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宋泊年告诉过她，“打赢坐牢，打输住院”，都不是好事。林楚歌一面觉得自己管不了裴舟要做什么，一面又觉得装什么都不知道于心难安。纠结之中走到校门口，坐进车里，在吴叔发动车子前，她身子前倾，说：“吴叔，上次那同学又去打架了。”吴叔问：“担心他？”林楚歌颔首：“可是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而且跟过去也做不了什么。”说话之间，她想起池海音之前告诉她的，交给大人去处理。“吴叔，上一次……你是不是报警了来着？”“嗯，打架斗殴是警察该管的。”吴叔的回答让林楚歌眼前一亮，兴奋说道：“我明白了！”她在回家的路上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至于裴舟会不会发现是她做的，会不会怪罪她——也只能再说。于是，在林楚歌回到家休息过半小时准备上补习课的时候，另一边，裴舟和一帮年龄相仿的少年顺利抵达九桥公园。九桥公园位置偏，又是老公园，设施跟不上，公园平时人很少，也暂时没有安装监控。他们走到一个凉亭坐着等要等的人。没等上二十分钟，之前想找裴舟麻烦的那群人拎着“武器”出现了。打眼一看，这些人这一次甚至带了砍刀过来。裴舟扭头低声叮嘱熊涛、邱天奇等人待会都小心一些。话音刚落，这帮人已经骂着脏话、举起手里的家伙什冲进凉亭。裴舟这边的人同样骂着脏话迎上去。双方正要扭打在一起，周围忽然冒出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然后，斗殴中止。凉亭里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可惜整个 * 凉亭都已经被警察包围，根本没有机会逃跑。来找裴舟的人以为是他们报的警，立刻对裴舟骂爹骂娘骂孙子。自然不是裴舟干出来的事。他脸色阴晴不定半晌，骤然记起中午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林楚歌恰巧路过。是她吗？裴舟想起林楚歌有过的种种举动，很难不怀疑到她身上。解决完眼前这些事……心里窝着火，裴舟木着脸想，今天晚上，他非得找她问个清楚不可。·林楚歌接到裴舟电话的时候，第一堂补习课刚刚结束。没想到裴舟会这么快找上来，她心里有一点犯憷，直觉裴舟这一通电话和她插手耽误他打架的事有关系。从补课的房间出来，林楚歌躲到小花园里接电话。甫一通话，裴舟声音响起，蕴着一股怒意：“你在哪儿？”林楚歌：“在家补习。”裴舟在电话那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来。”林楚歌抿一抿唇：“出来哪儿？”“你说吧。”裴舟道，“先约个地方见面。”“林楚歌，今天你必须出来。”“否则我不保证明天我会在学校做出什么事情。”这是明摆着的威胁。隔着电话都感觉得到裴舟的不痛快，林楚歌虽害怕，但仍旧决定去见他。她做的事情她自己担。哪怕裴舟这么快就怀疑到她身上，她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好。”她答应裴舟，报上一个地标，“我们就在那里碰面。”第11章 你该有很好的人生。林楚歌和池海音说明过自己有事要出门，得到应允才从家里出来。吴叔送她到地方后，留在车里等她。她和裴舟约在中心商业街碰面。晚上八点多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但林楚歌没有怎么费劲便找到了裴舟。少年冷着脸，明明一副日天日地的讨嫌表情，却因身高腿长、样貌英俊，吸引许多路人的目光，尤其是女性。林楚歌走到他面前，有意避开他的视线问：“这个时间，找我出来有事吗？”裴舟看一看林楚歌：“换个地方说话。”似乎担心她会偷偷溜走，裴舟转身的同时也拽住林楚歌的胳膊。林楚歌被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穿过人群，最终走到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她以前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么繁华的商业街附近，竟然存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喧嚣离得远了。独自面对裴舟的林楚歌捏紧掌心的手机。纵然她内心不认为裴舟会伤害她，可眼前的人低气压到让她没法不紧张。林楚歌沉默中埋着头。裴舟微微低下头，盯住林楚歌。他单刀直入，没有拐弯抹角，问她：“是你报的警？”果然是为了这事。几息时间，林楚歌点头，承认：“嗯，是我报的警。”承认过后，需要面对的毫无疑问是一个脾气彻底被引爆的裴舟。他的怒气布满整张脸，火大之下，一拳砸在林楚歌背后的墙上：“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关你他 * 妈什么事？你报个锤子警？！”耳边一声闷响，林楚歌身体轻颤，没办法不对发火的裴舟感到害怕。但她努力鼓起勇气看向裴舟说：“裴舟，我没有病。”“我知道，这样很多管闲事。”“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你知道是我做的，肯定会生气，会责怪我。”“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当自己毫不知情。”“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对着干，我就是……就是……不希望你出事而已。”“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龄，如果触犯法律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这样和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打架来打架去，如果他们伤到你呢？如果你把他们伤了呢？你受伤，是你吃亏，你把人伤了，万一很严重，被判刑了，更可怕。”林楚歌说着这些话，逐渐红了眼。“对于你来说，我确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甚至都不太熟。”“可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想你好好长大，平平安安的，长成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汉。”这一刻，林楚歌觉得自己也是真的很笨。不过是两个梦，她不当真，不就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吗？何苦要这样操心来操心去又帮不上忙惹人厌。图什么呢？可能，是想让自己安心吧。要是眼睁睁看着裴舟这样堕落下去，却不闻不问，她真的很难安心。林楚歌能理解裴舟的恼火，心里却同样委屈。谁又想这个样子？她低下头，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又努力咬着唇不发出半点儿声音。忍耐到最后，林楚歌又小声说道：“裴舟，我只是既不想看你因为打架住院，也不想看你因为打架坐牢。你该有很好的人生。”后来的这些话鼻音明显。裴舟听出来了，这人是在哭呢，愣是不肯在他面前哭出声。在见到林楚歌、听到她这番话之前，裴舟烦躁得想找个人揍一顿发泄一下。但这会儿彻底没了脾气。想你好好长大，平平安安的，长成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汉。你该有很好的人生。曾经有人对小时候的他说过类似的话，说过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可是那个人后来抛下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人永远没有再陪伴他，还让他这样独自长大。那个人离开了，他原本拥有的那个家也散了。他的父亲再婚之后，组建新家庭，但那个家与他毫无关系。裴华锋拥有新的妻子，也很快拥有新的孩子。然而，对他来说，却是在失去妈妈以后，从此失去了爸爸。连裴华锋都无所谓他是什么样。哪怕他在派出所、在警局，裴华锋也只会打发助理来处理一下。所以他搞不懂林楚歌脑子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