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你到底是谁
作者:时白呀      更新:2022-05-03 15:21      字数:4492
  总局的研究院根据注射器上的血液检测出这是属于白泽的,这是一项全新的线索,根据夏成焱的口述,总局也摸清了最近发生的这几起人变妖的事情脉络,他们一直以为是白泽在这些场所出没,将自己的血液注入人体的,可按照夏成焱的说法,还有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白泽只是将自己的血液提供给了属下,让它们四处寻找目标,代为执行。

  那这么说来,白泽极有可能还藏身在某个地方?

  近期人变妖的事件越来越频繁,传到了上头人的耳中,总局最近收到了多封执行令,全都是要求梁鸿升以及除妖总局必须尽快找到白泽,并将其除灭的命令。

  现在只剩下赤狡这一条线索,总局立马派人沿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夏成焱知道此事后,主动请缨加入调查的队伍,但总局驳回了他的请求。

  因为最近发生的这几起事件,总局已经损失了近十名高等级的除妖师了,梁鸿升等人由此推测出白泽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削弱他们的战斗力,但目前尚未明确它最终想做什么,所以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总局需要保存现有的战力,以便迎接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危机。

  梁鸿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目前严峻的形势,他问丁一:“找到慕川和凌寻所在的位置了吗?”

  丁一压低了脑袋:“暂时还没找到他们的行踪。”

  “通讯呢?”

  “通讯信号也被切断了,无法联系他们。”

  梁鸿升皱了皱眉,他有些摸不清慕川的想法,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将人带去了哪里,又打算做些什么,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跟凌寻相关。他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帮我把陈副司令喊过来。”

  丁一点头应是,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又听到梁鸿升说:“把医疗室的秦明芳医生也喊过来。”

  梁鸿升将陈副司令喊来是因为他上次与凌寻一同执行了任务,他需要了解任务过程中的详细情况,将秦明芳喊来是为了询问凌寻最新的身体数据。

  陈副司令将当时在执行任务时发生的情况重新说了一遍,他因为在妖怪的结界里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所以知道的情况和梁鸿升了解到的差不多,见他无法再提供更多的线索,梁鸿升就让人送他回去继续休养。

  陈副司令下去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梁鸿升和秦明芳两个人。

  梁鸿升朝秦明芳示意了一下面前的座位:“秦医生,不必拘谨,坐。”

  秦明芳轻轻颔首,依言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梁鸿升将她上次呈报上来的那份关于凌寻的身体数据拿了出来,他开门见山道:“秦医生,喊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凌寻的事情。”

  秦明芳在前来的路上就已经有所预感了,可这会儿听到梁鸿升这么问,她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她面上不显,恭敬道:“梁局,您有什么事情想了解的,不妨直说。”

  “我想听你再详细汇报一下凌寻上次的检测情况。”

  秦明芳对上梁鸿升沉着的目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在这瞬间突然意识到这个一直以来身居高位,擅长掌控全局的人似乎已经洞悉了什么。

  她要说真话,还是选择继续隐瞒?

  秦明芳知道自己不能沉默太久,否则会引起怀疑,她在梁鸿升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捏紧了掌心,她说:“梁局,情况我已经在报告里写明了,您是有什么疑问吗?”

  梁鸿升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报告,只道:“我想听你口述一遍。”

  秦明芳刚才脱口的时候就已经错过最佳的坦白时机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按照报告里陈述的那样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梁鸿升听。

  梁鸿升默不作声地听完她的汇报,他沉默了一段时间,将手里的报告挪到一边,忽然道:“秦医生,你认为,凌寻对于总局,或者说是我们这个人类社会而言会有威胁吗?”

  秦明芳听他突然抛出了这么宏大的一个问题,她心头一跳,面上维持着镇定的神色,想着自己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梁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除妖师的宗旨里有一条是这样说的——时刻将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我认为,我认识的除妖师里,只有凌寻将这点贯彻得最好。”

  “其他的我不敢下判断,但就这点而言,我愿意以我的人格性命担保,她绝不会是一个威胁。”

  室内安静了片刻。

  梁鸿升点头:“我没有别的问题了,谢谢你抽空前来。”

  丁一将秦明芳送走了之后,他重新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梁鸿升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静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打扰。

  良久后,丁一听到梁鸿升对他说:“通知下去,不用再费工夫在慕川和凌寻两人身上了,给我把精力都放在白泽的事情上,无论如何,给我掘地三尺都要将它找出来!”

  ……

  夏成焱接到总部驳回他协同调查的指令了,他坐在台阶前,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同伴倒在自己枪下的模样。

  他从事除妖这个职业已经有十个年头了,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让人绝望的无力感,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杀了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伴,他往后要如何面对自己,又要如何去面对同伴的家人。

  夏成焱低垂着脑袋,一罐啤酒递到了面前,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就看到卢新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旁。

  夏成焱顿了顿,伸手接过啤酒。

  卢新在他旁边的台阶坐下,他手里也拿着罐啤酒,坐下后仰头喝了一口。

  夏成焱刚把啤酒的拉环打开,就听到身旁的人问:“杀了多少人?”

