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人靠近，凌寻立时清醒了过来，她从床上起来，意识回笼后，她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她稍顿了会儿，外面就有人走过来了，秦明芳带着一队医生护士走到了监狱门前，士兵给他们开门后，秦明芳走了进来，“昨天休息得还好吗？”

  凌寻点了下头。

  简短地寒暄了几句，秦明芳就说：“今天我们要继续帮你做全身检测，辛苦你坚持一下。”

  凌寻：“好。”

  ……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凌寻每天的检测报告都会呈报到梁鸿升的办公桌上，这次的数据跟上次呈报上来的结果截然相反，之前在她体内的妖血因子几乎每个时刻都在产生变化，但近一周呈报上来的数据却显示她的身体处于静止的时候，体内的妖血也处于一种稳定的状态，只有在实战的时候，峰值才会发现细微的改变。

  还有就是，在跟妖怪实战的过程中，她的速度和力量每一次都会有所提升，最近一次的测试数据又突破了上一次所收集到的结果，不仅如此，她身体的复原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近一倍，这些变化都跟她体内流淌的妖血息息相关。

  凌寻体内的妖血已经跟她身体里的器官完全融为了一体，甚至会随着她的情绪及状态起伏发生变化。研究院的院长根据这段时间的检测结果猜测，上一次在黔南爆发妖力的原因很有可能也是因为她在情绪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所导致的，并不是妖化的征兆。

  梁鸿升看着这些呈报上来的结果，沉默了许久，随后召集司令部的成员开了个会，会议的内容主要就是围绕凌寻召开的，他们需要探讨一个问题——是否要让她恢复身份，继续执行任务。

  会议上，丁一将凌寻近段时间的身体报告呈现给大家看，在场的司令员看完报告之后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就有人说：“我不同意。”

  说不同意的人是一开始就坚定要将凌寻处决的那位长者，他说：“这些数据完全证明不了什么，她体内的妖血就是个重大隐患，我认为斩草需除根！”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有人说：“她体内的妖血既然能得到控制，那又何必斩草除根，这些数据我们都有目共睹，如果她的能力能随着每次实战之后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或许往后会成为除妖路上一把锋利的宝剑，而且说不定还能够成为引出十年前那只妖怪的一个重要契机。”

  “那又如何。”也有人持反对态度，说话的人是带伤出席的陈副司令：“按照林司令员所说的，以后她要是真成为了一把锋利的宝剑，那谁也说不准这把剑是向着总局还是向着妖怪，只要有一丝隐患，我们都要尽可能杜绝！”

  议事厅里，众人各自发表意见，一时间议论纷纷。

  梁鸿升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底下的人有人赞成恢复凌寻身份，也有人不赞成，大家互相僵持，直到有人站出来说：“梁局，既然在场的各位僵持不下，那我认为可以召开一场内部会议，让大家来进行投票表决。”

  梁鸿升沉思了会儿，他看着面前的报告，片刻后，点头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

  今天一大早，夏成焱从外面执行完任务回来以后，就接到了总局让他出席内部会议的通知，通知上面没有写明会议内容，只是让他准时参加，他一头雾水，回宿舍放东西的时候，才知道跟他同级别的除妖师也接到了相同的通知。

  下午两点，夏成焱就前往了会议地点，他抵达的时候，已经有部分人提前到了。

  庄严肃穆的大楼，室内的空间非常宽敞，一进去，就看到面向大门的墙壁上贴着除妖总局的标志，标志底下是一排立在高台上的庄重席位，大厅两旁也分别设有三排座位。

  这里是总局设立在基地内部的议事大厅，一般会在这里表决一些内部的重大决定。

  座位上没有写对应名字，夏成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落座之后，他就开始跟同桌搭话：“知道这会议是要做什么吗？”

  跟他同桌的人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他摇了摇头。

  夏成焱问了一圈身旁的人，都没有一个人知道召开这场会议的目的。

  议事大厅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夏成焱观察了一下，发现来的都是高级除妖师和特级除妖师，还有总局各个部门的高层领导。

  司令部的成员也陆续到场了，他们径直走往设立在高台之下的席位，梁鸿升是最后一位进场的，他在警卫的陪同下走到了最中央的席位落座。

  这场会议的主理人及公正人员也一早进场了，他们坐于高台之上。

  人员都到齐后，主理人宣布会议开始：“此次召集各位前来，主要是针对代号117068，初级除妖师凌寻是否恢复原职一事进行投票表决。”

  这话一出，在场的除妖师都诧异了一下，那天在基地门口发生的事情，虽然绝大部分的人没有亲历，但是事后也有听到相关的信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召集他们开会是因为这件事情。

