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明奶不住地重复着，喜爱地抚摸着明黎照片上的侧脸，眼前有些模糊。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不论真假，总是个盼头！稀罕够了杂志，有了明爷和明奶的鼎力支持，明大伯和明三姑家的礼物也很快送了过去。他们的感动和惊喜不必详说。特别是明大伯家，这些年明大伯明里暗里不知道贴补了明父多少。不说别的，就说过年时发的那些簇新的搪瓷缸，逢年过节烧的那些鸡鸭鱼肉，总是得送一份过去。嘴上不说，明大伯家里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虽然是兄弟，但早就分了家，孙子孙女都满地跑了。明大伯还这么亏着自家去补贴兄弟，这是什么大怨种哥哥？但收了明璃的礼，内心再多的不舒服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先不说贵重程度，至少说明这些年的情谊明父那边都记着，不是那种心里没数、忘恩负义的。而且，这些礼物是真真送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上。那些高档的漂亮国护肤品、化妆品，适合孩童们的各种乐高、芭比娃娃、遥控汽车玩具……还有最珍贵的，手表、收音机和金饰，真论起价值来，远远比这些年他们贴补的多得多。明大伯和明三姑先都是推辞不要。也是，这么重的礼，他们怎么能厚着脸皮白白收了？还是明奶一锤定音：“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记着璃璃的情，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哪怕树大分枝，但血脉关系断不了，还都是分不开的一家人，得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劲儿往一处使。”“最重要的是，嘴巴都给闭紧点，现在队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要是有人嘴上没把门胡说八道，给璃璃带来了麻烦，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一点份量。”明大伯一家和明三姑一家自是点头。只是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拔高了明璃的地位，这个小侄女/外甥女，是真的有本事、有出息了。给关系最近的亲戚送完了重礼，第二天徐枝又带着明璃分别拜访了队里的其他人家。这次备下的礼简单许多。一盒香烟、一袋鸡蛋糕或是江米条之类的点心、一块棉布料、外加一份精美的玩具等。因为公社这边的送礼讲究双数吉祥，所以家家户户都凑了四样。只是具体的东西稍微有点不同，但价值都是约等的。别看这些礼物听起来简单，但可是相当的拿得出手，倍儿有面子。往常逢年过节媳妇儿拎去娘家的礼，还不一?????定能有这个重。最重要的是，每家每户还都附送了一本彩色杂志，都是漂亮国的文字，基本上没人认识。但是杂志上的那张脸，上了年纪的婶子和老太太们哪个认不出来？这不是明老太家的老小，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明黎吗？“你说这个？没错，就是我家小叔子明黎！”徐枝的眼睛都笑弯了，面对乡里乡亲的疑问，她满脸严肃。“瞎胡咧咧啥呢？怎么可能是我家小叔子把璃璃拐走的？当时是一个漂亮国的大摄影师看中我家小叔子模样俏，所以邀请他去了漂亮国当模特。”“知道什么叫模特吗？就是不用下地，免费穿最帅气流行的衣裳，随便摆几个姿势就能拿美元钞票，还能上报纸、上电视。”“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翻开来看看，这上面可都是我家小叔子的照片。你就凭良心说，他长得俊不俊？”乡里乡亲的开始都以为徐枝是在吹牛皮呢，但等翻开杂志一看。我的个老天爷！竟然都是真的！明黎真的当了漂亮国的大模特，上了报纸啦！还是彩色的！八十年代，大部分的华国人都对科技先进的漂亮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盲目崇拜，好似国外的月亮都格外圆。更何况，这种设计精美的彩色杂志，光论纸页的质量和外包装，就不知道甩了老式报纸多少条街。然后，这么高级的全写着漂亮国天文字符的“报纸”，贴着的竟然是明黎的照片！他们大队的明黎啊！有个婶子正翻着杂志呢，没想一张纸“唰”得一下从里面掉了下来，硬纸壳、烫金的。“这是啥？上面好像也是你家小叔子的照片？”婶子眯了眯眼睛，不太懂地递给了徐枝。徐枝瞧了一眼，转而便笑了，一副谦虚地摆了摆手：“哎呀，这不是小叔子的毕业证书吗？