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熊风他们帮忙建造的房屋也还远远不够，即便是云谷族，想要让所有族人都住进新房，没两三个月是忙活不完的。祁白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正中间的房子，一进门就看见云安正在院子里劈木柴。云安放下骨刀，笑嘻嘻地说道：“大祭司，您是来找我爷爷的吗？”“嗯，他在家吗？”“在呢，”云安指着正屋，“羊罗祭司他们也在里面呢。”祁白冲她道了一声谢，他自然知道羊罗几人在这里，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找过来。屋内火炕和火墙烧得正旺，还没进屋就能感觉到一股暖意。刚建成的屋子内，难免会有一些尘土的味道，不过几个老祭司显然并不嫌弃这个。祁白进门看到的，就是六个老人齐刷刷地躺在火炕上。祁白只觉哭笑不得，其他五人没睡过火炕也就罢了，羊罗都睡一年火炕了，怎么也跟着一本正经地躺着啊。最先发现祁白进屋的是云昙长老，他坐起身：“大祭司，您怎么过来啦，快躺下来暖和暖和。”自从城池建立之后，云昙、熊寒和鹿言就已经从族长变成了长老，这早就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云昙显然适应良好。“我就不躺了，”祁白摆摆手，“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春耕的事情。”第259章听到祁白要说正事, 几个老人都坐了起来。他们虽然没有种过地，但对于黑山部落的耕地多多少少都是听说过的，此时听到祁白要跟他们商讨这个, 瞬间都来了精神。云昙道：“大祭司, 我们什么都不懂，您就说怎么做，我们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我们几个老家伙保证让大家都好好干活。”熊姿和鹿间两人也赞同地点头, 他们两个跟云昙和巫荛不同，他们从前在部落中的时候, 除了祭祀和治疗事宜一般不管其他事情, 部落中的采集和狩猎通常都是族长负责的。不过平时不操心, 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管, 如今熊寒和鹿言两人都跟着狼泽外出狩猎了，他们也是时候担负起责任来了。祁白也没跟他们客气, 他对其他四族的了解, 远不如这些老人, 想要让大家的工作效率达到最大化, 必须要依仗他们。“春猎与春耕的时间基本重合, 咱们不能指望外出的狩猎队，在城主回到部落之前, 我们就需要将今年的耕种完成。”云昙几人纷纷点头。来到北方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黑山部落的行事作风，也慢慢跟上了城主和大祭司的步调。在这里, 每天都会有许许多多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 这个时候, 也别问太多问题, 跟着干就完事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体验到这些事物的便利和好处。祁白：“那行，从明天开始，你们把族人分成两组，每天轮换着外出开垦荒地。”去年的这个时候，北方已经很暖和了，黑山部落就是在这几天开垦荒地进行耕种的。然而如今的天气远不到可以播种的温度，今年的春耕至少还要延迟十到二十天。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北方可以耕作的时间本就比较短，再加上逐渐变化的气候，黑耀之城的春耕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一天都不能耽搁。确定了每天干活的时间，祁白又跟几人简单说了一下今年的耕作计划。祁白今年打算先开垦八千亩土地。别看八千亩听起来不算少，但要是摊分在成年兽人身上，每个人至多也就能分上一亩。可是一亩田地产出的食物，对兽人们来说根本不能填饱肚子。祁白初步算过，如果继续保持兽肉为主食，辅以葙稞和黄豆这样的粮食作为次主食，一个成年兽人一年至少要三亩地才能勉强吃饱，成年的角兽人恐怕得需要四亩到五亩地。可大家不可能将土地全部种成粮食，总归还是需要一些土地种上瓜果蔬菜的。这么一算，在兽肉充足的情况下，每人种上十亩地，差不多就能敞开肚皮吃，甚至还能存下一点余粮。对于这样的结果，祁白倒也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有些惊喜。要知道兽人大陆上可没有后世经过精心培育的种子，这样的种子种植出来的庄稼，自然也会差上许多，就比如说祁白他们去年收获的葙稞和黄豆，就有很多空粒和瘪粒。好在黑山下的土壤肥沃，他们又施了底肥，当然最重要的是兽人大陆上的大部分植物，体型较蓝星上都要大上一些。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去年部落的葙稞亩产四百多斤，甘薯稍微好一些，差不多能一亩地收获一千多斤。相比起充满不确定因素的采集，第一年大规模种植能有这样的成果，祁白已经很满意了。以后只要每年留出好种，祁白相信土地的产量总会慢慢提升的。当然了，兽人大陆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地，尤其是北方这里大片大片的黑土地，产量不够他们完全可以用数量凑。早在建城之前，祁白就已经在城池与食人河之间，预留出了几千顷可以耕种的田地。即便北面的土地开垦完，他们还可以往其他三面扩展。兽人的兽形和力气，注定了耕种的发展有着无限的可能。当然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人力物力暂且不提，只说种植这八千亩地的种子，就几乎要将黑山部落掏空了，而且就这样种植的也并不全是食物，还掺和上了许多木花。