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周四，霜降。

  宜，安床、入宅、问命、订婚。

  忌，斋醮、作灶、安葬。

  南郊，一百五十年前遍布工厂，曾是龙山市的经济命脉。

  虽说早在一百二十多年前就因为产业转移，迁走了绝大部分工厂，但这片曾经的工业区，依然为这座城市留下了一笔宝贵的遗产——

  四通八达的污水通道。

  事实上，这些污水通道中并非只是单纯的污水流通设施，还囊括地下空洞的职能，所以里面的通道不仅又高又宽，很多地方也并不潮湿，甚至还有很多临时房间。

  因此，对于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言，这个地方是除了地铁大厅以外，最温暖的地方。

  只需要一床被褥，就可以非常舒适的度过一个冬天。

  然而十年前开始，就经常发生在污水通道的流浪汉失踪事件，当时还有个“污水通道有鳄鱼”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

  虽说最后被证实只是一个闹剧，一个谣言，但是流浪汉失踪并不是虚构的。

  但即便发生了这种事情，被赶出地铁站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还是会选择从南郊的污水总控进入地下，再穿过一条条昏暗的污水通道，找寻没有被人占领的房间。

  一处房间内，七八个人围绕在一个火炉旁取暖。

  “今年冬天也太反常，这才十一月低，气温就已经到零下了。”

  上个人刚说完，另一个人就接过话茬：“可不是么，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好家伙水面都结冰了！”

  “安静，说话可是会消耗体力的！你们不想捱不过这个冬天吧？”

  一个留着长胡子的中年人用木柴敲打两下火炉，发出“咣咣”的声响。

  一群蠢蠢欲动的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安静下来。

  烤了一会儿火，众人觉得身体稍微暖和一点了，便拉来被褥，在火炉旁围成一圈，昏昏睡去。

  对于这些人而言，如果晚上不能休息好，第二天就不能完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工作，本就稀少的工钱更是会少得可怜。

  至于吃饭，工地上倒是会管饭，但往往只有饭而已。

  没有柴火的加入，炉火很快就熄灭了，好在众人身体已经暖和起来，门也被捡来的柜子挡住，通道内的冷风不会吹进来。

  再加上房间内二氧化碳的增多，睡觉还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可就在众人进入睡梦中后没多久，有人敲响了“门”。

  咚，咚咚……

  敲“门”声非常有节奏感，先是一下，随后又是急促的两下，间隔三秒左右，又是一下，之后又是急促的两下。

  “谁啊？”

  中年人喊道。

  “我，来招工的。”

  外面的声音并不大，但房间内的众人都听得真切。

  如果换做是平时，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肯定会出去接下工作，赚点钱。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哪个工地在这个时候工作的？

  就算是夜班，那些工人为了高额夜班费，也会抢着做，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流工。

  大概是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外面人说道：“如果你们不想去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会一人给一百信用点，作为打搅各位美梦的补偿。”

  一百信用点？

  打搅美梦的补偿？

  不用做事就能得到一百信用点？

  房间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每次被打搅睡觉都能够从你这里获得一百信用点，我肯定能把你搞破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开门，保不齐就是个傻子。

  众人立刻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爬出来，将破烂柜子移开。

  待柜子被移开后，众人这才见到外面站着的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裤，脚上的皮鞋也是锃光瓦亮，不见一个泥点，左手上还提着一个手提箱。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美梦，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一百信用点。来，一个个扫码。”

  这男子刚说完，就有人举起手来：“我没有通讯仪，扫不了码。”

  虽说这个年代的通讯仪并不贵，但对于这些人而言，却是异常珍贵的宝物，七八个人中只有中年人有个破烂通讯仪，这还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到的，别人不需要的东西。

  “那就现金支付吧。”

  实行电子货币一百多年后的今天，纸制货币仍然没有被废除。

  一人抽走一百信用点的纸币后，众人眼巴巴地看着男子，似乎不太愿意让他离开。

  至于抢劫，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甚至还有个家伙少了左臂。

  而一个半夜敢在这里闲逛，身上还一点污渍都没有的男人，说他没点本事，连狗都不信。

  抢劫？

  钱没抢到，死得却是自己。

  但看到这个男人出手如此阔绰，众人想起来他之前说他是要来找人干活的，一个个心思都活络起来，揣测晚上去干活会给多少钱。

  作为主心骨的中年人见众人将目光投向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询问道：“老……老板您好，请问您找我们是打算做什么活？做多长时间，给多少钱？”

  “搬运，先试做一个月，做得好可以继续留在那里。当然，如果你们想要离开，也可以随时申请。至于待遇嘛，包吃包住，一个月三千信用点。不算多，但足够你们花费的了。”

  听到这个工作要求和待遇，七八人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开始冒起绿光来。

  “那……那要多少个人啊？”中年人又问。

  “我们那里非常缺忍受，原本我还打算多跑几处来着，没想到你这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人。大家相见就是有缘，干脆都去吧！当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们都能留下来，甚至你们之中有人连第一天都撑不了。”

  面对中年人的“恐吓”，这些流浪汉完全没当一回事。

  “老板您放心，俺们都是老熟练工了。搬东西而已，只要给吃的，就有劲儿干活！”

  “对球对球！只要能吃饱饭，干啥都行！”

  男人见这些人一个个拍胸脯保证，笑道：“这个放心，我们的伙食很好的。”

  “对了老板，还不知道您的公司叫什么呢。”

  “哦，这个啊，我们是一家制药公司，专门生产药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