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背对门入座。

  塞语无声，通间落静。

  其实，另三人都在等苏扬开口。非是暗通招呼，这世事便是如此。

  静默中，苏扬压着嗓言语

  “所以小李……”

  他话断到此，轻呼，抖提口气

  “你知我所问”

  字稠红心，语黏皓齿。

  他终究还是没敢提及，不能开口。

  李颜洛先前就已犹于启齿，现如入前恐后难之地。

  非是不讲，只是这番话语恐会苏扬的心锤个粉碎

  到底还是不忍，他将头别过一边

  “苏哥，真……真……唉，让张叔说吧”

  话既已至此，苏扬桌下本已紧紧握拳的双手更是发劲攥死

  “那张叔，劳烦您讲给我听”

  张继烈稳稳端茶，声色不动。也是不饮，复放回茶几。说

  “既如此，那先说为何当日小杰会出现于你家中，是因他追杀千变老鬼。而千变老鬼是我红叶楼叛徒，他于十数年前叛变。我红叶楼自是将归入必杀之列，可无奈千变老鬼甚是嚚猾，派出强兵数次追杀无果后，销声匿迹。算至今日已近十载。忽地那日，线子来报千变老鬼在棠花镇冒了头，于是我派人随着他，一路跟到茶山镇。之后的事，想必你在场知比我多。再后就是小杰赶至，却是已晚。在与千变老鬼交手之后将他击逃。见你伤势过重，遂将你带到我红叶楼医治。而你家内未能撑过这关，已于头七那日出殡安于红叶后山，顾你未醒，小李代你行儿女之道。”

  苏扬垂下头，双手撑膝。未能讨个明白，十成皆有因。不愿多说，自也不要多问。算的万般无奈也只得推后再提。

  “张叔，那这千变老鬼为何会寻上我家门？”

  张继烈摇头轻叹

  “至于是因何出现，我已派人尽力打探”

  “其实张叔对于此事甚是有疑。千变老鬼图求未能清楚不说，但我儿实力，我自是知晓透底的。却竟将其数十手打退，以我来看，两人交手至多也就三七开成”

  “那张叔，劳烦一有他的情……”

  鱼海抬杯一饮，未让苏扬话尽，使力将茶杯一搁，与台几脆出轻响。

  “让鱼叔说，小苏你却要现实一些的好。千变老鬼可不是山里混营生的匪子，死在他手里皆是在江湖有名号的厉害人物。虽不论千，可半八百却是实事。他本身就是个狠人，若要寻仇，你也要待的有那斤两再提。况且老苏家就剩你个独苗子，凡事不可由性而来。”

  “那……”

  他计无所出且又无能为力。

  脖颈无力，背脊僵疼。气浑在内，不聚一处。

  “那小李，明日带我去趟后山吧，今日就陪我外出先去买些白物吧”

  对坐的李颜洛听后面露担忧，苏扬的伤势可经不起折腾，日后痊愈如初都无敢担保。

  “苏哥，你身体刚转好，要不今日派人备着。我俩择日再去，免得阴气透体”

  苏扬抿嘴，眼里淡下些许

  “无妨，我已经好了不少，来时一路是我自己走的”

  李颜洛皱眉着急起来，急声道

  “可……苏哥，你已重伤神魄。走鬼门转来本就急着静养，这关头不宜外出走动。这神魄碎离未凝，阴气入体如同雪上加霜，必定缺魄损魂”

  “但那毕竟是我家人，我苏扬未能养老送终已经一生憾事，若连这点孝都没能做到，死后必入那猪狗畜生道”

  李颜洛愁云浮面，唉声道

  “那苏哥，让程程先带你回去食早然后喝药，咱就走吧”

  “谢谢了，小李”

  “苏哥别矫作了，咱俩过命的交情说这些干嘛，赶紧回去吧，程程还在外面等你呢~是吧~”

  苏扬起身，闻言轻笑

  “又打趣我了”

  李颜洛起身还以微笑

  “苏哥，咱今儿就在外吃午食，我请你去这儿最好的酒楼：一杯清补补”

  “好，你安排便是，那我就先回了”

  “苏哥慢慢来就是”

  待得苏扬出门之后，李颜洛晃头深吸口气从鼻口无力叹出。

  “张叔，不知红叶楼有无幻凝草？”

  张继烈摇头否道

  “是想给小苏用幻凝草吧，那东西是天赐之物，全凭机遇运势所得。红叶楼二十来载，也不过堪堪从他人手中收到半株根瘤。”

  “只有半株根瘤吗？”

  李颜洛原本打算用幻凝草将苏扬的魂镜稳住，日后再想他法。可眼下半株幻凝草根瘤，对苏扬伤势全然无用，只是破舟掩漏，徒费工夫罢了。

  他眉头深抑，眼神郁郁

  “那有其他可用之物？”

  “不知雪隼刚脏（肝）和灵官（心）可还行？库里有两副”

  “哦~！竟有雪隼的心肝，我忽想起一方，心肝恰是主药”

  听有此药，救苏扬有望，他复眼华重燃。

  “那其他的药材呢？”

  “蓝鹄气根（肾）一对，汗血骥华盖半副（肺），两者作引。辅以翠竹青蛇胆两枚，水卯老牛四太仓（胃）各半，土大白纹虎脾脏半只，三者配以雪隼心肝作主。再加石鲮鲤之甲一副与苍羊顶角半对磨粉一同丢入作锁住药精之物”

  “嗯~”

  听完药方，张继烈锁眉思索，片刻后

  “除汗血骥外，红叶楼库存里都有，不过石鲮鲤甲壳不在本阁，需派人从外部拍卖行调取，最快两日即可”

  “缺了汗血骥吗？那可问鱼叔，藏重府库存里有吗？”

  鱼海耸肩否定，毕竟他平日从不过问此事

  “那可有阴斑鬼狼的？此物加以稚血草也使的”

  “阴斑鬼狼却是有的，可不知稚血草需多少？”

  “三株”

  听到稚血草三株，张继烈又是摇头

  “红叶楼只有株半”

  这时鱼海大手一挥

  “我私人年前就寻到有，放心，妥了的三株，尽数在家中”

  终于，药凑配齐整，李颜洛提神，起身作揖。鱼海、张继烈也一同起身还以一揖。

  “那就劳烦了，两位前辈恩情，定记于心”

  “这是哪里的话，有力何不出手相助？皆是互相来往”

  “再有一事，不知可否麻烦张叔”

  “不提麻烦，尽说便是”

  “月后，我需回府一趟取株幻凝草以及找人寻块能为苏哥打把趁手利器的好料。我知苏哥性情，日后定会寻机报仇。到是麻烦张叔能多照顾担待，让得苏哥有保命之本。李颜洛在此感激不尽”

  话尽他躬身抱拳过顶，将张继烈惊得快步上前扶起

  “怎使得如此大礼，请起请起”

  “你苏哥一日在红叶楼，我张继烈半刻不失他的周全，你大可放心，且我会亲身引其入门授以功法，再令我儿带他外出磨练以增阅历。如此大礼，可见其在你心中地位，我又怎敢让他有所闪失？”

  “那晚辈告辞，不论如何，这承请救命，令前辈破忌建墓之恩，将来我必定会有所报”

  说完，李颜洛于地作揖，而后跨门而去。

  屋内，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张继烈出声问鱼海道

  “你说，这样身份的子弟，为何对一平清小儿如此上心？”

  “我又怎知，行人事听天命即可，自有安排。还是别操那心，坐下先喝掉这壶黑螺桂圆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