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作者:陈财主      更新:2023-05-07 08:41      字数:4281
  可见女同志站到男同志后头,男同志一脸包容地看着她,老师傅没说话,又钻进了黑布里。江欣让霍一忠坐着,她站在后头,也没想好要摆什么动作,就一手捏着他的耳朵,一手放在他肩上,歪头去看他,霍一忠也抬头望着她,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两人都没有看向相机,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笑意,老师傅抓住这个瞬间,拍下一张亲密爱人的照片。写单子的时候,老师傅叮嘱他们一定要拿单子来,不然就拿不到照片了。霍一忠把拿照片的单子放在口袋里,捂得稳稳的。出了照相馆的门,霍一忠提议:“班长帮我打了招呼,我们先去把户口办了,再去民政局领证。”两人又骑车去办户口迁出的机关。给他们办户口的一个卷着头发的大姐,大姐坐在玻璃柜台后面,大概地看了所有的证件,昨天公安局的陈队长打过招呼,知道这是他战友,还是个军官,所以比对一般来办//证的人要更有耐性。“这是两张表,你们自己填一下信息。”大姐从窗口丢出两张表格。江欣拿出两支水笔,两人就各自填了起来。写名字的时候,江欣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写上了“江心”这两个字。填好资料,霍一忠看一眼江欣的表格,伸手指了指“姓名”那一栏,提醒她写错了。江欣把他的表格拿过来,指着他的“忠”字,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字,眼神直白地望着他:“我喜欢这两个字。”霍一忠就笑了,把表格递回去给里头的大姐。大姐对了一遍信息:“女同志要改名字啊?”“可以吗?”江欣有点紧张。“可以,再填一下申请,到那边的办公室去交费,五毛钱。”卷发大姐从抽屉下面找出两张改名字的申请表递给她,指了指门外的一个小入口。江欣“刷刷刷”地填完了,霍一忠去替她交费,看了看上面的字,写得真好。“这是你们的户口资料,记得把改名字的表也一起带着,接收方是部队,他们要仔细检查的。”大姐叮嘱他们,知道他们是要结婚的,又说了一句,“新婚快乐啊!”霍一忠和江欣这才有了要结婚的喜悦感,两人都对着大姐说谢谢。办好了户口,霍一忠和江欣看还不到拿照片的时间,就到新庆河边去走走。到河边的时候,江欣从包里掏出那叠资料,她的信息又变回了江心,不过,出生日期却变成了1952年,似乎无缘无故比别人多出了几十年的光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渴了吗?”霍一忠看着前头有人骑着车在卖冰棍,问江欣要不要吃一根。江欣想了想:“好,要根红豆味儿的。”趁着霍一忠走过去买冰棍的空隙,江欣把那本和赵洪波的离婚证和结婚证拿出来,又掏出一盒新买的火柴,毫不犹疑地点着了,看烧的差不多,就把那点灰烬往河里扬去,看着它们逐渐浸入水中,直至再看不到了。那位真正叫江欣的姑娘,你既然选择离去,那就完全离去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但希望你去的地方是你想去的,我会尽最大的可能不伤了你家里人的心,但我要重新做回江心了,再见。霍一忠回到的时候,见江欣还在扬着一些纸灰,他把冰棍递过来:“在做什么?”江欣接过冰棍:“我把原来的结婚证和离婚证烧了。”霍一忠沉默,那是她的过去,他无权置评:“好。”想到什么,又说,“以后要用到,就办个挂失。”忘了这一茬儿,江欣一时脸上有些呆,霍一忠却觉得她可爱:“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人吃过冰棍,就去照相馆领了照片,老师傅特意把两张照片拿出来,指着后面拍的照片说:“你看,这才是有情人的样子。”