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的事情很快就在总部里掀起了一阵议论，特别是司令部里那些原本就不赞成将她放出来的人，陈副司令直接去到了梁鸿升的办公室里，希望他能收回这道命令。

  “梁局，这件事情关乎到总局上下，甚至是外面那些老百姓的生命安全，您不能因为慕川那一票就如此儿戏！”陈副司令是最早那批说要处决凌寻的人，他对恢复凌寻身份职务的事情一直持反对态度。

  听言，坐在办公桌前的梁鸿升从位置上缓缓起身，他走到了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全程没有说话，直到倒完茶之后，他才转身看向身后义愤填膺的人，反问道：“陈副司令觉得我下的命令很儿戏？”

  陈副司令被他这么一反问，他神情一滞，低头沉默不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慕川来参加会议吗。”梁鸿升又问。

  陈副司令低头朝他抱拳：“请梁局告知。”

  梁鸿升道：“因为我们需要他这样的战力。”这次刚好有凌寻的事件做个引子，他通知慕川前来参加会议，就是想看他会如何选择，如果他参与投票，那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总局里的除妖师，以后的所有行为举动都必须听令于总部。

  梁鸿升是这样想的，相比起凌寻，慕川对总局甚至是整个除妖界的影响都会重要许多。

  梁鸿升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窗户外面的场景，他开口道：“近几年来，在妖怪当中流传着一句话，只要慕川死了，消灭这世界上的除妖师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放屁！”

  听言，陈副司令不爽地黑着脸骂了一句。

  梁鸿升看了他一眼，陈副司令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噤声。

  “不管那些妖怪怎么认为，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最近的除妖师资质已经远不如从前了。”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外面的诱惑众多，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坚定心性去做一件事情了，再加上除妖这个职业，能够从事的人少之又少，像慕川这种强大的战力，就更加屈指可数了。

  妖怪存世的时间越长，能力越强大，而他们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载的光阴，要去抗衡这些怪物，除了需要耗费巨大的努力之外，他们还需要更多像慕川这样的人。

  关于这点，陈副司令无法反驳，最近呈报上来的数据他也有目共睹。

  “可是，您怎么就确定慕川一定会服从总局的安排呢？”

  梁鸿升看着远方说：“他虽然行事乖张了些，但只要是他亲自允诺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

  ……

  晚上，凌寻洗完澡刚从浴室里出来，她正在擦拭头发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手机响起了‘嘀嘀’的声音，她一顿，立马停下手中的事情，将手机拿起来。

  总局向他们发布了一条通知，通知的对象是所有的初、中级除妖师——从明天开始，需要接受为期一周的集训。

  最近情报厅收集到的数据显示，初级与中级这两个等级的除妖师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伤亡率是以前的一倍，无论是总局还是其他分局都是，这一情况引起了总局的重视，所以才会有了这次的集训，他们需要将目前这两个等级的除妖师的实力水平进行一个整体提升。

  隔天，凌寻和孟雨眠很早就醒了，她们洗漱完穿戴整齐后就离开了宿舍，在食堂简单地用完早餐就去了集训的场地，她们来得很早，暂时没看到其他人。

  她们两先在原地热身，凌寻看着孟雨眠身上的淤青，她问：“你身上的伤不要紧么？”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孟雨眠身上光淤青的地方就有七八处，都是前些天训练时造成的，但她没有声张，自己默默忍着。她不想让凌寻的关注点放在自己身上，一抬眼看见远处来了个人，她立马转移话题道：“啊，好像有人来了。”

  穆山明从远处走过来，孟雨眠看清人后，她诧异道：“你怎么来了？”他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全，可以不用参加这次的集训。

  穆山明走到她们跟前，他看着凌寻，一板一眼道：“你说得对，我要变强。”

  孟雨眠：“你这个人，话怎么只听一半呢，寻寻的意思是想让你养好身体再说。”

  穆山明面无表情：“都一样。”

