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宠樱
作者:槐故      更新:2023-05-07 11:05      字数:4855
  傅氏集团。临近年底,公司事务繁多。直至夜晚,整个傅氏大楼依旧灯火通明。顶层会议室里,高层围坐一起,大屏上,还有海外负责人参与连线。而此时,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没人说话,纷纷看向主位上正坐着的年轻男人。就在刚刚,男人接了一通电话。一般来说,开重大会议时,傅景深从不会接电话。但这也只是一般时候,非一般时候…就比如现在。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只一秒,向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脸色变换,径直便从主位上站起。身后椅子摩擦地面,声音刺耳地擦过耳膜。稳重如傅景深,何曾这般冒失过。众人心中咯噔一跳,具以为公司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下一秒,便听男人沉声道:「我太太身体有恙,会议先由楚秘代为主持。」楚秘书收到傅景深的示意,忙镇定上前,示意会议可以继续进行。而众人还未回神,男人便已经步履匆匆地消失在会议室外,再不间颀长挺拔的身形。-不知过了多久。昏沉间,季樱似乎听见了卧室房门开动的声响。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感觉不止是头,甚至全身都蔓延起细密如织般的疼痛,鼻子也堵着,喉咙干涸疼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季樱熟悉这种感觉。熟悉却又无可奈何。床边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季樱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男人还穿着正装的颀长身形,像是刚从会议上离开。季樱有些愧疚,从喉间溢出一声轻轻的:「哥…」她看不清傅景深的表情,只感觉,男人似伸出了手,停顿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移开。傅景深脱下身上仍带着寒气的外套。从被子里抱出几乎已经蜷成一团的女孩,手掌放在她细瘦的脊背,安抚般轻拍着。他敛眸,目光凝视女孩瓷白脆弱得几乎一触即碎的眉眼,薄唇紧抿,放在她脊背的手指,几乎难以自控地,颤动起来。他低首,轻吻她额头,哑声道:「陈医生很快就到了。」季樱将脸埋入他胸膛,极轻地,嗯了声。被男人温热的体温包围,似乎连疼痛都缓解了一些。季樱鼻头泛着酸,细白小手无力地勾住男人的指尖。在家里时,她甚少言苦。因为怕看见母亲的眼泪,父亲蹙紧的眉头。但面对傅景深时,却想告诉他万千的委屈。希望有另个人替她分担。季樱手指微蜷地勾住他的手指。低低道:「哥,我好难受…」傅景深沉默地将人抱紧,脸色却渐渐如霜般苍白,怜惜地抱紧怀中纤细的一团。他下巴置于她头顶,喉结动了动,却艰涩地说不出话来。「医生快到了。」季樱贝齿轻咬着下唇,将溢出的泪珠蹭在傅景深胸膛。说话带上了鼻音,「我不想吃药。」「也不想生病。」傅景深指腹轻蹭她眼角,拂去眼泪,到此刻,才发觉语言的贫瘠,只能一遍遍道:「马上就好了。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傅景深将她黏在脸侧的碎发别至耳后,手掌轻拍她汗湿的脊背,将人打横抱起,低头吻她额头:「我先抱你去洗个澡。」陈珏家离这处有些远,又遇上晚高峰,赶过来着实废了一番时间。()按照时间,她猜测便是受了风寒。别人感冒发烧几天就好,季樱不一样,她底子弱,一生病便要遭很大的罪。待赶到时,时间已快至深夜。陈珏按响门铃,大门从内打开,极为抱歉地说:「路上堵车,对不起,我来晚了。」男人高挑身形立在门边,大概心绪不宁,连寒暄也不曾,便示意她进去。陈珏换了鞋,快步进了卧室。症状不出陈珏所料,季樱受了风寒,寒气入了体,才会发热头疼。陈珏给季樱打了吊水,又配了药,仔细地和傅景深说着注意事项。作为季樱的私人医生,这还是陈珏第一次见她这位传说中的丈夫。冷淡疏离,矜贵挺括,想必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我太太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厅内,傅景深将茶盏放于陈珏面前,双手交叉,眉眼是淡淡的疲惫。