一起寄回来的，不小心夹到杂志里面去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徐枝的话音一落，好似惊雷劈进了所有婶子、老太太们的大脑，有的人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明老二家的，你说啥？”“啥毕业证书？大学毕业证书？”“你家小叔子明黎的？大学毕业证书？”婶子和老太太们连忙拽住了徐枝的衣裳，急急地追问。徐枝应了一声，轻轻咳嗽两下，唇角却控制不住地翘起来：“哎，我难道没说？你瞧我这记性。”“啥记性不记性的，快别卖关子了！”“就是，到底说啥呀，这是不是真的？”“明老二家的，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糊弄咱们这些老太太！”婶子们急得都想要以身代之，掰着徐枝的嘴让她快点开口了。但徐枝还是不急不慢的，吊足了大家伙的胃口才缓缓道：“前面不是说了，我家小叔子去漂亮国做了模特，顺便念了个大学，叫利尔艺术学院。”“唉，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璃璃不也去漂亮国了？她念的还是屎蛋福大学呢，也拿了毕业证书，比小叔子的这个可高级多了。”你听听！你听听！徐枝这说的都叫什么话！婶子和老太太们满心吐槽没处说。要是生在四十年后，她们就该知道，徐枝这种表现叫“凡尔赛”，最容易讨打了。但当下，她们只是被徐枝放出来的消息给惊得回不过神来，三魂七魄全都出窍了。“顺便”念了个大学！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天，所以听徐枝这意思，不光明老太家的老小是大学生，她家的孙女也是大学生。这是祖坟冒青烟了！怎么状元跑到她们明家一家去了？没一会儿，这个天大的消息便在整个第三生产大队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继续往外扩散的趋势。就连平安公社，临近的六个生产大队，也都很快听说了这样的稀罕事儿。就那个第三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明家，他家出了两个大学生，还是漂亮国的大学生。还有那个叫明黎的，到了漂亮国去当模特儿啦！还上了漂亮国的彩色报纸！可气派了！……巧婶子的婆婆姓柳，娘家就在第三生产大队的隔壁——平安公社第五生产大队。今儿个一大早她出门去走娘家，也就没听说这个消息。没想下午的时候，娘家隔壁的邻居就来上门打听消息。就连原本不远不近的嫂子们，也都一个个激动地凑了过来。“你们大队的那个明黎，大队长的弟弟，你知道不？”“他是不是长得特别俊，一眼就把漂亮国人给迷住了。”“而且还特别聪明，一边拍报纸一边就念了漂亮国的大学，都已经毕业了。”“胡说，明明是明家祖传的聪明！没听那个叫明璃的小侄女，也念了漂亮国的大学吗！好像还叫什么屎蛋福大学。”“这是个什么名儿，怎么又是屎又是蛋的，漂亮国人也太不讲究了！”“唉，人家就那样，能有个福字都不错了，听说还是特别有名的好大学，一般人都念不了的那种！”邻里邻居外加几个嫂子，声音吵闹得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巧婶子婆婆：“？？？”心慌！流汗！迷茫！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但听听她们说的都是什么荒唐话？就那个明黎，说他长得俊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说他聪明？那世界上就没有一个蠢蛋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只有一张脸的草包！只是嫁进了第三生产大队，巧婶子婆婆也就是大队里的人了，自然不会说自己队里队员不好。她深吸一口气，装出早已知道的模样：“没错。就是你们说的那样！明黎嘛，我知道的，从小又机灵又俊俏，他小时候我还抱过呢。”装完了，她着急忙慌收拾东西就回了家。实在是嫂子和邻居们的热情太可怕，她腹中空空，完全扛不住啊！而且心里也着实八卦得很，想赶忙回来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到家，巧婶子正在收拾徐枝送来的礼。一盒凤凰牌的香烟，一袋将近一斤的鸡蛋糕，一块棉布料，能给孩子做一套新衣裳。还有一辆看起来就高级的汽车模型，巴掌大，已经被巧婶子最小的儿子迫不及待地拆开玩儿了。“这是……”巧婶子婆婆满脸惊讶。“妈。”巧婶子抬眼瞧见她，解释道：“这都是明老二家的上午送来的，说是璃璃回来给大家的见面礼。”我的个老天爷，这见面礼可不轻！巧婶子婆婆摸了把棉布料，颜色浅蓝，柔软舒适，是公社供销社都买不到的好布料。巧婶子婆婆不确定地问：“那他们传的大学生的事儿……”“都是真真的，毕业证书咱们都瞧见了！明家人的性格咱们也都知道，从来不编瞎话糊弄人。”巧婶子把印着明黎照片的杂志递了过去：“您瞅，这就是他当模特拍的报纸，还是彩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