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四)
作者:日丽风和      更新:2023-05-07 04:18      字数:4426
  柳长老上上下下打量护法, 最后抓住人手腕探脉。“脉象没问题啊……”柳长老狐疑地道,“怎么就说胡话了?”闻言,护法面色稍霁。“我没有说胡话, 我在很认真地问你。”“还说没有说胡话?”柳长老柳眉紧蹙, “问得出这种奇怪问题就代表你有毛病。”“我没有毛病!我……”护法握紧拳头, 狭长的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耳根一阵阵发热,“我只是……”只是什么?柳长老眨了眨眼,特意往前凑了凑,凝神细听。两人四目相对, 距离不过一臂。沁人的幽香不断钻入鼻端, 护法越发面红耳赤,削薄的唇张合了好几回,几个字愣是说不出来。说啊!大男人别吞吞吐吐的!柳长老用眼神催促他。“我……”护法憋红一张脸,最后梗着脖子把心一横。大手一伸,揽住她脑袋直接往自己这边压过来——他的动作过于突然和迅疾,柳长老还没反应过来,男性独有的气息已经落在唇上!刚下车的顾九渊和关衍站在两人对面,顾九渊没带面具却做了和之前一样一半丑陋狰狞一半昳丽明艳的伪装,瞧见两人这架势,只扫了一眼便把目光挪回怀里刚刚睡醒睁开眼的小长洲身上。倒是关衍怔愣了一下, 忙抓住顾九渊手腕, 心想此情此景不好去打搅他们, 可小长洲不同意。他一睁开眼就看到顾九渊半边瘢痕遍布的脸, 黑亮水润的大眼睛目光一滞, 嘴巴一扁, 扯着嗓子嚎起来。哇哇的哭喊声让柳长老瞬间回神, 她面色涨得通红,猛地推开护法:“你有毛病啊?!”护法:“我没毛病!”柳长老红着脸吼道:“没毛病你、你亲我做什么?!”看她脸红、气急骂人,而不是黑着脸抽出鞭子打人,护法反而不紧张了。他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亲女人不很天经地义?”柳长老忍不住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感觉有点熟悉又觉得很别扭?什么叫男人亲女人天经地义?教主和关衍公子就在跟前呢,这话说得男人亲男人就很不对劲一样,太不会说话了!狠狠地瞪他一眼,甩了个“待会我再找你算账!”的眼神给护法,柳长老转身,笑吟吟地向顾九渊和关衍走去,目光落在哭得撕心裂肺的小长洲身上:“少主这是怎么了?”可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人拽住了。脸上热意未散的护法牢牢钳住她手腕,眼神决绝,全然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放手啊!搞什么!柳长老眉梢跳动,恨不得抽死他。“我们进去看看,你们好好说。”关衍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小长洲抱过来,先一步进了屋。顾九渊收回与护法对视的目光,跟上关衍与他一同迈过门槛。关衍没有着急去细看自己的新家,而是轻轻拍了拍小长洲,温声哄着。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小小的孩子找回了安全感,他睁开哭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爹爹冷硬刚毅的脸庞后,哭声渐小,最后变成委委屈屈地抽泣。顾九渊不解皱眉:“他在哭什么?”关衍看了眼他脸上过于突兀的伪装,不太确定地道:“可能是被吓着了。”吓着了?被他?顾九渊心情有些微妙。才三个多月的小奶娃娃懂什么呢?他不相信地把小长洲抱过来,还特地把那半张凹凸不平的脸颊凑过去。爹爹忽然不见了,眼前出现半张恐怖的脸,正在抽泣的小长洲一顿,抿着的小嘴巴一咧,又哇哇大哭起来。顾九渊:“……”“你一个男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小?”把脸上的伪装撕下来,顾九渊伸手揩掉他眼角的泪,满脸嫌弃地道。小长洲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目光落在他恢复俊美的面容上,小小的手指抓住他修长的指,巴巴看着他。那眼神清澈纯粹饱含眷恋,看得顾九渊心情更微妙了。