霍一忠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顺眼,珍而重之把这张照片放在胸口的口袋上。江欣拿过第一张照片,对霍一忠说:“我一看就是自愿结婚,你就很勉强。”照片上的她笑得甜乎乎的,霍一忠确实严肃又古板的样子。“胡说!”霍一忠立即反驳,“我是自愿结婚的,比你还自愿!”老师傅和江欣都笑了出来。“快去民政局吧,不然他们要下班了。”老师傅朝他们挥挥手,送上一句好话,“两位年轻的同志,祝你们幸福。”去领结婚证,民政局的人态度倒是热情,结婚是好事,办事员嘴里的恭喜说个不停,还夸江欣:“军属光荣!”钢印和红印章盖在那张黑白的结婚照上,签了字,摁了红手印,从此霍一忠和江心,就是国家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了。作者有话说:嗯,结婚是件很严肃的事情。祝这两位年轻人幸福。第37章霍一忠和江欣领证之后, 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个午饭。“晚上我去你家里提亲。”霍一忠把肉都推到江欣面前。江欣羞他:“先领证再提亲,霍营长,你可真大胆。”霍一忠现在兜里揣着结婚证, 心已经完全定下来了, 不怕江欣的打趣:“得跟你家里人有个交代。”“好, 下了班我就回去, 你看着差不多吃要晚饭了就到。”江欣把下午万晓娥要来办理转工作的事儿和他说了。霍一忠也同意:“你这样安排很好。”又说,“班长和嫂子也一起去,当是我的长辈。”江欣见他把事情办得这么正式,也不由正经起来:“好,我回去做饭。”吃了饭, 两人黏了一会儿, 就各自分开了。霍一忠早上拿了陈钢锋递过来的五十张工业票,他算了一下,只要了三十多张,剩下的给回柳小银了。和江欣分开后, 霍一忠就拿着钱和票,去新庆唯一一个卖电器的商店, 买了台收音机,还让人帮忙在上面绑了朵大红花。在江城住院时,收到战友们送的那些东西, 又全都拿了出来, 再买了点孩子爱吃零食, 出门时,顺便去发了个电报, 发完电报, 再去火车站把明天下午的火车票买好, 忙了一下午。江欣回到供销社,只有王慧珠一人在,中午李水琴回去做饭了。王慧珠把江欣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啧啧不停:“江欣啊江欣,你这人,怎么就,怎么又结婚了呢?”江欣把包放下,听了这话有些没好气,她江心可是第一次结婚!“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多结几次。”江欣和她抬杠。这就是王慧珠最初熟悉的江欣了,说两句就能吵起来,不过今天她不想吵,她想和江欣说八卦:“说说你对象呗,他是咱们市里的人吗?在哪儿工作呢?”一副看热闹的嘴脸。江欣没满足王慧珠的八卦之心:“不告诉你。”王慧珠撇嘴:“不会是底下乡镇的办事员吧?来不了市里可怎么好,夫妻哪能长期两地分离呢!”“江欣,讲真的,你真去打结婚证了?”王慧珠围着江欣转。江欣发现王慧珠还是挺有现代人思想的,知道夫妻得在一起,感情和生活才有保障,不是那种胡乱推崇为了某种理想就支持夫妻两地分居的人。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江欣把那本大红本子在她眼前晃了一圈:“没领过这个证吧?李俊宝啥时候带你去领?”王慧珠问八卦不成,又被炫了一把,兴致反而低了下去。李俊宝其实是有打算的,只是因为双方家里人都多,他们结婚的话,得跟父母兄弟姐妹全挤在一起,所以就想打单位分房的主意,可房子的事哪有这么容易解决,房子迟迟定不下来,闹得他们两个结婚也延迟:“等我和赵主任说好,估计就差不多了。”“他不去努力自己单位的房子,倒让你去跑?”江欣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也不是,电影院那边论资排辈的,人可复杂了,什么人都有,他资历最小,轮不到他。”王慧珠反而和江欣吐起苦水来,“还不如我们这儿,人少,吵两句嘴一天就过去了,他们那里斗起来,那可是要上台写检讨,被人吐口水的。”