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集
作者:甜竹      更新:2023-05-07 00:39      字数:32059
  第161章 番外集1参与最终清除‘黑雾’行动的地府众鬼, 在大获全胜、并亲眼见证顾之桑原地证道飞升后,原本藏着一些小心思、想要趁机逃往人间的小鬼,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在它们回到地府后,对这件事的荣光大肆吹嘘, 无比骄傲。这份骄傲更是在阳间的官方与灵组, 撰写了专门的感谢信件, 并通过地府使者顾之桑公布于阴间后,达到了顶峰。参与过的鬼魂恨不得每天说三次, 大多数当初没被选上、甚至是之前用过不良记录连参选资格都没有的鬼魂,对此十分嫉妒, 耿耿于怀。……随着《灵事》的爆火, 地府网络建设投入开发和普及。越来越多的鬼沉迷上网, 尤其对阳间的种种电视剧、综艺无比痴迷。目前地府转播收视率最高的节目种类,第一名自然是灵异片、鬼怪传奇网剧。其次是狗血家庭论题剧和玛丽苏偶像剧。事实证明哪怕变成鬼了,看狗血撕逼和磕cp都是经久不衰的题材。那些大热的转播剧的男女主角,在地府也有了粉丝。他们人还活着,根本不知道阴曹地府中已经有鬼帮他们建立了账号, 还有不少粉丝关注。为了鼓励地府文娱发展建设, 十殿阎罗还准备大力扶持各种独居阴间特色的综艺。《鬼魂选秀101》阴间选秀《寻找真爱的灵魂》恋综《十八层地狱——角斗场》厉鬼斗法节目如此等等…越来越多的鬼在网上开了账户,大有要搞直播业务当阴间网红的意图。就连范无救都在阴间社交平台搞了个账号, 认证是地府黑无常。在这种环境下, 公认的地府顶流只有一人:顾之桑。尤其在她一跃飞升、事迹传遍地府后,粉丝数又坐火箭似得飞升。不少坚决不随大流去粉一个玄师的古板老鬼,纷纷改变了态度。目前阳间热播的影视剧《浮海传》也在阴间转播, 顾之桑一个出场次数不算多的女4号,在地府的讨论度碾压式高居不下。无论点开哪一个帖子,跳出来的都是鬼粉密密麻麻的彩虹屁和表白。而她哼吟的那一段安魂曲, 也被众多鬼粉下载、反复播放。一时间阴曹地府的戾气都在曲音之下被净化许多,地府迎来了难得一见的平和期。……冯安蓿今年十七岁,是一位恶性肿瘤性疾病的重症患者。四年前她被查出病症,在此之后便离开了学校、进入医院,整整四年的时间几乎都是病房里度过的。病情最严重的那一年,她在电脑上看到了《灵事》第三季播出,从小就希望自己是会魔法的巫女、可以减轻自己病痛的冯安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综艺里强大、善良的玄师们。尤其是顾之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听着安魂曲入睡时,被癌细胞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身体,仿佛会更舒适些。以至于最后在爸爸妈妈的泪眼中离开人世时,冯安蓿也并未感觉到太多的恐惧和疼痛,只有不舍之情。此时跟在阴差的身后,走在长而昏暗的奈何桥上,身边是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鬼魂。有些可能是在灾祸后去世,浑身血淋淋的。尽管冯安蓿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是鬼了,但看到这些血糊糊的鬼魂她还是很害怕。就在这时,身前轻飘飘的鬼差停了下来,在和什么人说话。冯安蓿一抬头,看到一堵穿着盔甲、手持钢叉的肉墙。这鬼差很高,可能有两三米,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时一双铜铃似的眼珠子嵌在长长马头中,甚是恐怖。要不是她已经成鬼了,现在就要因为恐惧直接飙泪,细瘦的魂魄被吓得瑟瑟发抖像只鹌鹑。“马爷爷,新死的亡魂已经抓齐,这是它们的名册,请您过目。”马面‘嗯’了一声,视线在册子上扫过,看到最后一行:冯安蓿,年十七亡,死因癌病,一生痛苦。祂又瞥了眼几乎要被自己吓昏过去的小鬼,十七岁的死魂弱得还不足自己腰部高,哆哆嗦嗦,怪可怜的。想到这新鬼的恐惧是因为自己,马面略有些脆弱的情绪不太快乐,祂坚决不相信是自己面貌太可怖,并决定想个办法扭转一下自己的形象。于是祂忽得问道:“有喜欢的明星吗?”阴差拍了拍冯安蓿:“问你呢。”冯安蓿一脸茫然,颤声说道:“有!顾、顾之桑……”听到回答,马面更满意了。果然不会有人不喜欢桑桑吧。“很好。”祂翻了翻冯安蓿的生死册,确定对方没做过什么坏事后矜骄说道 :“大后天是桑桑的粉丝见面会,给它安排个位置吧。”直到冯安蓿跟着阴差过了奈何桥,还没反应过来。她听到阴差用惊诧而艳羡的语气说道:“你运气真不错,得了马面大爷的青眼,才到地府没一天就能去见面会现场,说出去不知道多少鬼要羡慕了!”“等等,你们鬼也……追星?!”冯安蓿满脸震惊,感觉自己世界观被颠覆了。她看到阴差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己,说:“当然,你看看前面是什么。”冯安蓿一抬眼,就看到迎面飘来几只鬼,手里拿着的地府牌手机上,正播放着《浮海传》最新一集,画面正巧是顾之桑出场的时候,空灵的梵音袅袅,但在这样阴间的环境下怎么看都倍显奇怪。尤其是那激动的鬼魂头顶,还戴着十分明显的顾之桑的应援物。再远些,她似乎还隐隐约约看到了抱着顾之桑人形立牌飘过去的鬼。