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凌寻诧异地看着来人，刀尖差一点就刺中了慕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后怕，她赶紧将白刃收起来，“您怎么进来了？”

  “我看你那么久没出来，有点担心，所以进来看看。”慕川说完，他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有点歪斜的帽檐。

  凌寻被慕川这阵突然的举动弄得脸颊一热，她有些窘迫地侧开身子，伸手扶住自己的帽檐。

  慕川帮她扶好了帽檐后，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顺便帮她把脸上沾到的血擦掉。

  他的手指经过的地方像燃了簇小火苗似的，凌寻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她的身躯微微僵硬，下意识地往后稍退了一步，她挪开视线，赶紧转移话题：“咳……前辈，你有感受到妖怪的气息吗？”

  “没有。”慕川收回手，“应该已经跑远了。”

  跑远了吗？凌寻觉得有点奇怪，她刚刚明明察觉到身后有妖怪的气息，怎么转眼就消失了？

  “前辈，我想再走进去看看。”凌寻说。

  “那就一起吧。”

  凌寻和慕川两个人一起往林子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头顶的光线越昏暗，地上的枯藤树叶也越多，树干枝条杂乱交错地横陈在脚边，树木的暗影黑沉沉地压在四周。

  凌寻看了眼走在身旁的人，她总感觉这会儿的慕川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他们往前走，前方有棵半米高的粗壮树干挡了路，慕川跃到了树干上，他转身蹲下，主动朝凌寻伸出手来：“小心。”

  凌寻看着朝自己伸来的手，她顿了一秒，红着脸将手放了上去：“谢谢前辈……”

  慕川握着她的手，借力带着她跃过了这棵树干，双脚落地之后，凌寻刚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慕川忽然收紧了掌心，不让她把手收回去。

  凌寻的心跳倏地快了一拍，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前……辈？”凌寻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慕川停在原地，他舒展了眉目朝她微微笑起来：“小丫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闻言，凌寻的大脑停滞了几秒钟，有一瞬间不太明白慕川这个问题在问什么。

  慕川朝她靠近了一步，他低头看着她，眼阔温柔含笑：“或者应该问，你喜欢我吗？”

  凌寻霎时愣住了，她微微睁大了双眼，愣神过后，脸颊忽而急剧升温，心弦像被人挑拨了一下，整颗心都颤抖起来，她的喉咙在这瞬间像被棉花堵住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慕川笑言。

  凌寻眼睛微睁，她下意识地否认道：“我……不是……”她的目光闪躲起来，有些不太敢直视眼前的人。

  “不喜欢吗。”慕川抬手抵住了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他凑过来，柔声道：“我可是很喜欢小丫头你呢。”

  闻声，凌寻神情一呆，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慕川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脉脉含情的笑意。

  凌寻一顿，忽然明白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察觉到的那阵异样是什么了。

  半晌后，她原本狂跳的心脏逐渐平静了下来，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开自己的手。

  掌心一空，慕川看向她：“小丫头？”

  凌寻握住腰间的白刃，刀刃以极快的速度出鞘，她用刀划了下自己的手臂，一阵痛觉从神经里传递而来，凌寻抬起头来，就看见面前原本熟悉的面容渐渐蜕变成了另外一人。

  果然是他！

  凌寻没有迟疑，立马将手中的刀刃砍向妖怪。

  莫影往后一跃，躲开她的刀，他有些诧异道：“咦，这阵幻觉明明被我处理得很真实了才对，你怎么发现不是我的？”

  “前辈是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凌寻持刀对准妖怪，她刚才只是觉得这个‘慕川’有些怪异，但真正意识到自己陷在幻境里是妖怪朝她笑的时候，慕川时常挂在脸上的笑是不达眼底的，他那双天生带笑的眼睛里，往更深处望去，只有漠视万物的无情和寒意。

  听完她的话，莫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边笑边躲开她的攻击：“啧啧，那还真是可怜呢，你喜欢的那位前辈看来对你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啊。”

  听言，凌寻的动作微滞了一秒，她沉下目光：“你别胡说。”

  “小妹妹，眼睛可是骗不了人的。”莫影笑着点了点眼睛：“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那双眼睛里分明就是喜欢嘛。”

  凌寻的手心忽地一颤，动作也跟着停了停。

  “单相思的滋味不太好受吧？”莫影瞬间逼近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蛊惑道：“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捕获你那位前辈的心？在这方面我可是很在行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刀光瞬间逼近，莫影急忙往后退，但手臂还是被刀刃划伤了。

  “恼羞成怒了吗？”莫影舔了下流血的手臂，笑容有些狰狞。

  他抬起利爪挡住凌寻挥过来的白刃，莫影看着面前的人：“要不然这样吧，比起单恋一个人那么辛苦，不如你跟了我吧？我可以答应不吃你，还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我待人可是很温柔的，特别是像你这种漂亮的小女孩，我最喜欢了。”

  凌寻对上他一双深黑色的线性瞳仁，她心神一凛，糟了！

  她赶紧往后退开，结果没过一秒，她脚下的地面忽然往下凹陷，凌寻的重心不稳，脚崴了一下，刺骨的疼痛瞬间从脚底钻上来，凌寻咬紧牙，忙抬起手中的白刃，正准备往手臂上划一刀，就看见白刃忽然扭曲成了一条蛇的形状，她一怔，这条蛇回过头来，朝她张开血红的蛇口……

  就在这时，一道细小的光刃‘咻’地飞过来，刺中了这条蛇的七寸，白刃就恢复了原状，凌寻脚下的地面也停止了凹陷，幻觉消失了。

  凌寻的脚扭伤了，她扶着身旁的树干支撑着身体，抬头看向四周，妖怪已经不见踪影了。

  想到刚才那道光刃，凌寻抬起头来，她四下搜寻着，没多久就在一棵树上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慕川懒散地靠着树干坐着，膝盖微曲，掌心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望着这边，一丝光影投映在他微微含笑的眉眼间，在晦暗不明的环境里，像个惑乱众生的妖孽。