男人嗓音低沉沙哑,陈珏甚至从其间听出了无力。这样一个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男人,也会有这般无力的时候。「按照以往,一周到半月。」陈珏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嘤嘤抵抗力要比常人差些,生起病受的罪也多些。」傅景深垂眸,茶水袅袅的热气氤氲于他眉眼,看不清神情。半晌,他开口:「客房已经安排妥当,辛苦陈医生了。」「傅先生客气了。」季樱的情况还不稳定,半夜还要换药水,陈珏自要在这儿留宿观察。傅景深拿着泡好的药,回到房间,看着床上陷入被中娇小瘦削的身形。女孩唇色淡白,细眉也蹙在一起,小脸苍白如雪。他上前,抬眸看了眼悬挂着的点滴瓶。俯身坐下,轻唤了一声:「樱花。」季樱并未睡着,只是整个人似灌了铅般沉重,细细地回应:「嗯。」傅景深俯身,揽住她后腰,将女孩从被中抱起,轻声哄:「吃了药再睡,嗯?」一听到要吃药,季樱脸都皱在了一起,吸了吸鼻子,轻声:「我不要。」傅景深捧住她脸颊,有些无奈。他不会哄人,仅有的温柔和耐心都拿了出来。「不喝病好不了。」男人低沉温柔的声线,激起了季樱所有的逆反欲。「我不喝,就是不喝。」她颤着声说:「我讨厌喝药。」苦涩,难以下咽,伴随着病痛和虚弱。她自暴自弃般扭过头,抿紧干裂的唇线:「我就是不喝,还能病死不成?」话甫一出口,头顶传来男人含着愠色的冷呵。「季樱!」季樱眼睫一颤,几乎瞬间,眼圈就红了。生病的人,总想吸取他人无限制的包容。晶莹的泪珠掉下,滚落至傅景深手心,「为什么我总是生病…」傅景深轻吸口气,放下药杯,将人抱在怀里,轻拍她脊背。从未有这么一刻这般心疼。季樱垂下长长的眼睫,及时他并未说什么,她还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担心和无力。「哥,我喝药。」傅景深将药杯递给她,还有好几颗药粒,「一粒粒分着咽下去。」季樱却一把塞进嘴里,格外干脆地拿过药杯,下五除二就喝了进去。只是药汁苦涩怪异的味道,还是让她蹙紧眉头。季樱接过傅景深递过来的纸巾。似乎做完了不喜欢的事情,心情也好了些,她冲男人轻轻扬眉,试图让他开心一些:「想不()到吧?我吃药这么厉害。」傅景深放下空下来的杯子,却并没有一点被逗乐的情绪,沉默地从抽屉里拿出奶糖,递到她唇边。季樱张唇,咬上奶糖,甜腻的滋味化解了苦涩。傅景深始终看着她,安静到近乎沉寂。等她咽下糖果,他才递了水杯。药有安神作用,不久,季樱便觉困倦,身上绵密的疼也好转了些。傅景深抬头看了眼点滴,弯腰给她盖上被子,低声:「先睡一会。」季樱轻轻点头。混沌间,只能看见男人守在床边的身影。这一夜,季樱睡的极其不安稳。冷汗层层叠叠湿透了脊背,浑身发热地想钻出被子,又被一双大手强硬地拉回被子里。「热…」傅景深连手都不让她伸出被子,「发了汗就好了。」季樱连呼吸都堵着,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难受。她泄愤般,咬上了什么。被咬住的东西微顿一下,便没再动。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上午。季樱睁眼,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全身散架般无力。下意识便唤:「哥…」很快,室内传来脚步声。傅景深早上便让楚秘书将材料和合同送到了家里,这几日居家办公,听见声响,他抬步走到床边。季樱的气色相比昨晚,略微好了些。只是唇色干裂浅淡,毫无血色。傅景深弯腰,将水杯递给她。季樱昨夜都没刷牙,药的苦涩混着糖果,口中味道五味杂陈。「我要刷牙。」季樱简直都不敢开口,掀睫望向傅景深,微微一愣。自她认识傅景深以来,这个男人从来便是精神矍铄,清醒冷静,哪怕连续加班也未曾这般,眼眸中布满深重的疲惫。傅景深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紧洗漱间。季樱感受到他的沉默寡言,看见他无微不至地挤好牙膏,看起来还要帮她刷牙。她略有些窘迫。自己倒也没这般,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我自己来吧。」季樱伸手就要拿过牙刷。傅景深看见她染粉的耳根。这是苍白肌肤上,唯一一抹亮色,为她染上一丝生气。悬了一夜的心,微微放下。他从后握住她手,强势地说:「我来。」