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贵终于被她说动，告诉了何叶青沈奶奶的病房后，驾着驴车回村尾自己家去了。何叶青既然和李阿贵这样说了，她也不耽误，赶紧回屋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借了邻居家的自行车，往县城的方向赶去了。八十年代末期，自行车已经不像六十七年代那样稀缺了，他们村就有好几户人家都有。但叶二栓家是没有的。何叶青不知道叶二栓和牛春红有多少钱，但买辆自行车总是买的起的。现在何叶青想想，要是以前家里买了自行车的话，大概率还是她用的多，毕竟她是在县城里读书，而叶二栓和牛春红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村里，不买也是情有可原。现在何叶青手里有钱了，她也没打算买自行车。一是因为短短时间就买了自行车，很容易就会让村里人猜测她摆摊是不是赚了很多钱，别看大家平时关系好，财不外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二则是她买了也没什么机会骑，反正摆摊来回都是坐驴车，自行车没什么用处，反而便宜了其他的人，以后是不是她的也不好说。要是和家里人关系好的话，她买也就买了。现在闹成这样，何叶青才不愿意让他们占便宜。骑自行车的速度要比驴车的速度稍微快一点。何叶青进了县城后，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去买了点水果，看望病人空手去可不礼貌。买水果的时候，何叶青还遇到了几个常在她的小摊上买串串香的客人。对方得知她今天不摆摊还挺失望的，还问她明天摆不摆，何叶青只得回答说有空就会去摆的。自从何叶青卖串串香以来，其他人见她生意好，难免有一些跟风的。但何叶青的那个底料的味道她们调不出来，所以味道上和何叶青的差了一大截，这也导致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在何叶青这里买。何叶青倒没有不让其他人不准学她一样卖串串香。毕竟这也不是她的专属，而且市场那么大，她一个人也占不完，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买完水果后，何叶青根据李阿贵给的地址，来到了县人民医院。这时候的医院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走廊和病房的墙面都刷着绿白相间的卫生墙，十分有年代感。沈奶奶住在一个四人间的病房里，何叶青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何叶青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伸手扶住沈奶奶，同时说道：“沈奶奶，我来扶您吧！”沈奶奶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脸颊也爬上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但即便如此，何叶青还是能从她这张历尽沧桑的脸上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毕竟当初可是地主的老婆，颜值是很有保障的。沈奶奶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何叶青，表情有些疑惑。何叶青见状，赶忙介绍了一下自己：“沈奶奶好，我叫何叶青，是何二栓家的二女儿。”她这么一说，沈奶奶反应过来，将面前的何叶青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来。她态度不太热络地朝何叶青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何叶青对于沈奶奶的态度也不恼。老人家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了，对人有所防备这太正常了。而且何叶青也从来没认为自己应该人见人爱。“你是要去厕所吗？我扶您过去吧。”何叶青说。沈奶奶看上去有些腿脚不便的样子。沈奶奶确实是想去上厕所，她伤到了脚，靠自己的力量确实很难过去。于是，她也不和何叶青客气，扶住她的手淡淡道：“那麻烦你了。”“不麻烦的。”何叶青弯了弯嘴角。扶着沈奶奶回病房后，何叶青又去医院的食堂打了份早饭过来。沈奶奶看着多出来的早饭，用探究的眼光看向何叶青。“沈奶奶，我还没跟您说吧，是阿贵伯托我过来照看您的，您就放心吃吧。”何叶青解释了一句。她也是现在才知道，李阿贵和沈家的关系应该不错，不然李阿贵也不可能在医院守一夜。相比于突然冒出来的她，想必沈奶奶会更加信任李阿贵一些。何叶青并没有在沈奶奶面前掰扯沈励帮过她这些事，主要是她觉得说出来没什么必要，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果然，沈奶奶听到李阿贵后，对何叶青的戒备也放下了些。早餐沈奶奶接过了，但却在问了何叶青价格后，从兜里掏出钱要给她。