  凌寻一愣。

  他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了，凌寻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又是幻觉吗？

  凌寻拧了拧眉。

  慕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从树上跃了下来。

  凌寻下意识地握紧白刃，但很快，她就从慕川的身上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不是幻觉。

  凌寻赶忙将白刃放下，既然眼前的人不是幻觉，那妖怪呢？

  凌寻转头看向四周，慕川的声音悠悠慢慢地传来：“不用看了，已经跑远了。”

  空气里残存的妖怪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淡了，凌寻心里有些不安：“前辈，我再去看看。”不知道妖怪逃到哪里去了，万一又对村寨里的人造成伤害……

  慕川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他刚才为了对付你损耗了不少妖气，应该有段时间不会露面了，不用急于今晚。”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她受伤流血的手臂上。

  凌寻手臂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鲜血不断渗出来，将整只手都染红了，看着有些瘆人。

  这伤像不在她身上似的，凌寻并没有丝毫在意。

  慕川抬起她这只受伤的手，凌寻正在想妖怪的事情，手突然间被人抬起来，她愣了一下。

  慕川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她把手臂上的血一点点擦掉。

  凌寻一阵脸热：“前辈，没关系……”说着，她想将手收回来。

  “别动。”

  听言，凌寻像有条件反射似的立马不动了。

  树林里的风安安静静地穿梭过来，凌寻抬头看了眼跟前正专注于帮她擦拭伤口的人，这会儿安静下来之后，刚才在林子里发生的事情和妖怪说的那些话忽然从脑海里闪过，凌寻心跳突然加快，她悄悄捏了下另一只手的掌心。

  “前辈……”

  “嗯？”

  凌寻忽地喉咙一紧，她咽了咽唾沫：“您……刚才在那里待多久了？”

  闻声，慕川看过来。

  凌寻对上他的目光后，眼神忽然闪躲起来。

  过了会儿，她才听见慕川慢条斯理道：“没多久。”

  “那您……”有看见刚才发生的事情吗。凌寻这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忽然不太敢问出口。

  “嗯？”

  凌寻立马摇头：“没什么。”

  慕川帮她把手上的血迹擦除后，问她：“脚能走吗？”

  凌寻的脚刚才崴了一下，现在扭伤的部分还没复原，但她还是点头：“可以的。”说着，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她挺直了腰背往前走了几步。

  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慕川笑了一下，他上前将她横抱起来，凌寻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风声忽然从耳边疾速地划过，周围的场景瞬间虚化成了光影，凌寻呆住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客栈的房间门口。

  凌寻看着四周的场景，她的震惊大过于羞涩，刚才那是什么，瞬间移动吗？她有些瞠目结舌道：“前辈……你怎么做到的？”

  慕川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抱着她从走廊的栏杆上跳下来。

  这一招太酷了，凌寻之前就听别人说过，只要自身移动的速度足够快，就能在有限的空间和距离内进行瞬移，但她也只是这么听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项技能。

  凌寻还沉浸在震惊里，转眼慕川就将她放在了房间门口。

  凌寻回过神来，她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房门，这才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谢谢前辈……”

  她说完这话后就僵在原地，然后就听见慕川笑了一声：“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不用……”凌寻赶紧摇头，她飞快道：“前辈，早点休息，晚安。”

  慕川一抬眼就看见凌寻身形一闪进了房间，房门轻轻‘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的眼底极慢地划过一丝笑意，在门口停留了几秒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房间里，凌寻背靠着房门站着，心脏‘噗通噗通’跳得不停，耳边也充斥着心跳的声音，脑海里忽然闪过莫影顶着慕川那张脸对她说的那声喜欢……她捂着脸颊沿着房门慢慢蹲在地上。

  她对慕川……原来有这样的心情吗。

  -

  黑夜里，一只皮毛纯黑，身形似豹的生物跌跌撞撞地穿过林子往前跑，惊起了林子里的飞鸟。

  莫影匆匆忙忙往前奔跑，它回头看了眼身后追上来的人，烦躁地轻嗤了一声，拼命加速往前奔跑，与此同时，它身后有数道光刃穿过幽暗的树丛径直朝它袭过来。

  转眼间，莫影正在全力奔跑的四肢就被光刃刺中了，它重心一倾，整副身躯猛地摔倒在地上。

  它头顶的大树上站着一个人，慕川站在粗壮的枝干上，他看着底下挣扎的妖怪，唇边缓缓现出一丝笑容：“假扮我好玩吗？”

  不知道是慕川的气场太过凌盛还是身上传来的疼痛，莫影身上直冒冷汗，它抬头看了眼站在树上的人，心里划过一丝念头——怪物。

  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莫影心知自己敌不过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否则真的会死在他手里！

  它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迈开四肢奋力往林子尽头跑去，可不管它跑得多快，慕川都能轻轻松松地追上来，莫影看着如影随形的人，心里慢慢爬上了恐惧和寒意。

  慕川蹲在枝干上，从容闲散地看着底下犹如困兽在顽强挣扎的妖怪，像在欣赏玩物似的，不紧不慢道：“原本答应了小丫头不出手的。”

  他弯起眼睛一笑，眼底一丝笑意也没有：“但是，谁让你害我心情不好了呢。”

  想到这只妖怪早些时候对凌寻说的那番话，慕川压下眉眼，敛起唇边的笑，他抬起手来：“那就给你一点小教训好了。”

  他的手往前一招，空中闪过数道凌厉的光刃，林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慕川轻慢一笑：“可别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