冯安蓿人都傻了。阴差拿出地府牌手机往她眼睛下一放:“看到没,69亿关注数,顾使者可是地府顶流,不知道有多少鬼想要去阳间看她的机会!”说是见面会,其实是《浮海传》剧组整体的粉丝见面会,作为剧宣。顾之桑身为嘉宾,会现场唱那段梵音。上一站见面会的时候,地府就组织了一次人间一日游,可以进入会场远远得看。而见面会结束后,顾之桑更是亲自来和它们打了招呼。这一次人间一日游的计划刚刚订下,网上的鬼粉就吵翻天了,纷纷跑到阴间后援会它们绝不会乱跑,只会老老实实待在会场里,最多和那些看不见他们的活人肩贴着肩。阴差絮絮叨叨:“上次见面会的时候,有好几个跑了几年的地狱厉鬼伪装成普通鬼魂,被带队的黑爷白爷一眼识破,直接给逮回十八层地狱了。”“还有你刚刚的看到的马面大爷,那可是顾使者阴间粉丝后援会的会长……”短短半天,冯安蓿的固有印象便被重塑。地府和她想得一点都不一样。活着追得星,死了还能追。2黑雾’事件的后续案件全部解决后,于风清终于迎来了对她的审判。灵组某某监狱内,于风清穿着灰色衬衣,看到透明窗户另一头的人视线一顿,有些不自然道:“怎么是你…”另一头的晏许归抿着唇:“风清,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你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于风清垂眸,半晌才说道:“我挺好的,你以后别来了。”愿意见又能如何,现在她是服刑的罪人,而晏许归仍然是首富晏家的二公子,他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更何况她的确改写了很多人的人生,会有这样的后果也是她应得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晏许归目光炯炯:“几年的时间而已,我会等你的,一定会!”“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会去国外进修,努力比赛,一定会成为国际知名的赛车手。”于风清扣着手指,心里并不平静。她有些感动,对晏许归的感情虽然理智、平淡了许多,却依然存在。只是她已经不敢相信这些话了。七年八年的时间太久,她已经没有信心去相信自己和晏许归之间还有未来,这并不是她梦里的小说,人也终归是会变的。现在晏许归痴心不改,可三年五年后呢?当他遇到了更合适的人,见过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而自己从这里出去之后,还要把未来一辈子的念头和目光都放在情情爱爱上吗?或许走出去、别再围绕着晏许归和过去那段灰色的记忆,才是最佳的选择?沉默许久于风清叹了口气:“我想回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晏许归扬声发着誓:“我绝对会等你的!”“……”3十世命格圆满之后,晏承的脑海中时常会闪回许多记忆碎片。他隐约明白,那是他前面九世的些许记忆。他曾经当过战场上的军医,阻止不了行军打仗、流血伤亡,就只能努力去救每一个伤患,因为他们背后都是一个岌岌可危将要破碎的家庭,他们是某人的丈夫、父亲和儿子。只是行医数载,自己却死在了战场上。他也曾是个从乡下上京赶考的读书人,路上被妖河上的船夫陷害,接过撑船杆后成为了无法离开的渡船夫;想要离开,需得载99人到河中央把他们推下去喂养河妖,之后将船桨递给第100个倒霉蛋,就能成功逃离。被坑的倒霉蛋需要周而复始地循环,妖河之下不知藏了多少骸骨。那一世的书生接过船桨后,并未选择接受这样的命运,而且决定画地为牢终结这一切。他终日漂泊在河上以打渔为生,不再引渡任何一个人。一旦有人靠近妖河,他还会告诉他们河中有妖,尽快离开。最后书生在船上病恹恹死去,结束了妖河上的诅咒。他也曾有一世是陪伴傀儡帝王的帝师,是一代忠臣良臣,呕心沥血又心怀百姓。最终却因不断上书劝谏帝王轻徭役、薄赋税,被一杯毒酒赐死……如此种种的前八世,都是不折不扣的善人,却多不得善终。到了第九世,他才看到了顾之桑的身影。晏承倏忽意识到,顾之桑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时,视线中的定格是为何。她在透过自己,去看另一个自己。碎片中的第九世自己名为晏回山。少年体弱,上山求医。他陪伴着顾之桑度过了十余个年头,最后又在惊雷之下奔赴到寸草不生的焦土,用肉/体凡胎生生扛下‘黑雾’的最后一击;乃至青年双腿被废,一只手被雷电坏了神经。晏承还看到,昏迷苏醒之后的晏回山不断追问每一个人:‘顾之桑在哪里?’可那些宫医、婢人都茫然而无奈地说,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他们以为这小王爷不仅被雷劈残了,还被劈傻了。没过多久,晏回山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变淡,无论他怎么反复地去加深回忆,可他脑海中的顾之桑还是在日日消失。这令他无法接受,且十分恐慌。于是他将动笔,趁着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前写了整整几册子,把自己和顾之桑的过往全都记录了下来;又在被雷劈断、骨骼被淬炼得莹白如玉的指骨上,刻下了一个‘桑’字。