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作者:将欲晚      更新:2023-05-05 16:34      字数:2992
  第10章 游船银梭今日拿的衣裳颜色素淡,不如平日那般鲜妍。她脸色本就不好,如此一衬,更是楚楚。细瘦的腕子上包着纱布,看上去有些伶仃可怜。毕竟是为了救锦姨受伤的,谢谌语气疏离,却不能真绝情狠心。他看一眼窗外,只有银梭一个婢女等着,连个马车都没有,无奈道:“天黑危险,我先送你回去。”说着撩开帘子,示意宋善宁出来。宋善宁却执拗地站在原地,摇头,“我胳膊疼。”谢谌看着她,“殿下的意思是?”宋善宁抿了抿唇,像是被他这不解风情的语气气到了。闷闷地哼了一声,往外走去。谢谌看着她透着丧气的后脑勺,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但到底是压住了唇角,不露声色地走了出去。永安公主府是在惠宁坊,和这边隔了两个坊市,谢谌想去租一辆马车,没想到宋善宁竟在这时娇气起来,但她不闹脾气,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谢谌,小小声地说:“胳膊疼,不想坐车。”没办法,谢谌只能步行送她回去。谢谌腿长,步子也大,走在前面。宋善宁落后几步,一步一步地踩着他被拉长的背影。银梭跟在最后,一路战战兢兢,只怕那谢谌会把自家殿下扔在路边。一路无话,直到快进惠宁坊口时,宋善宁忽然快走几步,追到了谢谌的身侧,与他并行。谢谌偏头看她,眸光探寻。宋善宁侧过身,有些十分无辜地反问,“怎么了。”谢谌没答,再度转过头去。前面不知路过谁家后院,院墙里的花枝越过院墙,伸到了巷子里。宋善宁和谢谌并肩往前走,有一枝饱满的花枝垂下,正好擦到了走在里侧的宋善宁的头。谢谌下意识抬起袖子,挡在宋善宁的头顶。却忘了袖口宽大,垂落下来,几乎盖住了宋善宁的脸。宋善宁眼前一黑,下意识停住步子,正好撞在身后人的胸膛。坚硬宽阔,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药香。下一刻肩膀被人扶住,男人低沉地声音从耳畔传来,“站好。”然后便落下袖子,松开了她。男人的气息将她覆盖,又很快抽离,宋善宁耳尖霎时通红一片。好在夜色之下什么也看不清,她抿了抿唇,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之后的路,谢谌没有再说话,宋善宁有些不甘心这条路就这么走完,还不容易有一点进展,却很快停住。正琢磨要如何开口,就听谢谌道:“殿下为救锦姨而受伤,这份人情,我会记得。”想到那次宋彦成的话,宋善宁问:“可以,带我去玩吗?”谢谌再度蹙起眉,“殿下,这不合适。”可是,宋善宁垂下眼睛,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没人陪我。”少女的五官本娇艳明亮,这会不知是不是灯火太暗的缘故,看上去竟有几分颓丧。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还是咽了回去,他无奈,“好吧。”但又立刻补充,“只此一次。”-十日后,宋善宁与谢谌约在了城外的玉泉湖,在这个春夏交接的时节,那里已有早荷满湖。谢谌向来守时,当日到的很早。宋善宁因着打扮的缘故,到的时候,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时辰。谢谌依旧等在两人约定的位置,一身墨青色锦袍,立在洁白素雅的槐树下,偶尔有清风拂过,纯净的花瓣落在男人肩头,好似酝酿着无边的温柔。远远望去,翩翩年少,绝世独立。那场景,比世上最好花匠的工笔画,更要引人瞩目。宋善宁在原地愣怔一瞬,而后有些抱歉地走近。谢谌拂落身上的花瓣,神色却没有半点宋善宁想象中的温柔,仿佛那一晚的松动只是一场梦。两人去码头边坐船,船上自有在划船的船夫,两人什么都不用做,可以赏景或是谈天。这玉泉湖甚至不如宝津园的后湖大,但湖中的自由生长的莲花荷叶,却另有一番蓬勃意趣。但这样的景色,谢谌无心观赏。他仿佛只是来应付一下的,上船之后就没有说过半句话,半边身子倚在船舱里,双手抱臂,垂着眼睛闭目养神。