  士兵将关于凌寻的报告呈到每个人的桌子上，主理人将凌寻相关的事情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他说：“详细的报告已经呈现在各位的面前了，各位可以先行查阅，十五分钟之后我们进行投票表决。”

  这场会议的参与者都是总局内部高等级以上的除妖师，除此之外，还有总局的高层领导，每个人的手中都拥有一次投票权。

  十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主理人宣布时间结束：“时间到，接下来我们依次进行投票表决，请每个人慎重地投出你们手中的一票。”

  这次的投票方式采用匿名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两个选项，根据自己思量过后投出手中这一票，投票开始以后，夏成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赞成’。

  在场的各位都完成了自己的投票，投票结束以后，公证人员将两个选项的票数公示在屏幕上。

  两个选项的票数持平，赞成和不赞成的人数一样多。

  平票？

  看到这个结果后，夏成焱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他还以为在场跟他一样投‘赞成’的人数会很多，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不同意么？

  司令部的人也没想到会出现平票的结果，陈副司令看到这个结论之后就对梁鸿升说：“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人选择不赞成，那就不应该让她恢复原职。”

  “陈副司令，虽然目前是平票，但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投票结果，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陈副司令的脾气比较急躁：“这都平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按照事情后续发展，不赞成的票数占比肯定比赞成的分量要重一些！”

  “谁说平票了？”

  突然间，大厅里传来一道散漫含笑的声音。

  闻声，在场的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议事大厅正中央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个人。

  慕川坐在一张长桌上，双手揣在裤袋里，一双长腿随意搭在前方的椅子横杆上，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唇边的弧度缓慢上扬，慢悠悠地从嘴里说了三个字——“我赞成。”

  见到人后，夏成焱惊讶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在场除了梁鸿升以外，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在座的不少人都是擅于捕捉气息的高手，但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慕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司令部的人愣神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陈副司令站起身说：“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了！？”

  “是我让他来的。”一直沉默不言的梁鸿升忽然发话道。

  这话一出，司令部的人都怔了一下，有人说：“梁局，我反对他这一票，他不是我们总局的除妖师，怎么能行使投票的权利！？”

  空气沉寂了片刻。

  “不是么。”慕川缓慢地笑了一下，“特级除妖师的称号，不是你们给我安上的么。”

  听言，夏成焱又是一阵诧异，他认识慕川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他这样说，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是总局的除妖师，那从今往后他所有的行动就得受到总局的指挥和管束！

  他不是一向最排斥这样的吗。

  夏成焱看着坐在正中央的人，心里堆满了讶异，为了凌寻他竟然愿意做到这份上？

  “这一票，生效。”梁鸿升沉声道。

  陈副司令：“梁局！”

  梁鸿升横了他一眼，陈副司令到嘴边的话一噎，顿时噤了声。

  “会议到此为止。”梁鸿升宣布会议结束，然后就起身离开了，一旁的警卫跟了上去。

  梁鸿升从慕川的身旁经过，他的脚步没有停留，只在经过时留下了一句：“希望你说话算话。”

  人从身旁离开了，慕川待在原地不动。

  陈副司令从他身旁经过：“我告诉你，别仗着梁局给你撑腰你就觉得了不起，上次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慕川一双被红光浸染的幽寂眼睛，他心脏猛地一滞，一阵恐惧感漫上心头，喉咙像被人突然间掐住了似的，瞬间说不出话来。

  慕川从桌子上跳下来，他从陈副司令身旁经过，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如常，他扬唇笑起来：“刚才的话再被我听到一次，我就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陈副司令呆滞在原地，直到身旁的同僚走上来问他：“陈副司令，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陈副司令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看到身后站着的几位同僚，轻咳了一声：“咳，没事，走吧。”说着，他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捏成拳头背到了身后。

  ……

  监狱里，凌寻盘膝坐在床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将握成拳头的手缓缓张开又缓缓合上，心里浮现了一丝疑惑，最近几次在跟妖怪战斗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轻盈了，速度好像也比之前快了一些，可是这才短短几天，她的实力怎么会提升这么快……

  她坐在床上思考着这个问题，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过来了。

  卫峰带着底下的士兵往她这边走来，见到人后，凌寻从床上起来了。

  卫峰上次被慕川重创之后伤势还没痊愈，但他还是坚持带伤上岗，他走到监狱门前停下，随后朝手下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就领命上前将监狱门打开了。

  “代号117068，凌寻。”卫峰威严的声音响起。

  凌寻挺直了腰背，每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都有些发憷。

  卫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闻声，凌寻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