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成年人看来，去网吧只是一件小事，但在孩子的世界里，任何一件事都是大事，因为他们现在还未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他们的世界只有身边的人和事，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很重要。“那这样岂不是更好了，”顾细语调欢快，“我们就不用麻烦肖老板了，可以直接跟你学！”沈昭缓缓松开握着椅子的手，转头望过去，像是在试探安全线的小鹿：“那我开学后也能玩吗？”他还挺喜欢网游的，上面有他熟悉的队友熟悉的联盟，这是他这段时间唯一不变的东西。“可以，但我们要先说好，完成了学习再去玩，”顾细循循善诱，“你现在还是学生，我们支持你合理娱乐，但也要认真学习。”“可我的成绩不好。”沈昭低头。他小时候成绩不错，但他发现，无论他成绩多好，当时的父母都认为这是理所应该，并不关注他的成绩。反倒是有一次他任性考差了，才得到当时父母的关注。为了让父母多和自己，多关注自己，他渐渐地放任自己，专门和老师作对，故意考差，只是当时养父母看他的眼神愈发失望，就算他考得再差，他们也不在意，不管了。他那时意识到什么，他想重新好好学习，可是落下了太多功课，不是一时就能补回来。最让他难过的不是同学的嘲笑，而是当他拿起书本的时候，养父母竟然皱眉问他装样子装了多久。“行了，家里也不指望你什么，到了年纪出国上大学吧。”补课老师倒是一直在上课，可是补课老师对他没有好脸色，认为他询问那些简单的问题是在故意挑衅，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养父母宁愿相信补课老师的话，也不信他的话。久而久之，不知从什么开始，他默认自己就是学得差，抵触教学相关的场景，抵触“这有什么，”顾细指着自己，“我们和你一起学，大家都是小学毕业，谁都不许歧视家里的其他人。”沈昭被这话逗笑了，在顾细嘴里，小学毕业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肩膀一松，整个人都自然了。“你看，这个大桌子，就是为你，为我们一家人准备的。我去问问唐老师那里有没有教材，再放上一个录音机学英语，行吗？”沈昭回头，望向那边的大桌子，他一直奇怪为什么摆个占地方的桌子，原来是为了他，原来他们早就想好了。他点头。沈青松适时出声：“那给你制定一个暑假计划表，怎么样？”沈昭犹豫。但反正他都说了自己学习不好，到时学得不行，也不怪他没提前说。他破罐子破摔，“好。”顾细想了想，道：“早上陪我买菜，回来学习，晚上娱乐，下午你去锻炼身体？”她试图让沈昭不排斥学习：“你想想，咱们就学语数英好了，陪我买菜回来，到中午十二点吃饭，估计也就两个多小时，分摊到三科，那一科估计也就一节课的时间，四十分钟，很快过去的。”沈昭顺着顾细的思路一想，好像也是？沈青松琢磨了一下，试探道：“要不，下午四点多钟，你去医院跟我一起送饭？”沈昭疑惑。“有两个婶子最近请假，我们要分担她们的工作，所以我这几天回来都比较晚。”沈青松解释了这段时间每天晚归的原因，“要是你答应，每个月多给你点零花钱？”“行吗？小顾？”他望向顾细。顾细才是掌握家里财政大权的人。她哼了一声，“你说都说了。”顾细豪气道：“行，沈昭答应你了就涨。”“从你的零花钱里扣。”沈青松不敢置信望回去。顾细得意道：“谁说的，谁出钱。”沈昭心情突然愉悦了，快速道：“好，我答应。”“那不能反悔了啊，谁反悔谁是小狗。”顾细迅速拍板。沈青松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两下，好气又好笑：“原来你们才是一伙的。”一家人说完事，时间也不早了。“小孩子就该早点睡觉，不然长不高，”顾细把人赶回房间，沈青松跟着进去检查纱窗。没问题，两人走出房间，准备关门。突然，房间响起沈昭轻而低的嗓音，如果不是房子足够安静，估计都听不到。“晚安，爸爸妈妈。”第11章 欢迎回家（11）顾细和沈青松两人皆是一愣。一瞬后，顾细轻盈的笑声落在门口：“好，晚安。”沈青松加了句：“晚安，明早记得起来和你妈妈一起买菜。”顾细轻拍了一下沈青松，“干什么呀，让孩子好好睡，迟点买菜也没问题……”父母的说话声随着门关上消失了，房间重归安静。