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当楚怀心说出下联之时，全场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每个人都被人卡住脖子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学政陈慕寒一激动，直接将下巴上的一根胡须掐断，同时口中轻轻念道：“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

  “绝对！”

  陈学政细细品味，却发现这不仅平仄相对，就连此时的意境都相符，这不仅让他想到了在京都的老友，只怕自己把这个下联给他寄过去，绝对让他吃惊不已。

  此子当有大才！

  周淮安绷着脸，低声呢喃着楚怀心的下联，短时感觉羞愧异常，和自己的下联‘巨石磊磊，巨石磊磊，碳硫硅硝矿’一相比，宛如云泥之别，当真是枉读圣贤之书。

  韦柏本来看要看着楚怀心的笑话，尤其是在叶玉婵的美目流转在他的身上，此时要是能够让楚怀心出丑，必然会大大降低其在叶玉婵心中的形象，一举两得。

  然而没想到，他转眼之间，便已经想到了下联，而且还是如此的工整，就连意境都相符，和自己的‘烈火焱焱，炉灶燃炊烟’相比，好似萤火之于皓月争辉，蚂蚁和神龙掰手腕一般，当真是枉为读书人！

  “好！”

  酒九身穿紫色纹云长袍，刷的一声将手上的折扇合上，眉眼之间透着亮光，他刚刚也在思索着下联，苦思冥想之下，发现也不过是和韦柏相差不多，出对之人，当真是学识渊博。

  虽然他和楚怀心一路走来，相谈甚欢，但是他刚刚已经在心底给楚怀心下了死刑，肯本就不抱有他能翻盘的想法，没想到转眼之间，竟然让他口中忍不住赞叹一声。

  王武和赵奇黑着脸，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透着光亮，刚刚为楚怀心担忧的郁闷神情一扫而光，此时再次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不善言辞的他们，喉咙中发出如鸭子般的笑声，就连去怡春楼，将俄罗斯转盘通关都没有这么开心。

  当浮一大白！

  王武和赵奇两人相视一眼，准备再饮一碗酒，却发现不知不觉间，酒已经被他们喝干了，便转头向着远处买酒的姐妹二人招呼，拿酒坛过来。

  叶玉婵黛眉舒展，担心之情尽数除去，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神采，万年不化的脸上展露笑容，竟瞬间把山谷中的春色比了下去，当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你还是笑起来更加好看！”

  楚怀心心中不免感慨，冰山美人一笑，当真如万年冰山雪莲的盛开，美不胜收。

  众学子见到叶玉婵的笑容，当真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仿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揪住，牵动着他们的身心，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动作。

  “哼。”

  叶玉婵面对楚怀心的调笑，如春风般的笑脸再次化为寒冰，口中发出一句冷哼，只是如远山般的黛眉彻底舒展。

  “咳咳。”

  陈慕寒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看着众学子唉声叹气，神情萎靡的样子，也是心有戚戚焉，马上就要春闱考试，可不能就此沉沦下去，要提振他们的士气才可以。

  “读书之人当以安邦治世传天下，对联只是小道，接下来的春闱在即，尔等当以文章惊世人，你们的才华是用在安一方太平，保一地富足之上，万不可本末倒置。”

  “况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以明志，非宁静以致远，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切骄切燥，切勿妄自菲薄。”

  “尔等当明其意！”

  陈慕寒高声阔论，将众学子的萎靡神情拉回，旋即看着一句下联便将众人击垮的楚怀心，自己却是老神在在的喝着酒水，一阵牙痛。

  这个行酒令也玩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楚怀心是真有才华还是误打误撞，但是最起码其胸中是有文墨的。

  这样想着，便让学子们自由活动，一来增进彼此的交流，二来也好给他们时间消化，不会被这件事情打击，好让他们恢复自信，否则今年的春闱难呀！

  “夫子教训的是。”

  众学子倍感惭愧，尤其是韦柏和周淮安，羞愧的无以复加，自己的脸面丢了无所谓，只是差点把读书人的脸面丢尽，这要是传出去，当真是整个大夏王朝的笑柄。

  两人缓过神来，对着楚怀心拱了拱手，垂首行礼，惭愧的说道：“楚兄之才，不可以斗量，我等佩服至极，亦是惭愧至极呀。”

  “二位兄台过谦了，对联实为小道，经世济民当为二位之大道。”

  读书之人最好没面子，而韦柏和周淮安隐隐有炎康县学子之首，此时二人竟能放下面皮，主动向自己俯首认错，当真是不简单的心性，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过誉了。”

  韦柏和周淮安连连垂手作揖，三人攀谈一阵之后，两人便起身告辞，向着其他的学子走去，开始真正的集会交流。

  “你还是有些才华的。”叶玉婵看着远去的韦柏和周淮安两人，转过头来盯着楚怀心，颇有些意外，她以前还真没发现，楚怀心竟然有读书的才华。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仰慕我。”楚怀心笑了笑，冰山美人从不夸人，没想到今天竟然破例了，这可当真难得。

  不过自己上辈子也算是名牌大学毕业，才华他是有的，如若自己再引出前世的流芳千古的诗词，还不得把他们震惊的无以复加。

  装逼嘛，我最拿手！

  不过这个对联，确实是他触景生情所感，说是他的才华，自是不为过。

  叶玉婵一转头，便不再理会楚怀心，只是心中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楚兄之才，不去科考，着实委屈了些。”

  酒九一身紫色纹云衣袍，手持折扇，缓步走来。他和楚怀心一路行来，亦是知道他已经不会参加科考，大夏王朝损失了一个有才华的人，着实有些可惜。

  “酒兄谬赞了，我……”

  楚怀心现在是县衙的典史，也就是小吏，大夏王朝有过规定，“娼、优、隶、卒”这四类人的子弟的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他刚想向酒九表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楚典史，藏得可是够深的呀，老夫可是看走眼了。”

  楚怀心转过身来，正好见到学政陈慕寒走来，一脸发现璞玉的欢乐，爽朗一笑，不一会儿便已经来到楚怀心的身前。

  “陈学政折煞我了，这只不过是凑巧碰上了。”楚怀心笑了笑，权当是陈慕寒的吹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酒九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楚怀心不去参加科举，同时他见到陈慕寒走过，心中一紧，以前在国子监，他们是见过的。

  “嗯？”陈慕寒先是和楚怀心交谈了一会，眼睛一瞥之间，亦是看见身着紫色纹云长袍的酒九，眼神惊讶的望向酒九。

  “在下酒九，陈学政我们可是曾经见过？”酒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便在陈慕寒发生之前，抢先一步将名字报出。

  “哦，未曾见过。”

  陈慕寒也是心思玲珑之辈，自是没有拆穿，相比眼前之人没有报真名，必是有缘故，故而将自己心头的惊讶隐藏了下去。

  楚怀心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太在意。

  几人围坐一旁，高谈阔论，相谈甚欢，而其中买酒的姐妹二人穿梭其间，颇为的忙碌，宛如勤劳的蜜蜂。

  就在山谷中一片祥和之时，远处墨玉潭却传来了惊呼尖叫之声，这让楚怀心瞬间感觉不妙，身体猛地站起，向着远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