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的速度快得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在场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评审席里的高层领导也有不少是经验丰富的除妖师，可没有一人察觉到慕川是什么时候到赛场上去的，意识到这点，这些高层领导们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了。

  夏成焱看着转眼间就到赛场上去的人，稍愣了一下后，笑了：“靠，我还以为有多沉得住气呢……”他一低头，就跟面前的小白狗对上了视线，他伸手戳了下小狗的脑袋：“你家主人英雄救美还真会挑时机。”

  不过啊……夏成焱抬头看向场上的人，他认识的慕川哪里是这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边摸着小狗的脑袋边说：“果然啊，这只要是正常人，就还是会动感情的嘛。”

  赛场上。

  凌寻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些怔忡，她回过神来，勉力掀起眼睛看向抱着她的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慕川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浑身伤痕累累的，脸上的血迹和淤青混在一起，模样惨不忍睹的。凌寻半睁着眼睛看着他，因为受伤的缘故，她呼出的气息有些不匀，慕川还没说话，就听见现场的裁判吹了两声哨子。

  裁判跑过来看了眼慕川和凌寻，他踌躇了会儿，开口道：“慕川先生，您这……这属于犯规了。”比赛没结束前，不能有第三个人介入，这是规定。

  “犯规？”慕川笑了一下：“比赛不是结束了吗？”

  结束？

  裁判看向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比赛时间还卡在三十多秒。

  “慕川先生，这……”

  “你看，这小丫头不是赢了吗。”慕川朝他示意了一下。

  裁判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就看见凌寻的手里抓着一个臂章。

  凌寻刚才在最后时刻摘下了石茂手臂上的臂章，取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谁也没有想到凌寻竟然能在最后关头将石茂的臂章取了下来，裁判确认无误后，就向全场宣布本场比赛的获胜者，孟雨眠听到后，激动的从位置上跳起来：“啊啊我就知道！我们家寻寻是最棒的！”

  穆山明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盯着赛场，崇拜的目光像是燃着火焰似的，他的眼睛笔直地看着慕川，刚才他出场的那个瞬间，简直酷毙了！

  凌寻疼得浑身缩成一团，她的耳朵一阵嗡鸣，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喉咙也像被火烧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脱臼的那条胳膊也是疼得厉害，她靠在慕川怀里，没多久就感觉头脑一沉，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慕川跟一旁的裁判借了件衣服过来盖在她身上，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凌寻离开了。

  所有人都目送他们离开，等人走了以后，大家都开始好奇八卦起来，很多人都在猜慕川和凌寻是什么关系。

  孟雨眠原本还在担心凌寻的伤势，但这会儿看着他们两离开，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她担心之余，还暗戳戳地感到一阵兴奋。

  穆山明见人走了，他起身准备跟过去，结果就被孟雨眠拉住了：“你要干嘛去？”

  “松手。”穆山明说。

  他不说，孟雨眠也知道他这会儿打算做什么去，她瞪了他一眼：“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穆山明：“？”

  赛场外，丁一已经在外面等候，一看到慕川抱着凌寻出来了，丁一就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后说：“慕川先生，跟我往这边走吧。”凌寻是他们整场内训会的重点关注对象，丁一在比赛刚开始不久就接到命令过来等候。

  慕川看了他一眼。

  “带路。”

  丁一带他去了医疗室，秦明芳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她看到慕川怀里伤痕累累的女孩子后，她皱了下眉。

  丁一已经派人事先来向秦明芳打过招呼了，等人走近后，秦明芳就说：“里面有张空的病床，先把这孩子放过去吧。”

  慕川将凌寻安置在室内的病床上，凌寻的身体一沾到床就自动蜷缩了起来，她脸上最显眼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了，秦明芳走进来，将病床外的帘子拉上，她上前一边将凌寻蜷缩成一团的手脚都分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孩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丁一站在一旁，他向慕川介绍道：“这位是一直负责监测凌寻身体情况的医生，姓秦。”

  慕川将视线挪过来看了眼正在帮凌寻检查身体的女人。

  秦明芳要帮凌寻将身上血糊糊的衣服换下来，她转头示意了一下丁一，丁一会意后，朝慕川往门口的方向伸了下手：“慕川先生，我们可能需要暂时回避一下。”

  慕川敛起目光，往外面走去了。

  丁一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两人走到门口后，他跟慕川打了声招呼，就先行离去了。

  慕川哪儿也没去，他倚在室外的墙壁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医疗室的门才被人重新打开，慕川倚着墙面没动。

  秦明芳走出来后见人还站在这里，她有些意外，眼神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墙边这个男人，总局对凌寻的身体秘密一向是严防死守的，不会轻易向任何人透露，人既然是他抱过来的，那就说明这个人也是知情者。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秦明芳之前一直没见过，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她用审视的眼神看了慕川一眼：“冒昧问一下，你是？”

  闻声，慕川掀起眼睛看过来，就见秦明芳站在一旁注视着他。

  空气安静了会儿。

  “慕川。”慕川慢慢悠悠地动了下唇：“我的名字。”

  慕川。

  秦明芳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她一怔，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慕川见她突然变了脸色，他一笑：“怎么，你认识我吗？”

  秦明芳看着他，过往的记忆顿时从脑海深处里涌了上来，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见过慕川一面，就在十多年前，当时她的上级是研究他母亲的其中一名医生，那次她的上级正在向局长汇报关于他母亲的研究结论，慕川当时还很小，他就站在一旁，盯着他们所有人的眼神就像从地狱深渊走来的魔鬼似的。

  慕川这个名字只要是当年亲历过那件事的人都不会忘记的，她虽然不是那起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但是当时她的上级老师有参与其中，所以听到这个名字，她很难不震惊。

