等着给他烧头七了。”闻言,匡鹤轩眼里的愤怒仍是浓烈要滴出来,声调倒是老实地放低了个八度:“……到底怎么回事?”“他脊梁骨被人敲断了。人是我捡回来的。”宁灼简单概括现状,“我打算给他换个新的。”听到宁灼的轻描淡写,匡鹤轩脸都给憋青了。即使在义肢风行的当下,换脊椎也是最凶险最要紧的手艺活儿,对机械师的水准是顶级的考验。不说他们两人积怨,单看宁灼吃着东西从病房里出来,这样的条件,他们能放心才见了鬼!匡鹤轩看样子恨不得把他活吃了:“宁兔子,你想把我们老大治死?”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年轻咬牙切齿:“匡哥,你听他的?肯定是他把老大给害了,假惺惺的演戏——”宁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才不过十九、二十的小家伙。没见过的生面孔。不过那只义眼很漂亮,应该花了大价钱。单飞白家里有钱,当然也舍得给手下花钱。“是。我犯大贱。”宁灼一边打量他,不忘一边冷笑,“我不当场把他打死,不随便找个地方抛尸,非得把他拖回来耗时费力地治死,再把你们叫过来,让你们贴脸在我面前蹦跶。合着不挨你们这通骂我就活不过今天了,对吧?”三人:“……”宁灼一挥手,径直道:“不愿意换就抬走。你们搞清楚,他能活,是因为我不想让他死在我的地方。”他顺道咔嚓一声咬断了冰棍棒:“你们愿意送他去死,请便。”剑拔弩张间,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女人走了出来。她肤色微褐,是混了印度一带的血统。被包裹在热裤里的左腿修长结实,右腿却齐根断裂,装了一条漂亮的镂空义肢,表面浮雕着一只盘绣生光的金凤凰。——凤凰,“磐桥”里的毒物专家。她年纪最大,也是三人组里最稳重的。凤凰一开口,果然语势沉静,不紧不慢:“老大他伤势怎么样?”但宁灼向来没有好好说话的自觉:“现在活着。你们可以趁现在交接,抓紧运回去,说不定回你们朝歌区的时候尸体还是热乎的。”装了义眼的小年轻又开始蠢蠢欲动地想上来揍宁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