直到某天午睡惊醒,晏回山恍若大梦一场,脑海中空荡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低头一看,自己腿上放着一部竹简,拿起看时入目的是一行自己的字迹:「吾心之所慕,名顾之桑。」「记忆正在消失,最后会把小顾师父弄丢么……」往后的十多年时间,晏回山一直独身一人,为百姓开粮仓、诉冤情。待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登上王位,还以为他多年不娶妻是怕耽搁了好人家的姑娘,便宽慰他说:‘皇弟身为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又生得丰神俊朗、在民间多有善称,哪怕还有些许不美之处,又何妨?’单说皇兄知道的,这都城内愿意嫁入王府的人家就有好几户。’彼时年过三十,披着长裘的青年面如冠玉,温和摇头:皇兄不用为我操劳,臣弟早已心有所属。’他袖中的断掌摩挲着温润的白骨,指腹一遍遍扫过上面细细的刀痕,那是一个‘桑’字。尽管晏回山不知道那人什么样貌,不记得过往,可他日夜执卷,每多看过一次竹简中的内容,心上人的性格形象便更加清晰深刻。仅活到了34岁,晏回山便病逝了。当朝皇帝认为他被精怪蛊惑,并不认为皇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真的存在,下令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并将那枚白玉指骨收入国库。后来王朝倾覆,反叛军杀入皇宫、掠夺国库中的宝物,发现了这枚流光溢彩、莹白如玉的指骨,以及一些对此骨和主人生平过往的只言片语;于是将其占为己有。数十年后,这谋权篡位的新朝帝王驾崩,将玉指骨带入坟墓陪葬。又过了数百年,坟墓被顾之桑发现,被灵组挖掘开,这枚指骨才重现天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晏承的手里。拼凑完这些碎片后,晏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这段关系中,他本就处于有些自卑、且情感更为浓烈的一方,这段前世羁绊越深厚,越是让他坐立不安。以至于让晏承那一尘不染的好性格,也染上一丝郁色——他甚至想过封闭这段记忆。尽管查询的无数资料都告诉他,无论转世多少次,灵魂却都是不变的一个,所以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可晏承知道,不一样。完全不同的性格、经历,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人格。他们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晏回山也曾热切地恋慕过顾之桑,若不是他挡住了‘黑雾’,这一世的自己连和桑桑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否定这些付出,自己未免太过卑劣。所以晏承的内心,一直怀揣着对另一个自己的感激,以及无法抹除的抗拒。他在某一天语气平缓,将自己记忆中所有和晏回山有关的经历,都同顾之桑和盘托出。在顾之桑神情怔忪、陷入沉思时,他内心的情绪翻滚远远表面上那么平稳。他在嫉妒。嫉妒晏回山。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晏承一直把这种难以启齿的嫉妒情绪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过。他加倍地对顾之桑好。嘴巴笨拙、性格无趣,就反复在网上搜索怎么做,学着如何不让人感觉到负担的前提下表达自己的喜欢;他拼命去追赶落后的那些时光。开始时他们是朋友,顾之桑明白他的心意,并不排斥但也并未接受。后来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某日初雪,他们在寂静无人的小路慢慢散步。晏承手中提着伞,忽然感觉身边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的描摹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心跳蓦然快了一瞬。细细的雪点落在顾之桑的睫毛上,她神情认真:“晏承,我可能永远无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反馈给你如此热烈的情绪,你明白吗?”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晏承握紧手中的伞柄,“我不在乎。”他说得太快,令顾之桑那句‘时间长久了你会很累’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双桃型眼眸在路灯下亮亮的,溢出笑意。被这样的眼眸看着,顾之桑还能说些什么。他们在薄薄的雪路上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晏承在冷风中吹得温凉的指尖伸出又收回,尽显踌躇。当他把那只手指纤细、皮肤柔软的手掌包裹住,恍如听到了内心不断鼓动的情绪的炸裂声。这一刻,他得到了全世界。晏承用了很长的时间,一点点挤入了顾之桑的眼里,又润物无声地蔓入顾之桑的心里。什么‘不对等的付出’他从未考虑过,因为他甘之如饴。