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作者:归鸿落雪      更新:2023-05-04 07:24      字数:4475
  “又是你们两个臭道士!”闻鹤深看向岳景明跟肖春和,“自寻死路!”“闻鹤深,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挣扎什么!”肖春和手中的拂尘倏然收紧,“不人不鬼的东西,国运仙骨岂是你可撼动的!”“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法则,你强横干预已经遭受了巨大反噬。”岳景明冷声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愚蠢的凡人!”闻鹤深冷蔑一嗤,“分明是你们自己内斗致使国运衰落,我不过是稍加挑拨,人心恶毒,却非要将罪名强加给我!”“冥顽不灵。”岳景明长剑出鞘,高声喝道:“春和!”肖春和纵身一跃,将手中的拂尘扔给了他,接过了一分为二的长剑,两个人身形变幻极快,动作已经出现了残影,闻鹤深脸上瞬间便多出了几道血痕,眼底浮现出了几分恼意。然而正当此时,他余光瞥见了靠近崔琦的王滇,不管不顾挣断了缠在胳膊上的拂尘,在漫天白须中一跃而起,径直冲向了王滇。王滇抓住轮椅猛地往后一撤,长盈和充恒自两边拖住了闻鹤深的脚腕,闻鹤深登时大怒,手掌刚要拍向两人的颅顶,就被飞身而至的岳景明跟肖春和阻拦住,两柄长剑将他的去路退路全都堵死。“不自量力!”闻鹤深怒喝一声,周身灰色的斗篷被扬起,露出了内里,王滇倏然眯起了眼睛。这人身体的一半竟然全是森冷的白骨,难怪肖春和说他不人不鬼。他的速度陡然加快,岳景明跟肖春和接连被他踹中,自半空重重摔落在地上,长盈和充恒也已经力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长鞭破开半空,缠住了闻鹤深的小腿,将人死死往后拽住。项梦将鞭子缠在蟠龙柱上,对王滇大声道:“杀了崔琦!”“我看谁敢!”闻鹤深双目赤红,竟不顾长鞭拧缠下淋漓血肉,冲向了崔琦,而身后的项梦被巨大的冲力直接撞到了殿墙上,砸出了个可怖的深坑,整个议事大殿开始摇摇欲坠。王滇猛地转身将轮椅交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大臣,厉声道:“都离开这里!”楚庚一脸懵逼地抓住了轮椅,旁边的刘宾白同他一起抓住了轮椅,“那个妖道就是想要崔大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想活命的就跑!”一直畏缩成团的曾介忽然福至心灵,抬高声音怒吼了一声。楚庚发誓,那是他生平经历过的最刺激也是最荒诞的一次逃亡。满殿的大臣,哪怕之前他们还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哪怕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一刻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的恐惧。不管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都一窝蜂地冲着议事大殿外面跑去,在不断坍塌碎裂的殿墙和砸落的砖瓦中拼命地往前跑,冲入了暴雨之中。闻鹤深怒吼了一声,试图寻找出崔琦的身影,然而周围各处都是强盛又刺眼的深紫色的官气,崔琦混杂在其中,根本无法准确地锁定,贸然出手反而会伤到人。他愤怒地一掌拍向了王滇,岳景明及时现身,拽住王滇一把将人扔向了大殿之外。王滇踉跄了几步卸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往前跑。闻鹤深纵身去追,然而岳景明肖春和等人紧追不舍,极大地干扰了他的速度,哪怕已经力竭也发狠要阻拦住他的脚步。朱红色的宫墙在暴雨中染上了层氤氲的厚重,王滇跑得气管火辣辣地疼,眼前的宫道也看不太清晰,但又仿佛跑了千百遍,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凌乱错杂的记忆碎片,后颈传来的剧痛好像刻入了灵魂深处,熟悉的恐惧和强烈的愤恨与不甘再次涌上了心头。不能停下,停下就会死。他不能停。他要去找——梁烨!第182章 捉鳖碎雪园的牌匾在雨中恍若鲜红的血滴, 他纵身越过了园门,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揽进了怀中。岳景明胸口挨了一掌,自宫墙之上摔下飞出了数十丈远, 肖春和从后面抵住了他的后背, 自己却咳出了大口的血, 滴在了被暴雨摧折的海棠花上。