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递给他一支烟，说道：“如果不挖坟，你打算做点什么？”“当然开网吧了呀！我之前有一个网吧的，不大，那钱赚得，我自己开个私服，我自己收钱，每天进账几千块，爽得很！都怪国家一个网络整顿，我网吧也关了。”范华说道，“我其实就不爱盗墓，这活儿累半死，要是个空墓，一群人就算白忙乎了，鹌鹑爷是钱多烧的，那挖个秦始皇的墓不是可以吃一辈子嘛，非要来这西境，你们西境晚上真的冷，而且信号也不好，我玩个游戏还经常给我掉线。”我说道：“哎！你姐姐在刀郎乡之前的墓穴在哪儿？”“巴楚！我记得……”这小子记忆里奇差，想都要花好几分钟。我眼前一亮，说道：“唐王城？”“对对！就那里，那什么破土堆的地方。”范华一下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姐带我还顺道去看了，真没意思，弄一身土。”“是什么样的坟？”我问道。范华一拍大腿，说道：“特别奇怪！里面没有死人，地下却埋着东西，用金属探测器探过，就在地下大约一米的距离。而且到处都是，我姐都没挖完。”“没有死人？被盗过吗？”万金油问道。范华说道：“我觉得不像，我觉得吧，那就是祭祀的地方，我给我姐姐说了，那附近有大货，让我姐姐找找，她让我别多话。”“都出土了什么东西？”我问道。范华抠抠头，说道：“什么都有，镯子啦，腰牌啦，一些碎成渣的纸，什么小陶人、还有不少是头发裹在了陶盒子里，连汤勺都有。都是小玩意儿。”万金油说道：“你们挖出来了多少东西？”范华想了想说道：“一百多件吧。”“多少？”我吃惊地确认道。“有一百多件吧，反正我们带去的塑料袋和草纸都不够用了。”范华说道。“你把地方给我详细描述一下。”我说道。大约半个小时，我们从安全屋走了出来。万金油说道：“银大少，这是大墓啊！”我说道：“不像，说不上来，他说还有一些没挖都快天亮了，我倒想去瞧瞧。”“要不要通知李青武？”万金油说道。我摇摇头，说道：“鹌鹑现在还不知道我和警方合作吧，再拖一拖。这地方倒真让我有些兴趣了。在西境没有死人的墓穴我还没见过。”“下午四点的飞机，我已经定了。出机场还有三百多公里呢。至少又要四个小时，怕只有明天才能去看看了。”万金油也很兴奋地说道。我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收拾一下就出发。”晚上八点，我们到了图木舒克县城，这是一个在沙漠边缘建立起来的县城，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北边缘，也可以说是沙漠边缘最大的绿洲之上建立起来的县城，之前提到的刀郎文化，可以说这里就是刀郎文化的发源地。我在十年前，来过这里，当时是和尹三爷一起来的，我以为他带我去找点什么宝贝，没想到却是参加西境美食节，吃吃喝喝的事儿倒是没少干。但说起文化底蕴，这个小县城却是当之无愧的，在西汉的时候，便建立了西汉都护府，历经多个朝代依然很繁荣。这就是一个城市的生命力，有的城市会在一场战争后破灭，有的城市会因为地貌改变而踪迹全无，像这样的城市依旧繁荣，那一定有其独特之处，我记得那里的气候很舒适，各种瓜果、粮食、棉花都有地方种植，民风也很淳朴。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我们赶到了图木舒克，果然，凉爽的夜风吹在身上，根本不用开空调，因为是绿洲，空气中的水分子很足，酒店也十分干净，价格还很便宜。因为心中有事儿，我和万金油找了一家丸子汤店，饱饱地吃了一顿，便回到了酒店，我没有办法去图书馆，只能在网上找一些资料，试图按照曲斌的方法计算一下，确定被盗文物的年代。可是，没有县志，这样的计算十分不准确，虽说在唐王城的附近，可是并不代表就是唐朝的，一旦计算错误，就根本无法看出当年的鹌鹑是如何找到墓穴的。这一看就到了晚上一点，万金油跑出去打听一些消息，也回来了，他说道：“银大少，我这边没有有价值的消息，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在图木舒克卖了一点东西。”“啊？”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我说道，“你确定是他们吗？”、他点点头，说道：“很像，他们卖了一些串儿，还有一个发簪。数量大概在十个左右。”“给我具体说说。”“我哥们是咱们这里的文物爱好者，他喜欢搜集古玩，反正也不懂，就爱瞎溜达，他是在朋友那里看玉的时候，发现了老板的柜子里摆着几个老物件，以前都没见过。