  他的动作倏地一滞。

  空气无声了片刻后,夏成焱神情晦暗地低下头:“一个……”

  卢新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喝了口啤酒,然后说:“我杀了五个。”

  闻声,夏成焱双眼一瞠。

  卢新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声调平平的,似乎也没有夹杂任何情感:“一开始只是执行命令,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人类。”

  他诉说这话时脸上毫无情绪,夏成焱诧异地看过来:“你……难道没有觉得……”

  “觉得什么,愧疚吗。”卢新没看他,眼睛依旧看着前方,他面色平稳地喝了口啤酒,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他开口道:“没有。”

  晚风轻轻地拂过来,初春的凉意不动声色地渗入了骨子里。

  “如果我有一天变成妖怪,也会有人来把我杀掉的。”卢新说,“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其他人。”他的声调平常得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问题,“我希望那个人到时候不要手下留情。”

  夏成焱脸色一僵,脑海里忽地闪过了白天的时候那个变成妖怪的同伴,面色狰狞地对他说杀了自己,他头脑僵了片刻,整个人无意识似的,嘴里低声呢喃了句——

  “这样……吗。”

  那个人当时,也是……这样希望的吗。

  夏成焱低着头,他捏紧了手中的啤酒罐,声音艰涩地开口问道:“你当时……在下手的时候,不会觉得很痛苦吗。”

  卢新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他晃了晃已经变空的易拉罐,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跟他们变成妖怪去伤害普通人的痛苦比起来,我们的痛苦,不值一提。”

  说完这话后,他就没再说些什么了,他从台阶上站起来,起身往回走。

  剩下夏成焱一人独自坐在台阶上,他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过了许久之后,他猛地一把捏扁了啤酒罐,啤酒顿时洒溅出来,他将易拉罐往远处一扔:“草!”

  那只妖怪,他下次见到一定要将它杀了!

  ……

  沈琼的娘家跟他们住的地方在同个省区,她收拾好行李后就订了隔天傍晚的动车回去,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贺秦下午的时候开车送妻子去邻市的高铁站乘车。

  正月已经快过完了,这个时候高铁站里人不是很多,贺秦将妻子的行李从车上搬下来,沈琼站在车旁嘱咐小泉:“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好好听爸爸的话,乖乖把学校布置的功课写了,我看完外公外婆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小泉依依不舍地拉着母亲的手:“妈妈,你要快点回来哦。”

  自小泉长这么大以来,沈琼还没试过跟孩子分别超过一天以上,现在这一去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听小泉这么说,沈琼也有些不舍,她蹲下身来将孩子搂在怀里:“好,妈妈会快点回来的。”说着,她小声道:“妈妈给你偷偷放了点零食在堂屋的柜子里,你想吃的时候就去拿,不过别给你爸爸发现了,要不然他没收不让你吃了。”

  小泉喜欢吃零食,但自从他上次生病之后,贺秦就不允许他碰这些东西了,沈琼经常都在他们之间扮演这个中间人的角色。小泉听完母亲这么说,他开心地抱了下她:“谢谢妈妈!”

  跟孩子道完别,沈琼站起身来,她看着站在一旁的丈夫,自从贺秦提出让她离开这里之后,她这两天都没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担忧起来,包括现在也是,她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好像自己这一走,现有的这种安稳的生活就会从此改变了似的。

  这么想着,沈琼上前握住丈夫的手,贺秦明白妻子的忧虑,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的,别担心。”

  沈琼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以前那么多次都过来了,这次不管他要做什么,一定也能逢凶化吉,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注意安全。”

  跟他们两人道完别之后,沈琼就拿着行李进了高铁站,贺秦目送着妻子的身影消失在进站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之后,他才转身对小泉说:“走吧。”

  小泉拉开了车门,他坐进车里之后,透过车厢内的后视镜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贺秦坐进驾驶座后,系上安全带就发动了车子,回去的时候路上车流量有些多,车子停停走走的,比来时的路程更加漫长。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日落西山,连绵成片的晚霞铺陈在天边,血红妖娆的云霞像浓稠的血液似的,将路面和整座城市都映成了诡谲的红色,小泉坐在车里,他转头看向车窗外的场景,傍晚的红霞映入他的眼里,他的瞳仁也被浅浅地盖上了一层诡秘的红。

  回去的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氛围安静得令人有些窒息,像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阵沉寂。小泉坐在车后座,他低着脑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

  在路上行驶了大约两小时之后,贺秦将车停靠在家附近,他将车子熄灭后,这才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到了。”

  闻声,坐在后座的小泉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来,驾驶座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收回视线,将自己的安全带解开,然后推开了身旁的车门。

  贺秦将车子锁好后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小泉跟在他身后,傍晚的夕阳还没完全沉下去,将他们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曳在灰冷的地面上。

  这个时候大约是因为临近饭点,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狭长的小巷静得没有一丝声息,让这段距离并不长的路今天不知怎的也变得异常遥远。

  两人在家门口停下,贺秦拿出钥匙开门,小泉就等在一旁。

  进门后,贺秦停在门边将门锁上,小泉先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贺秦锁好门后,他转身看着往堂屋走去的人,停了一秒,也跟着过去了。

  小泉进到屋里,他刚停下来,就察觉到身后的门被人关上了。

  门一关,屋内的光线顿时就暗了下来。

  贺秦站在紧闭的门前,他盯着面前瘦小的身影,沉默了一瞬。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