何叶青推拒不了只能收下，但她决定等离开的时候，把这钱再给她塞回去。一个上午，何叶青都在医院陪沈奶奶说话。说着说着，沈奶奶脸上虽然依旧没那么热络，但好歹没有一开始那么生疏了。何叶青一直都没见到沈励，又想到李阿贵说医院没人的话，她终于确定了沈励应该不在。沈励平时在村子里也不常出现，虽然村里人都说他是个二流子，成天在外面游荡不回家，但何叶青却觉得，沈励绝对不是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想起小说里沈励出场时的描写，他那个时候已经挣下了一笔不小的家业了。财富的积累不是无缘无故或者一蹴而就的，何叶青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时候的沈励估计就已经开始在赚钱了。这些何叶青只是自己在心里头猜测，并没有像沈奶奶求证。一是她好奇心没那么强烈，二则是无缘无故去人家面前打听私事，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期间，医生还来查过一次房。何叶青顺便关心了一下沈奶奶的伤势。医生以为她是沈奶奶的孙女，对着她数落了一通。沈奶奶的摔伤倒是不严重，但是因为之前的一些经历，所以身体亏空的很厉害。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退化。小小的摔伤看似不起眼，但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医生建议沈奶奶在医院多住几天院观察观察。何叶青被误会了也没反驳，而是认真地听着医生的话，时不时还提出些问题咨询。医生见她态度这么好，难得后悔自己刚刚说话重了。沈奶奶则抿了抿嘴唇，终究没再多说什么。上午十一点刚过，李阿贵从村里赶了过来。何叶青算了算时间，发现他应该也休息了几个小时，便也没多说什么。李阿贵来了就想让何叶青离开，说医院这边有他照看着。但何叶青没答应，反正她就算是回家也是和牛春红痛苦地相处着，还不如就呆在医院搭把手呢！沈奶奶和李阿贵同样年纪都不轻了，而且还男女有别，有些事还是更适合她做。于是等沈励匆匆赶回来医院病房时，看到坐在自己奶奶病床前的何叶青，不禁有些恍惚。第14章对奶奶的担忧占据了上风，沈励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了沈奶奶的病床前。“奶奶，您没事吧？”沈励狭长的眸子里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了的担忧。沈奶奶见着孙子，中气十足地“哼”了一声。沈励见沈奶奶还能和他生气，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也落回了实处。这两天，他因为一批货得去外地一趟。因为不算远，顶多两三天就回来了，他便拜托李阿贵帮忙照看一下奶奶。没想到就是这一两天，竟然就出了事。接到李阿贵的消息后，沈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一路上他都在忍不住想，要是奶奶真的出什么事了，那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别说是沈奶奶现在和自己生气了，就算她这会儿骂他几句，沈励也是高兴的。沈奶奶并没有骂他，而是对沈励说：“多亏了你阿贵伯和何家小姑娘，你记得谢谢人家。”李阿贵祖上并不是甘水村的人，而是当初战乱时逃到这边的。当时的地主沈家心善，给了他们一口饭吃，并让他们留下来做工，李阿贵祖上才得以在那个年代活下来。李家一家都重情义，在沈家落难时，也没跟着上去踩一脚。李阿贵也一直记得这份恩情，这些年一直都会帮些小忙。沈励并不吝啬对李阿贵的感谢，李阿贵只是摇摇头，表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和李阿贵道完谢后，沈励又看向何叶青。她朝自己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沈励垂下眼，才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了。”“不客气，你也帮过我的。”何叶青说。既然沈奶奶的亲孙子都来了，何叶青和李阿贵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李阿贵是沈励叫他回去休息的，而何叶青则是很有自知之明——这沈励没回来还好，她过来帮忙照顾同村的奶奶，倒也说得过去。现在人家亲孙子都来了，自己还在这里，难免会惹人说闲话。沈励将李阿贵和何叶青送到医院门口。李阿贵赶着驴车先走了，沈励陪推着自行车的何叶青往医院门口走了一段了。何叶青没话找话，和他说了下沈奶奶的身体情况。沈励应了一声，没有多言。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何叶青扭头和他说：“那我就先走了。”“路上小心。”他也看了她一眼说。何叶青骑上自行车，出发的时候悄悄打量了沈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