除此之外，刚刚来到城池的其他四族也没有时间准备肥料，再加上今年未知的天气状况，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城池刚刚建立的初期，到处都是事情，你们也要辛苦一些了。”云昙几个此时根本不知道八千亩土地有多大，也就不知道祁白说的可真不是客气话，一个个连连保证，表示自己这个老骨头绝对还能撑得住。羊罗见几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祁白笑道：“对了，今年的种子都是黑山一族出的，再加上之后几天，一直到春耕结束，城内都会给外出耕种的族人提供三顿饭食，这些肉食也会暂时从黑山族那边拨出来。我跟城主商量过了，这一趟狩猎队带回来的猎物，要先拿出足够的兽肉补给黑山一族。”鹿间：“应该的，应该的，多谢羊罗祭司。”现在能拿出来的兽肉，肯定都是用盐腌制过的，用腌肉与城主府兑换的却是没有加盐的鲜肉，鹿间几人都觉得羊罗十分慷慨，看向羊罗的目光都很是敬佩。羊罗老神在在地晃晃手：“好说好说。”吃不吃亏的，那要看怎么算了，用从桑火部落那里得来的陈年腌肉换新鲜的兽肉，羊罗还觉得自己赚了呢。至于从部落中拿出来的种子，羊罗就更不心疼了。物以稀为贵，跟兽肉差不多价格的种子，羊罗从前可是没见过的，祁白和狼泽给他的兑换价格算是十分良心了。云章祭司道：“要我看城主和大祭司也不必给他们提供三顿饭，大家有的是力气干活。”祁白道：“这个就不用争了，从前黑山部落在春耕时节就是这样的伙食，没道理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回去。”由城主府提供种子和食物，今年耕地的产出，自然也是要归属城主府的。一个城池要运转，城主府内不可能一点财产都没有，祁白此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年的产出一部分留着明年做种，另一部分则暂存起来作为储备粮。以后每一年的产出，则根据收成收取一些租子，具体的细则，祁白已经制定得差不多了，只等北城的议事大厅修建完毕，就可以将这些规则公布出来。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清早，五族便将各自留守的劳动力分出一半，浩浩荡荡地往耕地的方向去了。跟去年绿油油的原野不同，此时的旷野之上还都是冬天的枯草根，没有什么采集的价值。祁白便省去了拔草的步骤，先是将耕地内的高大树木砍掉，然后按照黑山部落的水渠挖隔离带，一把火将土地上的枯草全部烧了个干净。这回烧田的浓烟冒得更远，不过去年跑来救火的巨风族人，却再见不到任何慌张的神情，而是包着头巾，一脸乐呵地跟大家一起站在隔离带外面。性格外向一些的，还会将他们来救火的这个小插曲，当成趣事讲给三族的人听。待土地上的火星熄灭后，角兽人们便变成兽形，跟在黑山族人的身后学着犁地。没有那么多农具，大家就用木头和石块临时做一把石犁，虽然不如黑山族人的铁犁耙，但也总比没有好。一时之间，耕地之上便跨时代地上演了石器时代到铁器时代的穿越。“豹白哥哥！”“豹白哥哥！”一长串一米出头的小萝卜头，站在田垄旁四处张望，终于在河岸边上，找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冲了过来。天气突然暖和了起来，幼崽们就开始不好好穿衣服了。他们的兽皮帽勾在脖子上，衣服胡乱挂着，脚上的草鞋都跑到了脚脖子上，疯狂跑过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一群花脸小叫花子。祁白一手拽着草绳，一边好笑地喊道：“别跑，别跑，这边路滑，你们小心掉到河里面去。”祁白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八千亩耕地的最西头。兽人们正在田地里播种，这已经是最后一片田地了，大家伙早就已经上手，不需要祁白一直盯着。正好他放下去的树皮在河里泡了十来天，祁白便推着小推车过来收树皮。祁白泡着的这些树皮，是准备用来试着做纸的。从来到黑山之后，祁白就一直想要做些纸张来着，只不过后来有了竹片和竹简，用起来也挺方便的，这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只是竹简这个东西，单独使用没什么，可是当用它来储存大量文件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为了存储黑耀之城的人口统计数据和婚姻家庭关系，祁白和狼泽家里就已经存了几大筐竹简，以后的文件只会越来越多，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此外，城中的学院用不了多久便能开学，多做一些纸张出来，孩子们就能在纸上学着写字了。如此，祁白便重新琢磨起了造纸。祁白印象中，竹子也是可以造纸的，只不过竹纸的制作工序要更繁琐一些，祁白没想着一上来便挑战高难度，便决定先用树皮试一试。祁白当然知道构树树皮是造纸的好材料，不过在山上溜达了一圈，他很快就认清了一个事实。不管兽人大陆上有没有构树，他根本就不认识构树啊！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突然灵光一闪，在山上发现构树啊？正好城内和耕地上有许多开荒时堆积的树木，祁白就随便挑拣了几种树皮，剥下来成捆放在河水中浸泡了起来。遇事不决，直接开干，能不能做出来，试试就知道了。祁白选择浸泡树皮的地方，就是城外的这一条小河。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条小河明明最终也是汇入食人河的，可是这河里没有食人鱼，反而有许多小鱼小虾，偶尔还能在石头底下翻出来几个小螃蟹。几个幼崽跑得满头大汗，听到祁白的提醒，便听话地停在远处。打头的豹星双眼放光：“豹白哥哥，我们孵出小鸟啦！”“真的啊。”祁白闻言也很高兴，“你们先等等，我马上把这些树皮捞上来。”豹星小手颇有派头地挥了挥：“快别愣着了，赶紧把小推车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