“他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关衍抬手摸摸儿子小脑袋。剃了胎毛后长出来的头发有点扎手,手感挺好的。小长洲黑溜溜的眼珠子左转,对上关衍温和带笑的视线,小小手往上挪,把他放在自己额上略带薄茧的手拽下来握住。小小的孩子小小的手,软绵绵白嫩嫩,可力度不小,两人的手指被抓得紧紧的。顾九渊被取悦了,黑眸漫上一丝笑意,晃了晃手指,薄唇轻扬:“还不算笨,知道你爹和我。”小长洲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当顾九渊拉着他的小小手在逗他玩,含着泪花“哈哈”笑起来。关衍忍俊不禁:“好了,来看看我们的新家。”三进的宅子,青砖黛瓦,屋前屋后绿树红花围绕,远处青山魏巍白云飘浮,看起来十分雅致。但关衍当初说房子别建得过于突兀,让人在旁边圈了个大院子,院子和老房子的院子相接,用竹篱笆围起来,到时候在院子里栽种果树和种些瓜菜,就能增添许多农家气息。柳长老按照他意思布置的内里,主人房一应家具摆件简洁大气,可细微的东西还没有添置,尤其浴室厨房,留给关衍和顾九渊慢慢收拾。一家三口在闲逛,屋外护法和柳长老还在对峙。怒气勃发的柳长老一把甩开护法,腰间银鞭一抽,“啪”的在空中甩出一个爆响。她杏眸微微眯起,一股子“你不给老娘我解释清楚你就死定了!”的意味。护法:“没什么好解释的。”什么?柳长老眼神一冷,旋即红唇一扯,毫不留情一鞭子抽过去。鞭子落在护法身上,护法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一鞭子。鞭子撕裂衣衫,在劲瘦的身躯上发出一声闷响。柳长老:“???”“你有病啊!干嘛不躲开?”护法反手抓住鞭子:“为什么要躲?”柳长老气急,绷紧鞭子,两人扯着鞭子僵持不下。“放手!”“不放。”“你!”柳长老咬牙,“你到底要干什么?!”“找你看病。”柳长老气得牙痒痒:“方才谁说自己没毛病来着?”“我没毛病,我有心病。”护法稳住下盘,双掌蓄力,用尽全力一拔,把柳长老连鞭带人拖过来。红裙飞扬,又急急落下,一个转身,柳长老已被人抵在青砖新砌的墙上。杏眸怒瞪着眼前气息不稳的黑衣男子,柳长老磨了磨后牙槽:“你病得还挺厉害的啊!”“是,病入膏肓了,你给治吗?”护法目光沉沉地看进她眼底,“柳见微,你治我吗?”“只有……”“你有药。”男子低哑而富含某种腔调的嗓音直直撞进耳里,柳长老不自然地别过脸,不太适应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忽然充满了暧昧感。“你……你别靠这么近。”闻言,护法微微抬头。柳长老把脸转回去,直视他:“我成过亲嫁过人,我还比你大……”“我知道,你们成亲的那晚他死了。”护法打断她,“他死了,可我活着。你死了我和你一起死。”柳长老眼睫颤动,眸光微闪。“沈见微,你别见死不救。”柳长老嗤笑:“百花楼的姑娘救不了你?”“她们不能救我。她们只是告诉我我有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让我找你医治。”护法闷声道,“沈见微,我也想建个房子,由你来布置,就像这些天一样,我都听你的。”早他们一步立在墙下的关衍摸摸鼻子,对顾九渊传音道:“真没想到护法看上去冷冰冰的,居然也会说出这样动人的话。”“阿衍喜欢听?”顾九渊凑到他唇边轻咬,“我说得比他更好。”怕弄出动静让墙外的两人尴尬,关衍任由他亲吻。青年的气息侵袭进来,让关衍一阵心悸。这是产后的第三个月,身体的发热期好像在逐步恢复,这几日他的身体忽然变得敏感起来,因为在赶路他和顾九渊都很克制,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情。眼下也不能做太过火的事情,他怀里抱着小长洲,得尽快把新家安排好,还要设宴请村人们来吃乔迁酒。有得忙!顾九渊也就过过嘴瘾,待听到护法和长老走远,才揽着关衍腰继续逛新居。水沟村村人听闻关衍回来了,许多人跑过来看热闹。当他们看到站在关衍身边撕下伪装的顾九渊时,一个个瞪大眼,傻愣愣地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顾、顾公子脸治好了?这也太好看了吧?”青年白衣如雪,乌发如檀,眉眼昳丽出尘,薄唇嫣红,美得动人心魄。不需要说话,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叫人倾倒。