闻鹤深站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蝼蚁之辈也敢阻拦我。”岳景明撑着剑站起身来, “逆天而行, 天道不容。”闻鹤深脸上露出了个轻蔑的笑,长袖一扫,数百骨镖自他袖中飞出,哪怕岳肖二人抵挡速度极快, 也不可避免地被骨镖射中, 鲜血浸透了道袍,重重跪在了地上。“省得再来我跟前碍眼,臭道士!”闻鹤深长剑刺破雨幕,眼看就能取两人性命, 下一瞬长剑却被细长的银丝缠住, 巨大的力道使得剑尖方向陡转, 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雨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亭子下,身着龙袍的青年眉梢微动, 对上闻鹤深的目光之后一脸的嫌弃, “哪里来的丑东西。”闻鹤深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忽变, “仙骨在你身上!”“什么仙骨, 狗屁不通。”梁烨脸上露出了个兴奋的笑容, “来啊, 让朕看看你有多大本事!”闻鹤深五指成抓, 直取梁烨脖颈。——楚庚和刘宾白推着崔琦在暴雨中狂奔,楚庚大声道:“为什么我觉得咱们再绕路!?”“我也觉得!”刘宾白低头看向崔琦,“崔大人,您认不认识路?!”坐在轮椅上的崔琦缓缓地抬起了眼睛,“你们已经第三次路过碎雪园的后门了。”然而不等楚庚和刘宾白诧异,就撞上了同样在绕路的崔运和晏泽等人,不消片刻从殿中跑出去的百官竟然又汇聚在了一起,在暴雨中面面相觑。“许是那妖道的邪门手段。”晏泽在一众人里还是相当沉得住气的,“既然频频路过碎雪园,我等不妨进去一观。”众官员顿时点头表示赞同。荀阳默默地后退,退回了拐角隔绝了众人的视线,试图自己找办法离开,谁知却冷不丁对上了墙头上森然的眼睛,骇然地跌在了地上,“你、你是何人!?”对方整张脸都布满了伤疤,形容狰狞,背着把弓箭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冷声道:“宫中发生了何事?梁烨如今又在何处?”荀阳连连后退,脑海中却闪过了零碎的片段,惊骇道:“你是叛军黑甲卫的简凌!?”在崔语娴寿宴上,荀阳作为新科进士,虽然被安排得十分靠后,但还是见过简凌刺杀梁烨的场景,对这个人印象十分深刻,“你、你没死!?”“我当然不会死。”简凌一把将人薅了起来,“告诉我,梁烨在何处。”荀阳心中顿时闪过许多计较,他已投靠卞沧,现在卞沧失势,万一梁烨赢了那妖道,他们这群叛臣迟早还是会遭殃……“现在宫里一团乱,我、我带你去。”荀阳眸光一厉。只有梁烨死了,他才有活命的可能。——王滇正贴在墙边摸砖石,忽然听见了脚步声,猛地转头,就对上了晏泽那张被淋得更皱巴的脸,“晏大人?”“陛下!?”晏泽一惊。随着他这声陛下,后面的百官立马老老实实要开口喊人。“闭嘴!”王滇赶忙制止了他们,震惊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此事说来话长。”崔运捋了捋自己湿哒哒的胡子。“那就长话短说!”王滇道:“一个个的是嫌命长往这里凑!”“绕不出去了。”崔琦声音冷淡道:“那妖道应该是用了奇门遁甲之类的手段,逼得我们不得不来此处。”王滇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股强劲的风陡然袭来,将满地海棠花碾落成花泥,紧接着就是岳景明跟肖春和退至了此处,浑身上下布满了刀口,十分骇人可怖,他们挣扎着要起身,显然已经力竭。有好心的官员想上去帮忙搀扶,被岳景明抬手制止。园中的高树被摧折成了许多段砸在地上,在雨中露出了亭子中的身影,正是梁烨。而闻鹤深转头瞥了百官和他们面前的王滇一眼,又看向亭子中的梁烨,冷笑道:“原来如此。”晏泽等人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王滇和亭中的梁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他们面前要相对望,连神态都别无二致。怎么会有两位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才是真的?莫不是那妖道搞出来的障眼法!?且不论百官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帝如何风中凌乱,闻鹤深已经提剑倏然逼近了梁烨。细长的软剑缠住了长剑又被猛然震开,梁烨丝毫不顾脸上的伤口,不要命似得径直压向了对方的剑尖,又在关键时刻陡然调转了方向,整个亭子倏然炸开。“竟然敢毁了朕的定情之地。”梁烨阴恻恻地抬起头来,“找死。”