于是，他问了老板东西从哪儿来的。”万金油说道。原来万金油的朋友看出了是老物件，有了收购之心，就开始和老板讨价还价，他拿了一个簪子和一个手串儿，据说回去以后就后悔了，那些串儿全部裂了，手碰之下便断裂了，也就是这点，让他确定手里的东西就是老东西。这人问老板：“你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老板告诉他，那天正在看店，来人说文物收不收，老板自然想看看，那人想拿东西换玉石，老板见东西还不错，就跟他换了，价格并不贵，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就把东西摆在了展柜里，却被万金油的朋友看到了。第243章 难以琢磨的线索“我询问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是范华他们离开这里的时间！”万金油说着打开了手机，将他拍下的图片给我看。我将图片放大，一点点地看了起来，这是一支玉的发簪，簪头一朵漂亮的牡丹，牡丹之上一只凤凰展翅欲飞，这簪子的缝隙里还有来不及清理的泥土，簪柄厚重的包浆已经成了土黄色。如果是假的，这就可以解释过去，之前我们说过“工地老人三件套”那就是东西外面包裹着泥巴，让你感觉就是才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对明眼人来说那就是一眼假的东西。可照片里的东西却是大开门的老物件。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东西刚挖出来，来不及清理就出手了，如果不是缺钱，何必冒着险？换句话说，范柔娇缺钱了，怎么会缺钱？鹌鹑没给够？我想起什么，直接给乔丽潘打了一个电话，说道：“在刀郎乡我们去之前的几天，有没有人出售文物？”乔丽潘似乎很为难，说道：“这个很难调查，如果他卖给了游客，那就说不准了。”挂了电话，我也反应了过来，在旅游景点，随便放点东西出来，那势必会被马上消化掉，民众不知道自己买的文物是土里挖出来的，这就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个，以便宜到不可思议的价格卖掉，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你在景区遇到卖文物的，除非你懂行，要不十有八九当假的看，价值几千的东西可能开口就是一两百。当然，范柔娇肯定不会这么干的。那就有第二个结果，以贵到比原物件几倍的价格成交，这也是有可能的，比如在海南，早些年，买一块水晶原矿，有的矿还没长熟，也就几百块的东西，甚至更不值钱，但景区却可以卖到几千块，还让你觉得捡了天漏似的。想明白这点，我不禁有点佩服，大物件不好出手，出手小物件那绝对不会引起注意，或许范柔娇不那么缺钱，但能以高价出手，何乐而不为呢？这方法就是我们常用的以盗养盗，当年还是大学生的时候，我也这么干过，出小留大，等待合适的机会一把出个天价，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盗墓贼被抓以后，家里搜出来的都是大物件，比如鼎、雕刻什么的，小物件很少，因为这样的东西流到市场上，不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银大少，你看出是什么朝代的了？”万金油问道。我点点头，说道：“唐朝，唐朝人喜欢金银，玉石其实是点缀，而大部分的玉石都是祭祀用品，所以很多死人下葬的时候都会用玉石。而且材质也一般。”万金油说道：“我朋友问五千收的，赚了还是亏了？”我说道：“肯定是赚了，这样的东西上不了拍卖会，但绝对的老物件，遇到喜欢的三四万，没问题的。不过，对范柔娇来说是不亏的，大物件出一件，可以吃好几年。小东西也就没必要纠结价格，这也是为什么国内很多的精致的小文物价格普遍卖不了高价的原因。”我又看了看串儿，眉头却皱了起来，唐代现存出世最多的手串儿就是玛瑙的，木串儿也只有西境有，唯一的遗憾就是裂的很多，毕竟不是金银，古人带木串儿的并不多，要么是僧人，要么是有信仰的穷人，僧人四大皆空，一般都会选择火葬，所以，僧人用过的木串儿存世的几乎没有，那只有有信仰的穷人。穷人的东西是这样流传下来的，他们因为生病或者遇事不顺，用稻谷之类的到寺庙捐赠，这样的行为普通人是做不了的，只有一个村的村长，或者小县令有这样的本事，寺庙也会表示心意，但本就没什么收入，也只有将自己所戴着的木串儿做为赠送，于是乎，木串儿流落到了民间。