季樱微微愣神,任由他打开电动牙刷,凑近自己的唇瓣。有些羞窘地张唇,男人修长手指抵在她下巴,拿着牙刷伸入口腔,每一寸都细致入微。因为下颌被制住,有牙膏沫流到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季樱连脸颊都烫了,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些。直至被「强迫着」洗漱完,季才被男人重抱回床上。「阿姨做了粥,我给你端过来。」季樱心口突突直跳,牵住傅景深的衣袖,有些哭笑不得:「哥,我还没病卧在床。」傅景深脚步微顿,侧首看她。下一秒,弯腰凑近她,忽地道:「不喝药,还能病死不成?」还用着她昨夜那般,病恹恹的语气。「既然樱花这么说了,我就时刻做好这样照顾你的准备。」傅景深伸手轻抚她后脑乌黑的长发。季樱:「……」这一句话,他竟记到了现在,然后不动声色地,反击过来。像是故意气她般,傅景深又道:「以后老了,也就熟能生巧了。」季樱一噎,听出他的意思。照他说,自己老了就得瘫卧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谁说的,」季樱连病都快气好了,一想起往后若真是这()样,便觉脊背一阵寒颤,「我不会。」「是吗。」傅景深垂眼,「那便养好身体给我看。」「不然刷牙,换衣,洗澡,甚至更私密的,我都可以替你一手承包。」季樱咬唇,脸颊透出殷红,连病色都褪了几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季樱这场病,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月,才真正好转。于婉清心疼坏了。本来季樱都不打算告诉母亲,但不过一通电话,于婉清就听出了异样,当天便赶到了新房照顾她。傅景深原本近日都居家办公,于婉清来后,直接将人赶去了公司,自己一手承包。季樱无奈。她病已经好转,倒也不需这般眼珠子般看着。大病初愈的那天,京城下了初雪。透过飘窗往外看,沸沸扬扬的雪花循风飘摇。季樱许久未曾出过门了,自小到大,几乎也从未自在地玩过雪。手机嗡动一声,她低眸看去。是季淮发来的消息。季淮又进了组,间或还要拍综艺。而在年底,也就是现在,他有一场出道五周年演唱会。早在之前,季淮就打来数个电话,替她预定了前排的席位。当时季樱尚在病中。她当然想去演唱会,但病未痊愈,没有立即答应。「季嘤嘤,好点儿没?」那头人声嘈杂,还有航班提示声,应是季淮下了飞机。季樱伸出细白手指,在窗户上,利用水雾画了个圈,弯唇道:「好了。」「行。」季淮轻啧一声,松了口气,「我给你留了票,记得来看演唱会。」季樱嗯了声。「爸爸他们来吗?」季淮静默半晌,才道:「我留了四张票。」也就是说…季樱会意,轻轻笑了:「是给我们留的,对吗?」季淮咳了一声。「哥还有事,先挂了。」挂之前,又生怕她忘了般强调:「记得啊,别忘了!」季樱噗嗤一笑:「知道了。」季淮演唱会当天,时间已逼近十二月,京城一片银装素裹。时隔多天,她第一次出门。穿衣镜前,傅景深给她戴上棉帽,看了看,似乎又嫌不够,给她戴上围巾,手套,甚至是耳捂。季樱轻眨眼睛,看着几乎已经被裹成粽子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今日,傅景深特地空出时间,陪她去看演唱会。季樱牵着他手,深一脚浅一脚地随着踩着雪地,感受雪花在脚底发出的咔咔响声,季樱幼稚地笑出声。「好好玩呀。」傅景深望着她,时不时替她拉起围巾,挡住凛冽的寒风,乌黑深邃的眼中闪烁着零星的笑意。季樱转了转眼珠,忽地,从旁边花丛的枝叶上握起一柸雪,握成雪团。趁着男人不注意,踮脚,快速放在他后颈,又轻盈地移开脚步。傅景深被冰得轻吸口气,从后颈拿起几乎就要落下去的雪团,望向直勾勾望着他笑的季樱。按照旁人,此时早已经遭到百千倍的报复。但看着雪地上,笑容清浅的女孩。美眸有恃无恐地盯着他,似乎在挑衅地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傅景深动作微顿,雪团揉碎在手心。他现在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伸出手,一把将季樱从半步之外拉进怀里,望见她掩在围巾后,只露出的一双眼睛。「喜欢雪,」他抬起她下巴,黑眸微眯,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二人的声音问:「那喜欢冰块吗?」季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