  孟雨眠：“什么都一样啊，你这个人真的是！”

  听着他们拌嘴，好像又回到了往昔的日子，凌寻在一旁笑了。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初级除妖师里有部分人是认识凌寻的，他们很多人见到她后，都走上来关心并询问情况，凌寻对此有些受宠若惊，她原本以为自己体内有妖血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会遭到众人的排斥，但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多虑了。

  所有参与集训的人员到齐以后，教练员也一并到场了，他指挥他们列队站好：“接下来各位将进行为期一周的集训，希望大家能够以认真负责的态度顺利完成这次训练。”

  初级和中级的除妖师分成两个阵营，分别会有人来指导他们完成这次集训，凌寻他们所属的阵营队伍的导师是夏成焱。

  穆山明看到出现在队伍面前的人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夏成焱被任命为这次集训的导师之一，负责初级除妖师的训练，他站在队伍跟前，环顾了一圈众人，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叫夏成焱，是负责这次训练的导师，我应该比你们在场所有人的年龄都要大，你们叫我焱哥就可以，希望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我们能够好好相处，共同完成这次集训。”

  “是！”

  夏成焱讲述完集训内容后，就让他们开始进行基础训练。

  队伍解散后，夏成焱就看到穆山明黑沉着一张脸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自从那天过后，两人就没有再碰过面了，夏成焱看着走来的人，他挑了下眉。

  “我会打败你的。”穆山明声音冰冷道，说完这话，他看都不看夏成焱一眼，径直擦肩而过。

  夏成焱回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好笑地摇了摇头：“臭小子。”

  他们这厢已经集结完毕，但中级除妖师队伍的导师却一直迟迟没有出现，等了一会儿，队伍里开始有人交头接耳起来，大家都搞不明白此时的状况。

  凌寻背着沙袋沿着树林跑了一圈，刚做完这组负重训练在原地停下，就看到有道熟悉的人影慢慢悠悠地从训练场上方的阶梯走下来。

  慕川双手揣着口袋，脚步悠闲散漫地走下台阶，慢腾腾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看清人后，凌寻一诧。

  不止她，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见过慕川了，他们看到人后，彼此感到诧异地面面相觑。

  凌寻看着人走过来，慕川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往这边看过来，跟凌寻对上目光后，他停了一瞬，随即朝她弯唇笑了一下。

  凌寻看着他往中级除妖师的队伍走过去，她心头一顿，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一丝猜想——慕川是这次中级除妖师的集训导师？

  她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慕川走到了中级除妖师的队伍跟前，他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在场的人，他连自我介绍都懒得，直接道：“人都到齐了？”

  “报告，到齐了。”有人道。

  “哦。”慕川慢慢道：“我的训练很简单，这一周的时间里，只要能打中我一下，就算过关。”

  听言，在场的人皆愣了下，大家互相对望了一眼，这算什么训练？

  见这群人面露疑惑的模样，慕川扬起唇，不紧不慢地笑了：“要不要试一下，你们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哦。”

  在场的人都曾听说过他，知道他战无不胜，所向无敌，被誉为除妖界的神，可这会儿听他有些瞧不起人的语气，有人不信这个邪，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我来挑战一下！”

  主动站出来的这人在中级除妖师里也是个很有名的人物，每次任务的完成率都高达百分之百，有许多一级妖怪都死在了他的手下，他近期刚递交了晋升高级除妖师的申请。男人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有什么限制吗？”

  “没有。”慕川站在原地不动，“体术，武器，能力，你随意。”

  男人听他这般狂妄的语气，心里有些不爽，他沉下心来，盯着眼前的人，在某个瞬间，他身形一闪，朝慕川冲了过去，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重重一声‘砰’！

  男人的身躯砸中了附近的树干，烟尘四起，慕川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动过，众人见状，皆震惊地待在原地，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初级除妖师队伍的注意，大家都侧目看过来，凌寻也看着这边。