宋善宁几次抬眼瞥他,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好似一滩永远起不了波澜的死水。她难免有些丧气。她这边思绪纷飞,却不知谢谌那边,亦是千头万绪。谢谌半低着头,长睫微颤,从他的角度能隐约看到宋善宁的侧脸。和煦的日光打在她的颊边,令她明艳逼人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此时正跪坐在船头,手肘搭在船舷之上,手指撑着下巴观赏湖边风光。有那么一瞬间,谢谌竟真觉得她就是一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公主。宋善宁正好在此时回身,大着胆子过来,“谢公子,坐在船舱里做什么,外面这么好的风景。”然而刚坐起身,船身忽然一晃,船夫立马大声道:“前面就要拐回去了,两位千万坐好!”但他已经说晚了,宋善宁原本就紧挨着船舷,此时上身顺着船边倾斜,身子险些直接仰出船舱外面。谢谌听到动静睁眼,正看到宋善宁身子外仰,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正好宋善宁也抬手要抓他的胳膊。船身逆着湖水拐弯,两人同时往前,就这样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少女馨软的身躯毫无预兆落入怀中,谢谌扶着她的后腰,只觉得胸口一片滚烫。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拒绝馨香入怀的触感让谢谌有一瞬间的失神,掌心好似生了火,灼热顺着脉络延伸。但也只有那一刻。多年来养成的性子让他很快清醒,船夫撑稳了船,他松开扶在宋善宁腰间的手指,想将她推开。“宋姑娘。”当着旁人的面,他没有称呼公主,“船已经稳了,可以起来了。”眼看着就要被他推开,宋善宁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襟,“谢公子。”谢谌垂眸凝她的动作,“还有何事?”他的语气很低,沉沉地压下来,极具压迫感。宋善宁大约是有些心虚,一时竟有些不敢抬头,但她也知道,眼下是打破他冷漠态度的最好时机,她伸手勾住谢谌的衣襟,佯装要起身的模样,却在刚刚抬腰的那一瞬间,又不小心跌进他的怀中。宋善宁垂着头,有散落的发丝迎风吹起,扫在谢谌的手腕上,酥麻一片。谢谌眸色暗了暗,很快又敛起眉梢,“怎么了?”宋善宁指着自己的脚腕,语气有些委屈,“我脚疼。”谢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下去,宋善宁立刻不自觉地把脚往回缩了缩。若是真的扭伤,不会还有这么大的动作。更何况,只看她那掺杂着心虚的眼神,便知道是装的。他一贯地冷面冷心,“既然受伤,就回去。”说着,竟直接招呼船夫,让他立刻掉头回岸。宋善宁有些急地拉住他的袖子,“你干嘛要回去?”谢谌将她的手腕拂开,不为所动,“你受伤了。”他的语气实在冷硬,甚至比当日在食肆的时候,更添了三分冰寒。不过十几日未见,难道他又去什么千年寒潭修行了么?要不然怎么这么冷漠无情。宋善宁不知为何有些委屈。她自小便长得好看,又乖巧听话,向来讨长辈喜欢,就算有人不喜,也碍于帝后的面子,不会当众与她难堪。可这样难受的滋味,却在谢谌这里尝了个遍。贝齿咬住下唇的软肉,她不知道有多想拂袖而去,但想到那日钱兴为毫不收敛的觊觎目光,她强压下难过和委屈,问:“那,你能扶我一下么?”谢谌垂下视线,扫一眼她白净的手腕,“殿下,自重。”“谢谌!”宋善宁实在没压住气,第一次叫出他的大名,可在对方目光睨过来的时候,不禁软了声音,“只是扶一下都不行吗?”蓬船已经回岸,谢谌看着岸边候着的碧螺,“男女授受不亲,马上就到码头了,你的婢女就在岸上,等她来扶你。”都已经说了这话,宋善宁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谢谌怎么又变成了那个态度,明明那天送她回府的时候,已经隐约有了几分温柔。最终还是没再说话,后半程一路沉默,宋善宁一瘸一拐地被扶下了船,碧螺下意识看一眼谢谌,压低了声音问:“姑娘,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