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红颜易逝，几十年之后变成了一句枯骨罢了。待我老去，殿下对我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可我对殿下，却是真真切切妄想长长久久的。”他语带三分凄凉，眼眶周围也红了一圈，忍不住用手指压了压眼角，难过地侧过了头，不让脆弱表现出来。夏佐安静半晌，才开口道：“……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莫说长久，他甚至连换种身份伴随在殿下身边都做不到。“我希望你能帮我，我们合作。”洛景红着眼重新抓住夏佐的手，这次夏佐并未挣开，也未曾看到洛景眼底划过的精光，一闪而逝，转而又化作了执拗和殷切。“你是格纳军团的军官，又和殿下有之前的情谊，到底和我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帮你，让殿下眼中能看到你，让殿下能对你产生好感。唯一的要求是，你我联手，你要护着我，若是之后殿下看上了新人，你要帮我巩固地位。”夏佐垂眼安静下来，却破天荒地没有直接接受或拒绝，显然是陷入了徘徊犹豫之中。洛景面上还是哀哀切切、期期盼盼，唇角却悄然勾起了一抹了然于怀的弧度。夏佐，被打动了。他之前苦心筹谋了半年多，每日拐着弯儿地在夏佐耳边念叨，埋下了许多伏笔。而颜夕殿下的归来，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夏佐彻底下定决心罢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夏佐大人，这是双赢，难道不是吗？毕竟，你爱殿下，我也爱殿下，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独占殿下。相信我，好吗？”不给夏佐继续犹豫的时间，洛景继续添砖加瓦，步步紧逼。最终，他闭了闭眼，还是按照内心最渴求的期盼点了点头。“好。”夏佐道。第99章 浊化兽潮他不甘心回来的第二日, 颜夕本准备动身去圣殿一趟，没想还没出门，便遇到了来寻她的牧兰。前几日刚下了一场雪, 今天虽挂上了太阳，但空气中仍浮动着丝丝缕缕的寒意，衬着大片银装素裹, 格外的美不胜收。“小殿下回来了。”牧兰仍穿着圣殿标志性的长袍, 面上浸润着岁月磨砺出来的不凡气质，只是眉宇之间略有些疲惫之色。最近圣殿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若不是收到了颜夕回来的消息，牧兰还真不一定能抽出空来走上这么一趟。实在是, 当下对于凯特王国而言，一名实力不菲的六级……哦不, 现在应该已经是七级的天才净化师, 实在是太过重要了。“牧兰殿下。”看出牧兰心中有事, 颜夕也不耽搁, 立马领她进了会客大厅。二人刚坐下, 便有机灵的下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氤氲茶香之下，洛景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两人身后。瞥见他身影的颜夕睫羽轻颤了颤, 掩下了眼神深处的若有所思之色,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牧兰身上。那里——本来应当是夏佐的位置。“牧兰殿下, 凯特王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颜夕适时地递了一杯茶水, 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是了，忘了小殿下不是在王城长大的。”牧兰接了茶水，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有这时, 才会让人清晰地意识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净化师，原是在偏僻的浊林边缘生活了人生的前十多年。“殿下应当知道，近些年咱们星球的浊气浓度越来越高，且不说浊林附近，即使是安全的王城里，也时常有浊化兽出现。”牧兰抿了一口茶水，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忍不住涌起一股无力感。茶水清香怡人，苦涩之后可品出些许醇雅的香味来，掺着一点儿淡淡的甜，让人紧张的身心都下意识舒缓起来。七级净化师净化出来的灵茶，即使是在圣殿也相当罕见。而着眼于整个废星，普通平民们更是长年累月连一点灵食的影子都难看见。归根结底，还是浊气日益增长的浓度水平。越来越高的浊气，越来越少的净化师，废星的未来……牧兰心中无奈叹息，看见颜夕仔细倾听的姿态时，还是忍不住晃了晃神。几月未见，少女的容貌越发盛了，肤若凝脂，眸若寒星，日光映在细腻的肌肤上，衬得本就娇嫩的面颊更加动人，像是彻底绽放的娇艳海棠，美貌摄人。这样精雕细琢般的容颜，让少女仿若是画中走下来的精灵一般，几乎不似凡人。颜夕轻眨眨眼：“嗯？”牧兰这才恍然回神，收了胡乱发散的心思，继续解释道：“因此，最近每隔几年的冬日，便常有浊化兽潮袭击王城，根据探测，今年的浊气翻涌也是格外的厉害，怕是……”浊化兽潮就在不远了。也正因如此，王城的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尤其是圣殿的净化师们，正竭尽全力地制造净化液和清蕴石，务必使损失达到最小。可直至今日，仍是供不应求，杯水车薪。“王城这边希望能得到小殿下的援助。”牧兰将茶杯放回了桌上，面色郑重，“最好……能够承担起一方的净化液和清蕴石提供。”凯特王城八方守卫，低级净化师是远远无法在正面大型战场上起到大作用的，但王城五级以上的净化师实在是太少，大多还都上了年纪，精力不足。“当然，小殿下做出的一切供应都将被记录，战后会统计相关的功勋点和价值，绝对不会让小殿下吃亏的。”说到最后，牧兰还顺势开了个俏皮的玩笑，本来凝重的范围瞬间被冲散不少。