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作者:木子金三      更新:2023-05-04 04:19      字数:3578
  时明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啊啊啊啊…”时明把自己揉成鸡窝头,巴不得时间快些。这一茬过去吧,他以后再不犯了,真的!!程叙言一直睡到次日巳时才醒,程偃他们准备清淡适宜的肉粥,小菜,正午时候,程青南将小火煨的鸡汤端上桌。浓郁的肉香霸道的溢开,连吃九日馒头的程叙言喉头本能滚动。他还记得基本礼仪,克制进食速度。鸡肉被炖煮的软烂,入口即化,那股独属于肉类的味道安抚食道,下一刻又叫嚣更多。程偃将鸡翅去骨后放到他面前,程叙言抬起头,“爹也吃。”程偃:“早饭吃撑了,不饿。”他们现在并不算拮据,程叙言也就没推辞,直到腹中有七分饱意后程叙言停止进食,哪怕身体还在渴望肉食。程偃欣赏的看儿子一眼,笑道:“下午可要出去转转?”程叙言应下。程青南和时明赶车,程叙言坐在车内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热闹。程叙言问:“这次春闱可有考生折在贡院里?”贡院大门一旦关闭,除非春闱结束否则不可开。“没有。”程偃温声道:“虽然有二十好几人病重,但至今未传来坏消息。”不得不说,此次春闱考官们对考生的体谅很有用处,默许考生以被褥覆身,又命人煮制姜汤,这些对于考官们来说是微小的事,但对于考生们影响颇大。父子俩在车内交谈,倏地程叙言提及此次春闱考卷。他给三场考试分了难度等级。程叙言面色严肃:“第一场偏难,第二场题量少,但是有两道策论题很是曲折。相比之下,第三场委实算简单。”但这种不符合难易规则,一般都是简单,有些难度,很难。程偃轻轻敲击着方几,眼睑低垂掩住眼中大半情绪:“你春闱的这些日子,爹在京城的各处逛了逛,打听到一些消息。”程叙言:“嗯?”车轮子咕噜噜行驶过平整的地面,有种特别的韵律,伴着程偃的话语。上一次春闱,一甲三人,状元为中州人氏,榜眼探花皆为江南人。春闱录取名额三百人,其中九十人属赣地,八十来人属江浙一带,六十人属中州。其他地方的举人零零碎碎占剩下几十个名额,而来自北方的举人仅有寥寥三人。这南北对比实在惨烈。而上上一次春闱,一甲三人仍是南方人士,其中春闱录取名额,南方占九成九,北方仅考上一人。随着程偃讲述,程叙言心中那股违和感逐渐清晰,如同拨开云雾终于见得山石面目。他眸光颤了一下:“爹的意思是……”程偃合上眼,少顷睁开给自己续茶。“难怪……”程叙言低低呼出一口气。南方环境优渥,读书人重笔墨轻体魄,虽有人习君子六艺但总有偏好。程叙言在中州念书时,同窗中亦有畏惧马匹之人。真论身体康健程度,南方的读书人着实逊色北方读书人。谁都知道春闱九日连考熬人,读书人越往后越撑不住。如果最后一场考试题难,就算北方读书人身体撑得住,答不出来还是答不出来。所以这一次春闱三场考试的难易程度才这般调整,甚至连诗赋题也出的简单直白,策论一共五道,时事就占了两道。真的是很努力在削弱江南等地考生的优势了。程偃呷了一口清茶,茶叶微涩,他蹙了蹙眉。天子采取这般迂回之法平衡南北势力,想来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胶着,局势不明朗。叙言这个时候入朝堂,也不知是好还是歹。似是看出程偃的想法,程叙言温声道:“听闻成为进士后,要么入翰林要么入六部观政或外放,也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期间又得耗几年。程偃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程叙言笑盈盈饮茶,末了点评:“入口味淡,中下。”程偃哼笑一声,既是揶揄亦是带点期盼:“心中可是有把握了?”程叙言眉眼弯了弯。之后的日子里,上京的茶楼,酒楼十分热闹。那些读书人玲珑心窍,待身体恢复后很快就琢磨出味,心中十分不甘。外面吵吵嚷嚷,程叙言待在小院看书,与他爹对弈,时明也很是老实,这日院门被敲响,程叙言捏着棋子点了点棋盘:“阿明去开门。”院门打开,时明看着外面的青衫书生呆住:“请问您找谁?”书生笑问:“此处可是长源府程举人落脚之地。”时明眼睛圆睁,他试探道:“敢问您是?”“在下是黔地人,姓叶,单名一字故,表字怀年。”书生呈上一拜贴,时明刚要转交,程叙言已经行来。两人互相见礼,程叙言将人迎进院子,程偃在刚才时明开门时就吩咐程青南将石桌上的棋子收捡,同时程偃添上茶水点心,时间卡得刚刚好。叶故跟程偃见礼。三人落座,时明和程青南识趣的避开,程叙言疑惑道:“叶兄见谅,只在下委实想不起我们在何处见过。”