沈昭沈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他把手放在胸口，不自觉笑了出来。他叫出来了！他们应了！他的亲生父母，就在身边，他们应该是爱他的，对吧？一定是的……怀着这样的念想，他沉沉睡去，睡得无比香甜。另一房间，顾细和沈青松也笑了出来。“孩子是好孩子。我们的真心，他能感受到。”沈青松坐在顾细身后，给妻子按摩肩膀：“我们一家人终于开始走上正轨了。”孩子愿意打开心扉，顾细找到她感兴趣的事业，他继续在医院探听各方消息，分工明确，很好。翌日，顾细做好了清晨瑜伽，沈昭才从房间出来。“早上好。”她笑道。沈昭的耳朵噌地红了，但还是回了一句：“早上好。”过了几秒，才添上一声：“妈妈。”顾细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去洗漱，我们吃完早餐，去逛街，今天中午再外面吃。”沈昭这几天都是两套衣服轮着穿，原身夫妻俩的衣服来只有两三身，都洗得发白了，所以搬家的时候干脆没带过来。衣柜空空荡荡的，是时候填满了。“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吗？”顾细笑问。这里是地摊批发一条街，两边先是地上摆满了买衣服的地摊，再往两边去，才是各种小商店。她觉得沈昭以前应该去过了很多商场，那不如带他来感受一下不一样的购物体验。商场有商场的好，地摊有地摊的好，并无高低之分，全看是否适合和个人喜好。沈昭原本是好奇地左顾右盼，听到顾细的话，身体倏地一僵。顾细和沈昭靠得近，立马察觉到，安抚道：“别紧张，随便聊聊。”沈昭对过去的生活避而不谈，而且一说到这个话题，整个人都僵住了，顾细知道原本的剧情，心疼的同时，也希望他能真正放下过去。她没继续深入话题，而是聊家常似的，一边望着两边的小店，一边状似无意道：“沈昭，我们都得承认，你的确在那个家生活了十三年。过去的你，也是你，我只是有点好奇，怕你不习惯现在的生活……”“我很习惯现在的生活。”沈昭抢话道。顾细诧异回头：“真的？”“真的。”沈昭笃定道。“什么都能适应？”“什么都能适应。”五分钟后，沈昭站在镜子前，皱眉望着镜子里上衣荧光粉、下衣荧光绿的自己。“这球衣是最新款，你儿子长得好看，骨架也好，穿起来特别醒目！”店主或许是真的很喜欢沈昭，站在一旁不断夸赞，那眼神骗不了人。沈昭后悔了：“其实，我还是有点不适应的。”顾细憋笑，挑眉看他。“哎呀，好看啦，”店主真的很钟意沈昭这副装扮，“穿出去，穿出去……”顾细接话：“他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崽？”店主海豹式鼓掌：“说得好！没错，就是这样！看小帅哥合眼缘，给你们算便宜点好吧？”沈昭急了，他不会真的要穿这身吧？他鼓起勇气，小声道：“妈！”“哎呀，小帅哥撒娇了。”店主从旁边经过，眼里满是笑意。沈昭脸都红了，顾细噗嗤笑出声，连忙揉揉孩子的脸：“好了，不买，你挑你喜欢的。”沈昭逃似的躲开顾细的魔爪，背着她们挑衣服。顾细也趁机给沈青松挑了几身，不过根本不用怎么费心，沈青松只钟爱橄榄绿，要不就是黑色的，好选得很。沈昭也挑好回来了，店主跟顾细吐槽：“搞不懂哦，这个年纪正式最适合打扮的时候，可是来我们这里的中学生就喜欢黑白灰，还说这才酷。”“青春期嘛，正是特例独行的时候，随他们去吧。”顾细爽快给钱。沈昭看向几个袋子，突然道：“您不买吗？”如果她不买，那他也不买了。顾细忍不住笑了：“当然要买。”“放心，我才不会委屈自己，让你们爷俩享受。”她扬起下巴，傲娇道。她也反感那种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特地把好的让给孩子吃，自己吃差的，买贵的衣服给孩子穿，自己穿差点，然后反过来pua孩子，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好，我怎么都无所谓”诸如此类的话。这种行为除了给孩子压力，让孩子喘不过气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伙食费不够，那就大家一起吃正常的，如果经济条件不允许，那普普通通的衣服孩子也能穿，何必节衣缩食感动自己呢？“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吗？”顾细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