  慕川将手慢慢收回来揣进口袋里，他抬眼看向众人，笑问：“还有谁想试一下？”

  大家都静止在原地，有部分人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了，几秒钟后，有人站出来说：“我。”他身旁的人也上前了一步：“还有我。”

  慕川眼也不抬：“你们一起上吧。”

  这两人上前动用了能力，结果也是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慕川打趴下了，大家的震惊值持续拉满，最可怕的是，在场没有一个人看见慕川出招，但转眼好好的两个人就都倒在地上了。

  凌寻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每次看慕川战斗的时候都会让人忘了此时身在何处，这种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境界，每次一见到，体内的热血都会跟着一起沸腾起来。

  “还有么。”慕川笑问。

  没有人敢说话了。

  慕川看着众人一笑：“大致就是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他刚才那番举动让大家再次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强大得像个异类，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他们摇了摇头。

  慕川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转身走了，他临走前说：“任何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这厢，夏成焱重重地‘咳’了一声，将自己队伍里看得出神的人都唤回神来，他说：“大家继续训练！”

  这番小插曲过后，慕川整个人都不见踪影了，留下一群中级除妖师在原地一脸茫然，有些人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跟着夏成焱一起集训，其余人愣神过后，都自己跑去训练了。

  凌寻将思绪都收回来，专心地跟着队伍一起训练，夏成焱让他们做了些基础的负重训练之后，就让他们两两之间进行体术训练，夏成焱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不太正经，但做起集训导师还是非常严苛的。

  训练持续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凌寻就收到了慕川发来的消息——后山见。

  凌寻去到后山的时候慕川已经到了，她走上山坡之后就看到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空地上，脑海里忽而闪过了白天的场面，不知道她能不能打中慕川，她心思一转，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凌寻将自己的声息尽数收敛起来，她悄无声息地靠过去，就在她扬起手中的拳头时，前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她一顿，身后随即传来了一声轻轻慢慢地笑：“小丫头，你想做什么？”

  凌寻转身看到身后的人，慕川弯起眼睛笑望着她，凌寻立马将手中的拳头放下来，有些心虚道：“没、没什么……”

  “嗯？”慕川仍笑。

  凌寻瞒不过他，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打中前辈。”

  慕川挑眉：“你想打中我？”

  凌寻实诚地点了点头。他白天在集训的场地说的那番话，别人不明白，她却是懂的，别看他只是随口一说好像儿戏似的，但如果真的能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打中他一次，不，甚至只要能拉近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都好，实力绝对会往上翻一翻。

  凌寻跟他集训过所以明白，他从来都不讲究过程，只注重结果。这种训练方式也就只有他才能做到了。

  “那就试试吧。”慕川随口道。

  凌寻抬起头来，眼神清亮：“可以吗？”

  慕川抬手轻抚过她的眼睛，勾唇道：“能打中我你好像很开心？”

  凌寻哪里敢将自己的真心话告诉他，她支支吾吾了一声，就说：“前辈，那我开始了？”

  慕川收回手：“唔，开始吧。”正好无事，陪她玩玩也好。

  凌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出了平时对付妖怪的认真劲，朝面前的人攻击过去，慕川的速度已经达到瞬移的高度了，在她挥拳过去的时候，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慕川的气息藏匿于空气中，微乎其微，凌寻调动了全身的感官才捕捉到极其细微的一缕声息，她立即追了过去。

  慕川站在一棵粗壮的枝干上，他看着远处沿着他的气息追上来的小丫头，察觉到她的速度和感知比以往提升了一倍不止，他轻淡地扬了下眉。

  凌寻这段时间都和他待在一起，除此之外的时间都待在地牢里，一个人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不太可能在短期内能将速度提升到如此，凌寻显然不属于天赋型的除妖师，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慕川淡淡地眯了下眼，看来她那次在黔南释放妖力的时候对她的身体并不是毫无影响。

