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者:狐狸不归      更新:2023-05-05 08:50      字数:4061
  出入城门时的马车狭小,筛查严密,来往都有长官随时巡逻,低等侍卫不敢再此时收钱,而长公主又不愿意束手就擒,这样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通过城门。而水路则不同。客船偷运违禁物品,或是盐铁,或是矿产,都不是新鲜事,打点上下即可。而客船又极大,藏人容易,一旦打通关卡,顺流而下,一路离开上京,便十分容易。但问题就在于京城船运被几家把控,除了万来商会,就是那几家世家大族,外人很难插手,而达木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门路。也许因为是在别人的船上,达木雅没再解开容见身上的束缚,怕他闹出什么动静,只是道:“长公主,这次你可真得想想,若是大胤的皇帝真不愿意换回你,你是打算嫁给我的父亲,还是嫁给我。但也没什么差别,父死子继,你还是我的东西。”容见:“…………”他开始思考人生哲学,比如死后投胎回现代的概率。容见被重新关回箱子里,只留有一个透气的孔洞,然而他不能动弹,也不能借此观察周身的情况。好像真的很倒霉,但好像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容见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手无寸铁,别无他法,竟希望明野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掀开眼前的箱子,将自己从里面抱起来。他的腿麻的厉害,脖子依旧很痛,其实与此时的境况相比,这些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想到明野时,容见又会涌起难过和痛苦。白日梦是很好,只是很难成真。其实投胎到这个破地方也不是不行,如果能再遇到明野的话……容见直觉制止了自己,没有继续往下想了。不知飘了多久,客船突然一顿,似乎是急停了下来,连带着箱子也往前倾倒,容见被捆的严严实实,脑袋撞到了厚实的箱壁,还是有点疼的。事情有变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容见正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达木雅掀开箱子,将他从里面拎起来。他晕头转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身边多了两个人,似乎是达木雅的随从。另有几个人也冲了进来,领头之人道:“虽然收了钱,也有主人家的命令,但如今官兵逼停,又严查外族人,已是无可奈何,不如你们束手就擒,也不至于是个死罪。”大约是瞧见了被拎在达木雅手里,形容狼狈的容见,又突兀地问道:“你手上这个是谁,怎么没同我们说过……”话音未落,达木雅身边的侍卫已杀了除管事之外的所有人,而最亲近的那个则擒住了管事,那个中年管事看着比在自己喉咙处的刀锋,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再言语。达木雅道:“我知道这样的船都配有用来逃生的小船,带我们去。”管事别无他法,性命在别人手中,他一路战战兢兢地哀求,又说知道有个极隐秘的地方,绝不会被官兵发现。然而小船甫一入水,他的喉咙就被割断。温热的血溅到了一旁站着的容见的脸上,他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人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达木雅看到后竟放声大笑:“不错不错,公主这般,反倒多了几分颜色。”这么说着,抬手将容见先扔上小船。那是艘乌篷船,但因扔下去的位置不高,直接接触的后背倒没有很疼,就是肋骨硌到船篷边缘,痛的容见咬了咬唇,但没有出声。而就在达木雅也要也要跳下船时,几支飞箭破空而来,达木雅何等敏锐,立刻就察觉出来,他躲开了那几支暗箭,却没能躲开最隐秘的一支。从天而降的,有明野射出的那支箭。极其锋利的箭头刺入达木雅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力道之大,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颈骨,连后颈处的皮肤某处都透出一点金属的光泽。达木雅绝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这里,死于一支暗箭,死得这么轻易,这样的伤势是无可救药的,他本能地仰起头,循着来处望去,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是那个侍卫,是明野。达木雅想要说什么但已说不出口,他的身躯高大健壮,与一般的大胤人相比,就像一座小山,而此时摇晃了几下,不受控制地向船外的河水中栽去。“扑通”一声。容见听到响动,本能地偏头看去,好大一阵的水花消失后,他看到一只粗壮至极的手,手指上戴着几枚玉扳指。即使是在改头换面的逃亡中,达木雅也不愿摘下那些属于他的荣耀。在宫中游园时,达木雅曾介绍过那几枚玉扳指,是他幼时打猎得胜,父亲赏赐给他的东西,又或者是他成年时的礼物。而现在随着他的生命,那些珍惜的东西也都缓慢地沉没在了这条河水中。容见知道是有人来救自己了,他费力地仰起头,看到极高的地方站了个人。明野扔掉了手中的弓,他跳了下来,身形极轻,拔刀而起,落地之时,达木雅的那几个侍卫也被割断喉咙。鲜血溅在明野的雪袍之上,留下那样明显的痕迹。这是容见第一次看到明野为自己杀人。上一次是单刀杀死疯马。明野收回刀,并未回头,只是道:“收拾了。”在场之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人看直视这个年轻人。假扮官兵,上船之后,明野不是不能一个一个查探,但他知道这样一定会让达木雅把容见作为人质,所以用了打草惊蛇的法子,给了船内之人反应时间。达木雅一定不甘心就这么被抓住,也不会舍得放下长公主。上船的顺序也很简单。达木雅不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现在的紧要关头,他会先扔下最珍贵的长公主,自己跳下去,再允许侍从上船,决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而当达木雅与容见分开之时,就是动手的唯一时机。