当一个村里重要的人物过世，或者县令老死在了当地，当地的民众为了感谢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下葬的时候也会将从寺庙请来的木串儿一同下葬。当然，也有富户帮助了村民，是村里的大善人，村民觉得富户什么都不缺，就将一直供奉的木串儿赠送给大善人，这大善人也将这东西给小儿戴着，于是，慢慢地流传了下来。不过，奇怪的地方也就在此，为什么一个没有人的墓穴里会出现这样的东西，这还不是主要的疑点，首先，这发簪是女子的，而木串儿一般多为男子佩戴，这就说明很可能是一个夫妻合葬墓，可是小击鼓又是孩童的玩意儿，难道说一家三口全部死光？而腰牌又是当兵的随身携带之物，那就是说一个唐朝当兵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带自己的孩子一起死了，又被人葬在了一起。这个推测很快就被我推翻了，因为它太不合理，唐朝募兵制是不允许家属随行的，将在外，你带着家眷，对皇上而言，便是最大的隐患，没有可以掣肘于你的东西，你重兵在握，随时可能叛逃。我将这个疑问抛出，万金油挑挑眉，说道：“嗨！这还不简单，那不就是和小妾葬在了一起吗？这男人带兵跑到了西境，看中一姑娘，和她苟且之后，有了娃儿，赶上瘟疫，全死逑了，于是，葬在了一起。”“先刨开古尸去哪儿的事儿不谈，唐朝军队里发现士兵在外纳妾，那是要杀头的。这不合理，而且明目张胆地葬在一起，正房又该怎么看？”我反驳道。“哎！谁规定了他就必须要结婚，万一是一个年轻的将军，醉卧沙场君莫笑，征战回来，路上看到一个美女，美女也喜欢这将军，两人滚了一次草地，这天苍苍野茫茫，你管得了那个去！之后，他们有了小宝宝，这男人觉得打仗没意思，于是，跑了，最后发现自己被通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家吃个毒药死了！”万金油抠着脚想着。我被他的想象力逗笑了，我说道：“假如是你被西境通缉了，你带着老婆、娃娃跑不掉了，你会不会杀了你老婆和孩子，然后自己死？”万金油愣住了，他想了半晌儿，憋红了脸，说道：“那有什么不敢的！来生还做一条好汉！”第244章 唐王城我摇摇头，说道：“不！你不会的，你会哀求，甚至把你的六百万全部交出去，也要活下去，如果你活不下去，也会想尽办法让老婆孩子活下去。”“哎！不说这个假设哈！呸呸！”万金油说道，“你怎么不说是感染瘟疫呢？或者大病都死了呢？”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古人对疫情的控制非常严格，如果疫情来了，身边可都是死人，谁还会想着给你厚葬了去？！而且在唐朝发现疫情，那尸骨可都是直接烧掉的，怎么还会下葬？”“那……那……”万金油也没了好的解释，干脆说道，“那可能不是一家子埋在那里了！”我点点头，说道：“怕就是这样，一个当兵的墓穴和一个女子的墓穴还有一个孩童的墓穴都在那里，问题最关键的来了，按范柔娇的本事怎么可能找到墓穴，找不到尸骨，就算没有尸骨，也该有墓室，范华说连墓室都没有，这是什么墓？”“土葬呗！直接挖坑埋人呗！不要棺材不要墓室，你要说在长安这样的事儿没有，我相信！西境本就偏远，那一切从简是可以琢磨的。”万金油一边闻了闻抠完脚的手，一边说道，“那尸体早就成了渣渣了，能看出来有鬼。”我却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人埋在土里可以成渣儿，那木头为什么没成渣？人和木头实际上在历史的长河里如果没有墓室的保护，便没有太大区别，绝对早就成渣儿了，当然，金丝楠除外。”很快，谈话陷入了僵局，万金油只能打开电视看起了电影，而我继续搜集着任何可能有价值的信息。唐王城便成了绕不过去的话题，唐代尉头州城遗址，建于公元前206年，距今约有2200年的历史。古城坐落在图木舒克市城北10多公里处的代热瓦孜塔格山南端山口的北山东侧。这城已经只剩下地基，城墙用泥土，石头筑成，分内城，外城，大外城几个部分。南北各有一道城门，大外城的城墙已风化为一道土梁，城东北延伸至约两公里处的唐王村。其实吧，我所知道的唐王城并不是一座城，而是是九座驿站或九座烽燧组成的。现在还可看出是城的端倪的只有三座了，每座的间距都有数十公里。其中两座夹山而峙。唐王城在历史上很有名气。唐玄奘去西天取经时路过此城。曾记载唐王城兴小乘佛教，僧人甚多，沸沸扬扬，佛事不绝，空前辉煌。