叶故笑道:“程兄不记得在下,在下却不敢忘记程兄,此次若无程兄,在下恐是撑不到春闱结束。”程偃也看向儿子,程叙言更加疑惑。叶故起身对着程叙言打了一套掌法,虽然打的磕磕绊绊,但确实是程叙言在春闱时的掌法没错。叶故道:“我的号舍当时在程兄的斜前方。”他这般说,程叙言总算明了,叶故笑道:“在下当时也冻的不行,见程兄在号舍活动就默默记下大半招式,没想到打完掌法之后身体很快便暖和了。”第98章 会元程叙言没想到是这般由来, 有点滑稽,但仔细想来又觉得他无形中助人,自身也有些欢喜。缘法大概是如此。叶故是个善谈的, 又加上他是黔地人,与程叙言的籍贯地相连, 一些风俗亦是相同, 是以叶故说些俏皮话程叙言和程偃也能懂。院子里谈笑声起,日头逐渐升至正空, 程叙言顺势邀请人留下用午饭,叶故推辞两句就应下了。午后程叙言以为叶故会离开,没想到叶故又跟他闲聊起来, 两人对弈,最后叶故用了晚饭才悠然离去。时明看的目瞪口呆。程叙言自身也有些懵, 他其实也非好孤独之人, 只是没有合适的同龄人罢了。当初在中山书院, 陆斯自来熟, 程叙言与其相处不错,可是最后两人还是各奔东西。感情如此脆弱。时间,空间轻易将其击溃。叶故的自来熟类陆斯, 但又有些微不同。程偃偏头看一眼儿子, 眼中漾出一点笑意。叶公子是位妙人,又乐意主动奔向叙言, 倒是不错。再者这大半日功夫, 叙言亦是平缓愉悦。考生们在上京茶楼聚集, 礼部忙着批卷。叶故隔了一日又主动来寻程叙言, 跟程叙言传递外面的消息。叶故凑近他神秘兮兮道:“仲惟我与你讲。这一次的会元很有可能爆冷门。”每一次春闱前, 赌庄都会开设会元人选, 根据其名声程度,赔率高低不同。叶故:“原本的大热门人选倒了两个。”程叙言眉头一动。那两名会元热门人选皆是江南人,平时瞧着身体康健,然而这次春闱雨夹雪,两人都中了招。一人中途寻求大夫治疗,一人病的头脑昏沉,稀里糊涂答什么也不知。程叙言听着叶故细细讲述,叶故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完全没有温润尔雅的书生形象。程叙言给自己倒一杯水,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对叶故道:“会元人选有十数人之多。”言下之意,还有其他人能争。叶故哼哼两声,打开折扇扇了扇:“仲惟还与我打太极呢。”茶楼里那些考生闹得凶,若非理智尚存,谁知道会如何。考生们明白天子的用意,可他们十数年寒窗苦读受的罪谁来担。因为他们才学厉害就得让着人?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可是期望春闱再考更不可能,天公不作美非人力可改,也无科举舞弊,甚至他们那些猜测都不能明说,正因为如此心里才憋屈。南北考生之间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紧张。程叙言垂下眼,他明白叶故所指,叶故口中的会元人选爆冷或许是指北方考生。程叙言心态平和,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此次能考上会元,国朝内的适龄考生齐聚,不知多少天才人物。他也不过中上而已。叶故来程叙言这里来的勤,他没有架子,跟时明和程青南也能聊几句。程叙言忍不住问他:“你不在意春闱结果吗?”“在意啊。”叶故剥瓜子喂八哥,把八哥又夸了一遍才道:“作答时我尽力了,如今看天意就成。”程叙言眸子微睁,程偃目光不动声色的来回扫过,嘴角微翘。叶故这话叙言之前也说过。叶故摩挲下巴:“这样吧,明儿我们去庙里拜拜文昌星君成不,让神君保佑咱俩都高中。我不求具体名次,榜上有名就好,孙山也不错。”“若实在没考上…”叶故一脸深思模样,其他人也看过来,叶故笑笑:“那我过三年又来,刚好够我成个亲生孩子。”叶故年岁不大,二十有三,肤色略暗,不过他目若朗星,鼻梁挺,下颌线锋利,有种武将的爽朗和英俊。听到叶故的话程叙言嘴角抽了抽,反问他:“你若是考上就不成亲了?”“当然不是。”叶故回答道:“我若榜上有名,就把妻子接到上京。”合着叶故考不考得上,这亲都成定了。叶故摸摸八哥的羽毛,见八哥没挣扎又多摸了一会儿,随后手背一疼,八哥拍拍翅膀飞走了。叶故抱怨道:“仲惟,你这八哥真小性儿。”程叙言:“谁让你逗弄它。”叶故撇撇嘴,过了一会儿叶故笑盈盈望向程偃:“偃叔,仲惟也二十有二,不知可有说亲?”程偃摇头。叶故怔住,下一刻欠兮兮的对程叙言眨眼,用口型道:榜下捉婿。程叙言:………程偃别过脸低笑出声,笑过之后程偃真心实意思索这个可能。最后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