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作者:槐故      更新:2023-05-04 03:50      字数:2828
  陆池舟弯唇,语调慢悠悠的,似笑非笑道:“那给你免费又抱又看的,我不是亏了?”裴恬气笑了,“行啊。”她站起身,径直走到陆池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要收费,那确实是得明码标价。”“看一分钟十万,那抱一分钟呢?”裴恬微笑问。陆池舟挑了下眉,轻轻吐出两个字:“翻倍。”“行。”裴恬哼笑一声,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那亲一下呢?多少钱?”“再翻。”陆池舟目光从她眉眼,下移到红唇,眼眸骤然变深。裴恬眯了眯眼,“那你还挺贵。”她状似沉思,“不过没关系,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她继续俯身,直到与男人鼻息相闻,红唇微启:“那睡一晚呢?多少钱?”下一秒,裴恬成功听到了陆池舟突然变重的呼吸。与此同时,又伴随另一道喑哑的男声,竟是来自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陆老爷子——“他不要钱。”第25章 近你你还有我这一声, 石破天惊,将裴恬炸得外酥里嫩。这这这,老天爷不带这么玩她的吧。说几句骚话, 都能把陆老爷子给气醒了?裴恬慌里慌张地瞪大眼睛,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直到肩膀被陆池舟揽过,男人带着她转身,朝病床方向走去。裴恬也由此, 看到了真正清醒过来的陆老爷子。这样荣光一世的老人,哪怕迟暮到卧倒在床, 依然自有一番风采。中风的症状,实在称不上好看,但老爷子异常坦然,带有种千帆过尽的镇定。裴恬能感到自己肩膀上,男人隐隐颤抖的手。她偏头看向陆池舟,他定定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眼尾染上一圈深红。裴恬蓦然想起, 陆池舟已经有五年未曾见着陆爷爷了。且, 相隔千里。再见面时, 身体那样硬朗的陆老虚卧在床,生命垂危。裴恬张了张唇, 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团聚的祖孙俩, 只拉了拉陆池舟的衣角, 示意他往前走。陆池舟眼睫一颤, 这才反应过来,怔愣着走到病床前,陆老扭过头,抬起未扎针的手抹了把眼睛, 声线还不太平稳:“臭小子翅膀硬了?爷爷都不喊了?”而对这声的回应,是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的沉闷声响。裴恬一惊,看着陆池舟直接跪在床前,紧抿的唇色浅淡到苍白,“爷爷,对不起。”“起来起来。”陆老别开脸,长吸一口气,语气无比嫌弃,“这挫样还给媳妇儿看到,你不嫌丢人,我都嫌。”裴恬乖巧地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媳妇儿,好像是她。陆池舟惨白着脸,执拗地不肯起身。陆老无奈看向裴恬,“你让这臭小子起来,我还没死,他跪什么跪?”这句话似点醒了陆池舟,他连忙撑着床沿站起身。陆老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冒冒失失,一点长进都没有,让我宝贝孙媳妇儿看笑话。”陆池舟动了动唇,低垂着脑袋老实任骂。有那么一瞬间,裴恬以为回到了五年前。那时,陆池舟还不是现在这般面面俱到,也会因为少年意气冲动误事,被陆老当头臭骂。陆池舟的情绪收得很快,不过几分钟,他就能泰然和陆老对话。而医生也在此时赶到,开始全面替陆老检查身体。时间已至深夜,裴恬喊了家里的司机来接。陆池舟送她到门口。走廊的灯光照射在头顶,裴恬踩着二人比肩的身影。她的影子,正好到陆池舟肩膀往上。也的确如他所设想的,稍微低头,下巴就能抵在她头顶。是个适合拥抱的高度。裴恬能感觉到陆池舟越走越慢的脚步,忍不住偏头瞥他一眼,低声道:“我明天还来。”“后天也来。”陆池舟眼眸紧紧攫住她眉眼,蓦地笑了,“恬恬真要给我爷爷做孙媳妇啊?”“不。”裴恬冲他一抬下巴。陆池舟眼睫动了动,定定看着她。“我是来白嫖的。”裴恬歪了下头,“因为你爷爷说你不要钱。”终于是忍不住,陆池舟别过脸,笑出了声。远处,裴家的司机已经候在车门口等候。陆池舟突然张开双臂,微微耷拉下眼皮,眼中泛着涟漪,笑得像个妖孽。“那现在就再给你白嫖一次,来吗?”裴恬咽了咽口水,很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但远处司机伯伯看着,现在要来这么一下,被裴言之知道,她今晚就别安生了。裴恬往后退了一小步,傲娇地哼了声,“不来,走了。”说走就走,很快,女孩就蹦跶上了车。汽车开走,须臾不见影。-接下来的时间,裴恬抽空就会来看望陆老。大多数时候,陆池舟都在;但有时公司事务过多,他并不能时刻待在病房。所以,裴恬争取使每回待的时间长一些。她也不懂些什么,来也不过给陆老解解闷,或者带些他不用忌口的美食。这天是个艳阳天,窗外的阳光倾泻而入,气温回温,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裴恬盘着腿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边刷小视频,一边和陆老分享。陆池舟不在,陆老让一直陪护的高级护工都屏退到了门外。他安静地看着窗边的女孩子,时不时跟着她笑。手中握着的手机松了又紧,到后头,裴恬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忍不住喊:“陆爷爷……”那天的专家会诊,结果如何裴恬并不知道。但她却能看出,陆老越来越力不从心的状态。人老了,薄暮之时,哪怕装作再若无其事的模样,也终究是掩藏不住的。这个变化,她能看见,陆池舟也能。所以,男人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却将所有疲惫掩藏入心,外表仍是波澜不惊,去担起外界越来越重的枷锁。门口的保镖四班轮岗,人数越来越多。陆氏内部的纷争也因为陆老爷子的苏醒而不断扩大,眼前的风平浪静不知能安稳到几时。一阵长久的寂静后,陆老扬起抹微弱的笑容,“恬丫头,你都看出来了。”裴恬红着眼睛点点头。“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陆老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但语调依旧轻快,“我们家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能遇见你。”裴恬噗嗤一笑,“他能遇见我,确实挺幸运的。”“所以,爷爷今天脸也不要了。”陆老淡笑着摇头,“也不敢和你爸说,只能舔着脸求求你。”“我这走前,对那臭小子,怎么也放心不下。他这些年的行事风格,就像是在走钢丝,我不想他走了我年轻时的路子。”裴恬一愣,握紧了指尖。“陆枫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我年轻时做事过于偏激,连累了身边的人,也让故人为此抵了命。这孽债终究是要还到我身上,我不冤。”“还有挽月,她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年纪轻轻的,守到了现在。”“只是池舟,他不该背负这些。”“恬丫头。”陆老爷子哑着嗓,“我就把池舟交给你了。”“你就帮爷爷看着他,让他别走岔了路,好不好?”-裴恬不知那天是怎么从病房走出来的。生老病死,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实是件非常陌生的事。至今为止,她唯一经历的生离死别,也只有几年前,太爷爷的去世。但她的太爷爷去世地很安详,未遭受任何病痛,以百岁高寿辞世。裴恬从未有这么一刻,那么无力。原来,哪怕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但在面对生死时,终究是渺渺一粟。可,那是陆爷爷啊。教出这么一个陆池舟的陆爷爷。戎马半生,家离子散,老年病痛缠身,手下一众似亲非友虎视眈眈。临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陆池舟。京城迈入初冬。最近几天,气温降至冰点。凛冽的风拂在面上,带来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