据文史资料记载，唐王城在公元前二世纪是西境三十六域中的尉头国，后曾是古龟兹国与古疏勒国的分界线，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军事要塞。到了唐朝，屯垦空前鼎盛，信仰佛教的人便在这里繁衍生息。不过，唐王城的毁灭至今仍是一个未揭开的谜。大约在公元十世纪，有关唐王城的记载突然在史书上消失。有的专家说缘于河流的改道和森林的逐日枯萎。当年的林则徐循着图木舒克山去勘踏南境八城，在图木舒克“遇大风，歇三日”。此时唐王城的繁荣辉煌早已灰飞烟灭了，剩下的不过是蚊虫无数，跳蚤见人就咬。现在好了太多，人民居住在高大的建筑里，生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合上了电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这些消息太泛泛了，果然印证了曲斌的话，网络上的消息太过于庞杂，无法直击要害。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收回了心思，和万金油一起看电影，电影放的是《异形大战铁血战士》，大概讲的是人类发现了一处地底遗迹，进入后发现了异形，而铁血战士也赶来杀掉被异形同化的人类，最终与人类联手杀掉了异形女王的故事。电影很精彩，可我总是走神，电影在抽丝剥茧中找寻真相，而我却在借助眼下仅有的线索解开鹌鹑是如何发现的墓穴，范柔娇又是如何盗墓的手段。就这样，我很快疲倦，陷入了睡眠中，这一夜无梦，早晨我八点起床，跑了个五公里回来，万金油还在呼呼大睡，我们吃过早饭，便开车去了目的地。车是租来的越野，怕赔钱，不敢玩命地跑，又是四个小时的颠簸，到了中午一点才算到了地方，一停车，我们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了徒步。按照范华讲的地方，应该是在唐王城西侧的荒山野岭里。我们赶到唐王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此时的太阳很毒，我戴着帽子，汗水不断地从身上流下来，我没有着急去目的地，反而是进入唐王城参观一下，毕竟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而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墓穴与唐王城有关。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里必定隐藏着一个大墓，很可能是当年尉头王，也就是唐王城城主的墓穴，如果是那样，鹌鹑可就值得我去发一个鬼王令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能会将我目前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李 青武，甚至我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抓住鹌鹑等人，这个破坏程度可能是之前所有墓穴加起来都无可匹敌的，因为唐朝所留下来的东西本就稀少，晚一天，那损失便会大一分，就像在图木舒克县城，已经有文物被范柔娇给卖了。再拖下去，很可能更多的东西被卖掉。而这个案子一旦被国家知道，那便是捅破天的案子，甚至中 央会直接派专员彻查，李 青武可能会被直接调换掉，并且成立一个庞大的专案组介入，不计成本，不计人力，只计时间地破案，这样的案子最多三天。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个人的荣辱那是小事儿，把文物追回来，才是一切的关键。其实，我的内心里，却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我觉得鹌鹑没那么傻，毕竟他知道鬼门的规矩，鬼王令再现，对谁都是两败俱伤，而且国家介入，那就是把他自己逼上了绝路。他……敢赌一把吗？我认为他不敢，但眼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唐王城城主的墓穴，我不得不慎重，甚至我已经有了给李 青武打电话的打算。我在劝告自己，没看到墓穴之前，不要轻易地下结论，我收拾心情，开始了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