一步也不能错。明野很清楚。明野跳到了船上。小船很轻,有人落在上面,即使明野的动作很轻,依旧有片刻的起伏。但这时的摇晃起伏,却令容见感到安心。容见仰望着白日梦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明野。明野俯下.身,他走近了些,停留在容见面前,一如既往的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容见,看到容见残缺的妆容,看到他的失魂落魄,看到他眼中的欢喜,也看到了他脸上半干的血。冬天就是这样,无论什么都会冷的很快。明野抬起手,触碰到了容见的脸颊,他的声音轻,像是怕惊扰了眼前的人,问道:“是我不小心让那些人的脏血溅到殿下的脸上了吗?”容见的嘴还是被人堵住,不能说话,便只能摇头。明野却置若罔闻,他说:“对不起。”他的语调那么诚恳,手下的动作却截然相反,力气很大,近乎粗暴地替容见擦去了血迹,与从前的温柔不太一样。“对不起。”这是他说的第二遍。他很少说这样的话,道歉是没有意义的事,容见可能是唯一在这么短时间内听到两次的人。没有意义,仅仅是道歉。作者有话要说:见见好像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但觉得问题不大(。感谢追文,评论抽二十个红包晚安qwq第56章 检查停了几个时辰的雪, 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河面起了风,将不曾停泊的小船吹得摇摇晃晃。彤云密布, 天色暗沉, 周围的一切都昏昏暗暗。容见的口中的东西被取出,手脚也都被松开, 长久的禁锢过后, 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明野垂着眼, 他的目光从那些地方移开, 神情显得有几分寥落, 令容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容见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危险,他的心情似乎很差。容见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又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想靠得更近些,于是准备起身,船内太过狭窄, 明野也坐在他的身侧, 他撑着手臂, 却浑身发软, 又磕了好几下。一只手托住了容见的后脑勺。明野将容见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近乎无法自控的地步。似乎只是一点很小的意外,结果是好的。但明野不能允许容见身上发生任何意外。他的手落在容见的脸颊上,一点一点抚弄着他的眉眼、脸颊、嘴唇, 有时会过重, 让容见感觉到痛, 但却没有停下来,他却必须借助这样直接的感触确定容见的存在,收敛那些不受控制的想法。这样的事让他的心情稍有好转,但没有那么多,他用听起来很平淡的语调问:“殿下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怎样?容见不能明白。他的脸完全这个人的手掌笼罩住了,似乎在这个人的掌控下,但容见没有反抗,他的眼睛很亮,仰头看着明野英俊的侧脸。明野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掌从他的脸上移开,却没有停下。过了一小会儿,明野的手从容见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冬日的衣服很厚,但最里面的内衬也还是薄的。容见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他从未与任何一个人有这种程度上的接触。一层薄薄的绸缎似乎什么都阻隔不了,容见感觉明野的手指在自己赤.裸的皮肤上游走,从后腰开始,逐渐往上,动作不算重,但非常仔细地按下每一段脊骨。容见用力地咬住了嘴唇。明野的体温很低,手指很冷,似乎连容见烧起的体温都无法温暖,甚至从容见的角度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神情也是寡淡的。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不带有情.色上的意味,却是一场强制检查,让容见在这个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坦露自我。容见很慢、很慢地眨着眼,他没有挣扎。明野确实在检查容见的身上是否有伤,每确定一处,他的情绪就能得到少许缓和,也在意这样的方式确定容见的存在,就像是恶龙会仔细检查自己的每一个珍宝——那些珍贵且不能失去的东西。沿着脊骨一直往上,明野的手最后停在后脖颈处,容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不是很能忍疼,昨天在达木雅面前装得像模像样,实际上娇气的要命,即使这是一场失去自我、不平等的对峙,但在明野面前,他无法伪装,也无法变得坚强。容见觉得这样沉默着的明野有些可怕,他的小动物本能是躲避危险,但是又会克制那样的本能,任由明野的动作,像是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河面上的乌篷船飘飘摇摇,顺着风走远了,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然后是每一道肋骨。容见很瘦,抚摸的时候,皮肉之下肋骨的形状很明显。在被达木雅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船篷边缘,是很新的伤痕。他本来是想要掩饰的,装作不痛,却被明野轻易地发现。明野的动作不算重,寻找着每一道肋骨上的伤痕。容见努力地想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他的演技太差,可以克制生理上的感觉,这样陌生的接触,总是会让他发出无法抑制的细微声音。顺着伤痕,明野的手指一路往上,想着不可描述的位置去了。……太、太危险了。容见还保有理智,知道秘密不能被戳穿,他艰难地想要制止明野加下来的动作,但对方的手却停在胸口下面的肋骨处。劫后余生,容见茫然失措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