4黑雾’事件爆发的第30年现世已经慢慢放开了对玄学的普及教育,甚至有面向凡俗开放的道门学校。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很多人去世了,很多当时才2、30岁的年轻人也老了。年近60的郑如玉接替了白老的位置,成了目前灵组的总部长。她好歹是术士,寿命比普通人长,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但每次与顾之桑那一对璧人会面时,看着毫无岁月印记留存的两张好看的脸孔,还是会常常感慨人与神的不同。可更让她觉得骄傲、暗爽的是,她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和超级大佬顾之桑关系巨铁。今夜,几个老友痛痛快快喝了一场。奚海红、仡辽蝉、白慈和禾芈兄妹等人都来了,实在是顾之桑又干了一件大事。酒色上脸的仡辽蝉拍着大腿直笑:“我特么当时就该把那家伙的表情录下来,太下饭了!”加入灵组、并已成为总部中流砥柱的禾芈暮檀语气忿懑:“亏我当真以为它是无辜的!”郑如玉:“你没亲身经历过当年的浩劫,不明白,那家伙骨子里就是蔫坏的,狗改不了吃屎。”“你说对吧,桑桑。”顾之桑轻笑一声,没有否认。半年多前,她感应到了一抹极淡的邪祟力量出现,找到目标后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生得颇为漂亮的小少年。对方胆小、懵懂纯真,可顾之桑清楚,这是‘欲念’新的化形。总部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必须即刻消灭它,以免造成30年前的灾祸。也有一些人认为,新衍生出来的这个灵体是无辜的,之前的罪孽是30年前的‘黑雾’造成的,与它无关;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即可,不该直接斩杀。这部分人甚至拿出了当年晏承被当成凶兆、却活了下来的事件作为论证的例子。最终这个少年灵体还是留了下来,跟着顾之桑。期间它各种小意讨好、举止亲昵,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像个天使。只可惜内里终究是肮脏的。这家伙一直有曾经的记忆,就是‘黑雾’的延续,伪装成了无辜少年,想复刻晏承的路数。当它暴露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神情淡漠、早已看透它的顾之桑一剑斩灭。临溃散前,顾之桑还认真提着意见:“下次想装无辜记得别这么化形,毕竟过去单纯的你都是小丑八怪。”周遭其他如临大敌的术士们,眼睁睁看着那‘欲念’的新化身面目扭曲,神情狰狞在半空中溃散,被顾之桑的话笑的够呛。这顿酒是庆功酒,也是朋友间的小聚。酒过三巡,顾之桑和晏承回了家。青年棱角优越的面上,浮现了一层酒气,连带着耳朵都染得红红的,抿着唇沉默着抱着顾之桑,在她颈间轻轻地蹭。顾之桑撸了一把发梢有些硬的晏承的后颈,有些意外:“醉了?你没有把酒精逼出来啊…”正说着,青年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而后又小心翼翼亲了亲她柔软的唇肉。沉着酒意,脑袋里半是清明半是浆糊的晏承,终于没忍住,把压抑了30年的疑惑问出了口。听到耳边微沉的声音,顾之桑神情一愣,盯着晏承的脸看了又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说…”晏承把她抱得紧了些,语气固执中又带着紧张:“我们两个,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晏回山?”顾之桑:?待她花了几秒钟理清这个逻辑,她气得笑了,捏住晏承的脸颊试图把他推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不会一直有这种……”说着说着,顾之桑话语停了。从晏承微颤的双眸中,她得到了结果。她早该想到,晏承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自信过。顾之桑无奈叹了口气,难得正色:“我只说一次,晏回山对我来说是恩人,是半个家人,是重要的朋友,唯独不是爱人。”“你听明白了吗晏承。”顾之桑说:“我的爱人是你。”“我能分得清。”她从来没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因此即便知道了晏回山前世的付出,她心里也只有歉疚、愧意,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给晏回山换回双腿和右手。可并不是心怀愧疚,就要用不够真挚的感情去回馈,哪怕这种话有些忘恩负义,顾之桑也会这么决定。晏承的心口酸酸涨涨,把爱人紧紧扣入怀中。这一刻他藏了30年的自卑和怯意,都烟消云散,唯有欣喜。顾之桑瞥他:“我倒真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个念头,藏得够久。”“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晏承轻轻勾起唇角。“没了就松手。”“不。”晏承闷声说着:“永远都不会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