“当然可以。”颜夕一口应下，漂亮的秋水眸中是牧兰的倒影，“能帮上忙，万分荣幸。”得了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牧兰也悄然松了一口气，眉宇之间的愁色和疲惫都消散不少。年轻的天才七级净化师，那可是能一人供应百万大军的存在。当年那位……要不是……她的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幽深之色，最终都化为了令人无奈的平静叹息。*送走了牧兰，颜夕仍是慵懒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像是一团娇软的猫咪，双眸微阖，蝶翅般的睫羽翩然若飞。“殿下可是饿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要抽空尝尝吗？”洛景轻柔地半跪在颜夕身侧，清爽的气息似有若无的环绕在颜夕身边。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但若是从第三者看来，却是极为的亲近暧昧，仿若少年完全被掌控在少女掌心之下，任之予取予求。“哦？”颜夕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潋滟的眸子看向了洛景所在的方向，轻挑了挑眉。洛景半仰着头，露出白皙清隽的锁骨，锁骨朝下，是半掩不掩的纤细少年腰肢。“殿下想吃什么，便有什么。”他认真地答。“嗯，你倒是贴心。”颜夕仍是轻笑，淡粉色的樱唇微微抿起，像是娇嫩的桃花花瓣，“那你说说，牧兰殿下说的，战前准备要怎么做？”“大抵不过是净化液和清蕴石的储备罢了，我不是军人，对这些不太了解。”洛景试探性地靠近了一些，在未得到拒绝之后，如玉般的下巴轻轻搁在少女膝上，漂亮的淡金色眸子里波光流转。“我只想做殿下一人的副手，占得殿下的一切注意力，其余的，交给专业的旁人来做就是。”他虔诚地半仰着头，看向少女的眼神中满是化不开的深情，仿若要将人溺在无尽的深渊之中。颜夕身边，专业人士，除了夏佐，还能有谁呢？夏佐可是格纳军团的人，直属于那老狐狸参谋长盖伊麾下。洛景是哪里来的信心和底气，这么笃定？颜夕樱花瓣的唇畔微微弯起，柔柔地抚着面前少年软软的淡金色短发，任凭那毛绒绒的猫尾亲昵地缠上了白皙的皓腕。少女清泠泠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缥缈的意味，“好啊。”她浅笑道。洛景的面上似是只有纯然的喜悦，依恋地伏在心上人的膝盖上，“谢谢殿下。”“乖。”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少女纤长的睫羽掩去了眸底的玩味，似乎透过这清隽少年，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早已该消失的身影。……洛景的手艺向来是极好的，玲珑剔透的虾饺，晶莹多汁的水晶包，香甜醇厚的八宝粥……各色琳琅的美味灵食被盛装在精致的青花瓷盘子里，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颜夕在第一学院的假期还未到时间，但洛景仍是要继续学业的。用过了早餐，洛景便带着黏黏糊糊依依不舍的目光，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磁悬浮列车，好像巴不得一刻也不离颜夕身影般。“殿下，我不在的时候，要记得想我。”洛景委屈巴巴地扁唇。颜夕：“嗯。”“殿下，我中午回来给您送午餐，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洛景露出了毛绒绒的尖尖耳朵，尾巴也有些不安地环绕在身侧。颜夕：“嗯，随便。”“殿下，那我走了。”洛景的眸子水汪汪的，越发像一只撒娇卖萌的猫咪，伸着自己粉嫩嫩的肉垫，讨巧卖乖。颜夕：“……”嗯，好的叭，再不走都要直接回来了呢。送走了洛景，颜夕一边不间断地用精神力净化清蕴石，一边却在不经意的回身中看见了不远处的夏佐。夏佐平静地站在树下，偌大的阴影模糊了他的五官，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神色。“夏佐？”颜夕楞了一下，她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夏佐了。不光是离开的这几个月，在很久以前，来到凯特王城之后，她和夏佐之间的交集便越发少了，甚至于连记忆，都不再清晰。说起来，夏佐还是她穿越废星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之一。是啊，明明第一个遇到殿下的人是他，可凭什么，他离殿下的距离，不可抑制地越来越远了呢？直至今日，这般的疏离。“殿下。”夏佐控制住了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面上极力地保持着毫无波澜的平静。颜夕神色微动，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夏佐，关于浊化兽潮的事情……”几月未见，还是一开口便是冰冷冷漠的公事。是了，他和殿下，又有什么私事可聊呢？——一直都是他无望卑微的祈求罢了。夏佐掩下了胸腔中几欲涌出的不甘，安静地答：“是，殿下。”“你……”夏佐的不对劲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但最终，颜夕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若无其事地叮嘱道：“一切小心。”“是，殿下。”夏佐抬眸，脚下细碎的寒意一点点由下而上蔓延开来，他看着少女的身影，看着少女并未回头的身影，闭上了眼。似乎，他永远都是这样，无奈而绝望地看着殿下，一步步走远，越走越远，直到他再也触碰不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