  秦明芳没有和他接触过，但因为当年的事情这些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关注他的相关事迹，她知道他因为父母的关系非常仇视这个地方，很早就离开了总局，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秦明芳很快回过神来：“我听过你的名字。”

  “哦？”

  秦明芳没有多说，她问道：“你跟凌寻是什么关系？”

  慕川不紧不慢道：“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秦明芳拧了下眉，又问：“她的事情是上面的人告诉你的吗？”

  “不是。”

  不是上面的人告诉他的？秦明芳觉得奇怪，她刚想说话，就听到面前的男人问：“里面那小丫头，还有多久能醒？”

  秦明芳看着他，慕川望着她，一双眼睛轮廓温和，似含着笑意，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孩子判若两人，她沉吟了会儿，才道：“重伤修复，需要一段时间。”

  听言，慕川没说什么，他将手收进口袋里，转身走了。

  秦明芳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

  慕川离开了一阵，带了些吃的东西回来，秦明芳已经不在医疗室里了，他推开门后，径直往里面走。

  凌寻躺在病床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完全复原了，她的皮肤很白，连一丝肌肤纹理都看不见，不久前鲜血淋漓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没什么血色，睡颜却格外的安稳平和。

  慕川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伸手帮她把被子盖好，他正准备将手收回来的时候，凌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慕川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的手很冰凉，像刚从冰窖里解冻似的，慕川低头看了她一眼，凌寻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身躯忽然轻轻颤抖了起来。

  慕川没有将手抽开，他看着她这副睡得不太安稳的模样，过了片刻，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缓缓放在她紧皱的眉心上。

  “梦见什么了。”

  他的声色低沉缓慢，像外面流淌的月色般，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柔和。

  秦明芳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意外地撞见了这一幕，她脚步一顿，看着慕川站在凌寻床边，垂在身侧的手被床上的人紧紧握着，他低垂着脸庞，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秦明芳没打扰他们，转身走到外面去了。

  凌寻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她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凌寻睁开眼睛后缓了会儿神，她动了下手，就察觉到自己的掌心里似乎还握着另外一人的手，她一顿，转头看向身旁，床边的墙壁上亮着一盏灯，慕川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容被阴影遮挡，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凌寻看清人后，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松开手，从床边坐起来。

  慕川抬起头来，看到她慌张无措的模样，他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故意逗她似的，笑说：“我还以为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握着，不松开呢。”

  凌寻‘蹭’的一下脸颊红了：“我……怎么……”她有些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慕川一笑：“刚睡醒精神还不错嘛。”

  凌寻的脸颊红了红，她低着视线，刚好看到自己的身体，然后就发现身上原本受到重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了，她动了下自己脱臼的那条胳膊，也已经恢复正常了。

  昏睡前的那些记忆重新涌了上来，凌寻抬头打量了眼四周，借着光线看清了室内的环境。

  这里是……医疗室？

  她昏倒之后，慕川把她送到这里来了吗？

  凌寻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前辈，我睡了多长时间？”

  “唔，几个小时吧。”

  “那比赛……”凌寻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好像听到裁判宣布了比赛结果，“前辈，比赛的结果怎么样了？”

  “比赛结果吗。”慕川刚开口，就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笑言：“你猜。”

  凌寻记得自己好像在最后关头将石茂手臂上的袖章取下来了，她迟疑了一秒：“我赢了？”

  慕川笑了一声：“对自己这么自信？”

  凌寻羞赧地摸了摸鼻子。

  慕川：“是你赢了。”

  听言，凌寻顿时松了口气，她心里一松，白皙的小脸漾开一道欣然的笑容。

  慕川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模样，他也跟着一笑：“赢了一场比赛，这么开心吗。”

  凌寻腼腆地笑了笑：“前辈，你让我在内训会上赢个前三的名次，赢了这场比赛，我就有机会争取个好名次了。”石茂已经算是这场内训会里实力最强劲的对手了，只要战胜了他，她就有信心在决赛上赢一个好名次。

  听她这么一说，慕川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她还放在了心上。

  “这就是你拼尽全力的原因吗。”慕川启唇道：“不怕自己在赛场上有个万一？”

  凌寻安静了会儿，她说：“前辈，你说过我会赢的。”她抬睫看向慕川：“你既然说了我会赢，那我就不能输。”

  “我不能让前辈说过的话变成空话。”

  听言，慕川眼底的神色轻轻动了一下，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出声，边从椅子上站起来。

  凌寻看过来。

  慕川什么也没说，微微俯低了身子靠近她，凌寻一愣，他的气息笼罩过来，她的身子突地僵住了，脸颊骤然间被火烧似的滚烫起来，不等她反应，手心里就被人放入了一瓶温热的东西。

  慕川伸手越过她从床边的袋子里摸了瓶牛奶放到她手里，做完这个举动后，他直起身来，低头就看到她脸颊绯红的模样，他微挑了下眉，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睛轮廓温和上扬，他看着她，声音含笑：“继续休息吧。”

  手心里的牛奶还是热的，凌寻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来，慕川已经走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牛奶瓶，这是……专门买给她的吗？

  凌寻想起慕川刚才靠近自己的举动，脸颊又红了红，她微微捏紧了手里的牛奶。

  ……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身体异状，秦明芳特意在凌寻原本受伤的地方做了特殊处理，这样就算出现在人前也不会露馅。

  隔天早上，内训会个人战的决赛名单就下发了，凌寻原本想看看自己下一场的对战选手是谁，可她看完所有的名单后，没有在上面发现自己的名字。

  她没被列入决赛的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