  慕川停在原地，转眼的时间凌寻就追上来了，慕川敛眸一笑，他身形一闪就从枝干上离开了。

  凌寻来到了慕川刚才停留的枝干上，她扶着树干站着，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里的气息，锁定了方向后，她从枝干上跃下来，往外面的空地追去。

  一来到空地，视野便空阔了，凌寻一眼就看到了慕川所在的位置，她加快了速度追上去，同时扬起自己的拳头。

  慕川察觉到身后逼近的气息，他故意停在原地不动了。

  凌寻看到前方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她看着慕川那张俊秀迭丽的面容，动作忽地停滞了一下，她赶忙收住自己的动作，将手中的拳头力道全部卸下来。

  就在这时，她的双手倏地被人牵制住了，凌寻一怔，眼前的景物一阵旋转，眨眼的功夫她就被人带到了树上，她的手被人抓着压在树干上。

  凌寻回过神，她刚抬起头，眼前的人就靠了过来，慕川垂眸轻抵着她的鼻尖，他温柔缓慢地笑了一声，笑声清清朗朗，脸上的笑容像个在深夜里惑乱人心的妖孽。

  他教育她：“小丫头，对付敌人可不能心慈手软。”

  凌寻没料到他刚才转身那一下是在分她的神，不过既然被抓住了，她也认了，只是……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轻声道：“前辈不是敌人。”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慕川笑了，他抬手轻轻搭住她的下巴，指尖缓慢地磨蹭着她柔软的皮肤，慢条斯理地笑问：“不是敌人，那是什么？”

  下巴被他的指尖蹭得痒痒的，凌寻缩了一下，她还没回答，耳边就拂过了一丝温热的呼吸：“是情人么。”闻声，凌寻的指尖一颤，脸颊突然‘噌’的一下红了，慕川还不肯就此罢休，他在她耳边笑，故意道：“还是别的什么？”

  凌寻哪里受得了他这样撩拨，但偏偏她的手还被压在树干上，整个人缩在慕川身前，一丝退缩的空间都没有，她红着脸看了眼面前的人：“前、前辈……”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只柔柔弱弱的小奶猫似的，好像再欺负她就显得自己太过分了，慕川一笑，松开了她的手。

  凌寻脸颊通红，她刚想坐直身子，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手突然失去了扶靠，整个人也跟着失了重心似的，身体往旁边一倾，她下意识地扶住了眼前的人。

  慕川笑了一下，身体故意往后倾，抱着她倒在了树下的草坪上。

  凌寻趴在他身上，听到他的笑声低低缓缓地从胸腔传导过来，她的脸颊早就红得不成样子了，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

  慕川也撑着身子坐起来，他靠在她耳边，闷声笑了：“小丫头，月黑风高的，你想做什么？”

  “我没……没有……”

  凌寻看了眼身旁的人，耳根仍是发烫的，她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前辈，你怎么会来当这次集训的导师？”

  慕川靠在她红得发烫的耳边，浅浅吻了下她小巧的耳朵，嗓音含着笑意：“想多见见你呀。”

  他的声色温柔，眼神也是极柔和的，让人仿佛能溺毙于他温和柔情的眼眸中，忘却所有的烦忧，凌寻心里一动，心跳更加快了。

  慕川：“这是口琴么。”

  刚才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凌寻放在衣袋里的口琴不小心露了半截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她将口琴拿了出来，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她轻轻摩挲了下这把口琴，抬头看着慕川：“前辈，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她将口琴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夜色宁静，清澈悠扬的音律从她的唇边流淌而来，穿过黑暗幽寂的树林，轻柔和缓地传入耳中，心情仿佛也随此变得平和寂静起来。

  凌寻吹奏完一首曲子，她刚放下手中的口琴，脸颊就被人轻轻抬了起来，她刚一抬眼，唇就被人吻住了：“唔……”

  慕川低头吻她，眼中深藏的光温和缱绻。

  夜色绵长，温柔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