江欣不了解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你今天就去找赵主任,先去他那里排个队,让赵主任心里有个谱儿。”“他早上出去开会了,中午才回来。”王慧珠把打探来的消息分享给江欣。“那你呢?你结了婚,住哪儿?还跟你爸妈一起住筒子楼?”绕来绕去,还是想打听江欣的对象。江欣看了看王慧珠,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会和他去随军。”“哦,随军,随军也挺好的...什么!?”王慧珠跳起来,“随军?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新庆吗?”“对,待会儿我大嫂会过来办转工作的事儿。”江欣把事情都讲了,“时间很紧张,估计明天就要走。”王慧珠被这消息震得说不出来话,跟个呆头鹅似的看着江欣:“你,你诓我的吧?哪有一下子就决定要随军的?要去哪儿?离家远吗?回来要多久?”问题一个接一个,江欣听得头大,只好挑两个重点的回答。“北方,已经决定有一阵子,不知道往返要多久。”江欣没有隐瞒,她是真不知道。千言万语,千头万绪,王慧珠发现自己词穷了,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起,她看着眼前的江欣,觉得江欣是个谜,结婚随军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这样果断地下决心呢?离家那么远,她不害怕吗?没怎么出过新庆的王慧珠,一天之中被江欣迅速领证二婚,又说要去随军的消息给刺激到了。直到李水琴来上班,王慧珠都还没从那阵震惊中走出来。“琴姐,江欣说要跟刚领证的对象去随军!要离开新庆了!”王慧珠一见李水琴,马上就把刚刚的话倒了出来,她急需一个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共享同一种情绪的人。李水琴也被吓到,问江欣是不是真的。直到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也有些失神地坐下,这也太快了!倒是王慧珠突然呜呜哭起来,跟做戏一样:“你怎么就要离开了呢?”江欣诧异,平日里也没见王慧珠和她感情这么深厚啊,怎么到了这种时刻反而矫情起来了?“你也不必哭成这样,我又不是要牺牲了。”江欣双手抚脸,有点无奈。“那谁知道你要去哪儿,去多远,还回不回来。”王慧珠拿着帕子擦泪,“我在收音机里听到有的军嫂随军,一去边境就是三四十年,回不了家,跟家乡都断了联系。”“虽然我们也吵架,可我就不能舍不得你吗?”王慧珠趴在柜台上,呜呜哭出声。江欣和李水琴算是看到了王慧珠的一点真心,又上去安慰她,尤其是江欣很触动:“那咱们还可以写信嘛,又不是永远都不联系了。”王慧珠还是哭,不理她的话。“小妹,我和你嫂子来了。”江河和万晓娥吃过午饭,一起来供销社。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人在哭,万晓娥看了江河一眼,正想躲在他身后,顾着以后自己也要工作了,可不能再事事躲在丈夫后头了,又挺直腰,和丈夫一起看着里头的三个人。江欣拍了拍王慧珠的肩膀,让李水琴安抚她:“我大哥大嫂来了,我们先去找赵主任,回来再和你说。”江欣拿起包里的工作证明和文件,带着江河万晓娥往赵主任的办公室走去,爬上二楼,发现赵主任正在午休,三人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江欣和万晓娥说:“大嫂,晚上多煮点饭,霍一忠和陈队长夫妇要去家里吃饭。”万晓娥点点头:“好,我等会儿去副食品店看看还有什么菜可以买,多添两个菜。”她知道,大概霍一忠要上门提亲了。出门前,江父叮嘱过江河,万一欣欣流露出丁点儿后悔的意思,就把儿媳妇带回来,可他看小妹,只有一脸的期盼,不禁又有些气郁,想到妻子万晓娥听说可以出门工作后,偷偷哭了半夜,他心又软下来,一时间感情有些复杂,就站在一边,沉默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