且他身上还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凛然贵气,让人生不出丝毫觊觎之心。一个年轻人小声嘀咕:“你们觉不觉得顾公子很像一个人?”另一个年轻人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小九公子?”“对,你也觉得?”“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我差点就怀疑这是小九公子了……”类似这样的议论有很多,但在看到关衍怀里抱着的小长洲时,村人们的话题就变成了——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孩子还小,但五官还是能看得出像谁。有人猜孩子的嘴巴和鼻子像顾九渊,应该是顾家血脉;也有人说顾公子和顾家决裂,孩子不可能是顾家血脉,许是因为孩子长得像两人才被收养的;更有人说这孩子说不准是小九公子的孩子!关衍并不在意,毕竟村人只是一时好奇,兴奋劲过了就好。花了两天时间把屋里还缺的东西添上,又把老房子能用的东西搬过来,关衍看着一夜之间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按住他肩膀,把他带到桌旁。“歇会。”顾九渊给他倒了杯水。“都收拾好了,我们明日就搬过来住吧!”屋里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小孩晚上睡觉不怕冷着。“好,我待会去和村长说一声。”顾九渊站在他身后给他按肩膀,可按着按着放在肩膀上的手滑到关衍腰上。顾九渊低头在他脖颈轻嗅:“阿衍身上好像有股香气。”青年呼吸的热气打在耳郭上,关衍不由打了个激灵,忙道:“满身都是汗,我去洗个澡换件衣裳。”男人耳根泛红,步履匆匆,顾九渊低笑一声,火热的目光落在他行走间被布料勾勒出轮廓的臀部和大腿上,舔舔唇。得知顾九渊明日要迁新居,村人们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各家带了桌椅板凳过来在空地上一一排开,男人们杀猪杀鱼,女人们杀鸡洗菜,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顾公子出手阔绰,置办酒席的食材丰富新鲜,还请了专门掌喜勺的厨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酒席的村人都很期待,干活十分起劲。关衍一旁看着没能插上手,大伙都让他看着孩子就好,顾九渊也就把人留在身边逗孩子。小长洲刚刚吃饱,这会精神头很好。关衍拿了个拨浪鼓轻摇,小长洲眼睛盯着发出咚咚声的小鼓,小手咿呀呀地挥舞着去抓,顾九渊支着下颚看着父子俩,眉眼温柔。惧于他过分出色的容貌和的不自觉流露的摄人气势,没人敢上前叨扰他们。大伙只敢远远看一眼,再感慨几句。喧闹喜庆的鞭炮声响起,红纸散落一地,开席时顾九渊举杯敬了众人一杯,自此算是正式的落户水沟村。此日之后十里八乡都知晓水沟村来了位顾公子,其天人之貌,风采无双,与水沟村村人关衍结为爱侣,两人共同抚养一婴孩。这些日后之事顾九渊顾不上,他满心满眼只有面色潮红,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关衍。男人眼角眉梢皆是春情,丰润的红唇微张,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顾九渊低头蹭蹭他脸颊:“阿衍好香。”不是奶香,是那种使他身心沉醉的迷人香气,曾一度把他困在梦境里。关衍揽住他脑袋,急切地开始出招。这一场久违的交战狂乱得像屋门前随风飞扬的红纸,男人落在墙上的影子起起落落,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直至天将破晓,顾九渊才把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湿淋淋的男人圈入怀中。尚未平复的心跳有力地鼓动着,剑与鞘互相咬合缠裹,顾九渊双手从他腋下穿过,靠在他肩胛叹息着问:“还来吗?”关衍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顾九渊笑着亲那蔓延开的花鉴:“那歇一会。”歇一会再来,他们的路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