“该死的是你。”闻鹤深握紧了手中的剑,“我听闻陛下爱活剐人,不防亲自试试看着骨头从身体里取出的滋味。”“你又不姓王还敢看朕的身体!”梁烨不顾满身的伤口陡然暴起,软剑如同灵活的蛇类缠住了闻鹤深的脖颈,谁知却如同缠住了一块僵硬的石头,不仅没有缠下血肉,剑身反倒裂开了细密的纹路。闻鹤深脸上露出了个鄙夷的笑容,陡然一用力,那剑身顿时成了无数碎片,破开雨幕径直钉穿了梁烨的四肢。“梁烨!”王滇脸色顿时一变。“陛下!”身后的百官不知道该拽住眼前的陛下还是该担忧倒在地上的陛下,混乱中王滇已经挣脱了楚庚的手,径直冲向了梁烨。闻鹤深已经将手探到了梁烨的脖颈上,然而下一瞬,长刀倏然刺穿了他的胸膛,闻鹤深回头望去,就对上了王滇森冷的眼眸。“有意思。”闻鹤深的目光在他颈项间微顿,旋即嘲讽出声:“没了骨头的东西——”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梁烨猛地箍住了他的胳膊,脸上的血被雨冲刷地四散而开,“朕的东西轮不到你嫌弃。”王滇手中的长刀用力一拧,然而那刀却瞬间碎成了粉霁,将他的手掌震得血肉模糊,锋利的碎片冲向了他的眼睛,下一瞬失重感陡然袭来,梁烨抱着他滚在了地上,血顺着肩膀流了下来。“梁烨!”王滇赶忙扶住人,梁烨身上的伤已经多到他根本分不清在哪里,只能奋力地将人抱了起来,看着面前逐渐逼近的闻鹤深。暴雨里的百官心中顿时涌现出一阵绝望,半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岳景明跟肖春和神色也凝重非常,这时有人忽然拿剑冲了出去。闻鹤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笑出了声:“卞大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寻死吗?”卞沧被掐得面色发青,“我要……杀了你……报仇……”“可笑至极。”闻鹤深掐着他的脖颈径直将人提了起来,游刃有余地走向了王滇和梁烨,“不过你们两个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了,只有一个仙骨。”梁烨靠在王滇怀里,咧开嘴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哦?那你有本事来拿呀。”闻鹤深被他轻蔑又挑衅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骤然飞身冲向了他和王滇,“区区凡人——”嘭!满地的海棠花被掀得四散而起,粗壮的铁链自八方交叉划过,厚重的玄铁笼在瞬间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原本已经无力再战的岳景明肖春和还有地上的梁烨跟王滇陡然暴起,将那几条铁链精准地扣在了四角的铁圈之上。“呵。”闻鹤深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道:“你们竟然蠢到想用个铁笼子困住我?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猖狂至极,手中的剑猛地挥开,周围罡风四起,无数海棠花瓣被扬进了雨幕中,巨大的爆裂声过后,那铁笼竟是纹丝未动。闻鹤深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住,他不死心地再次挥剑,在长剑斩下的那一瞬间,铁笼周围闪过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又倏然湮灭在雨里,他手里的剑也碎裂成了一堆废铁。“不可能!”闻鹤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平平无奇的铁笼子,死死看向梁烨和岳景明等人,“你们对这铁笼做了什么!?”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卞沧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铁笼,惨白着脸色道:“这是……梁琮当年秋猎时为了观赏白虎时打造的玄铁笼……这只白虎是我提议进献给梁琮……”“没错,当时他请到了四国的众多道士来为此笼画上符文。”肖春和咳出了口污血,从地上站起身道:“因为当时的国师妖言惑众,骗他那只白虎是天降不详,而梁琮当时已经生了重病,便信以为真,后来又下旨命卞家的一对儿女入宫消灾祈福,事实上只是被这人投入了火炉生生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