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作者:林春令      更新:2023-05-07 19:03      字数:3695
  倒是大房那儿,查出了不少事,不偏不倚,还都跟梁称玉有些关系。韩平将东西呈上,几乎不敢看国公爷的脸色。陈知璟将案上那画打开看了眼便扔至地上,再看一旁那奇形怪状的人偶,上头写着梁称玉的名字,好在并没有她的时辰八字。“怎么回事?”陈知璟沉声问。“大老爷前段时间纳了个妾室苏氏,这苏氏……就是画中人。”韩平顿了顿,“至于厌魅之术,瞿七瞧见大夫人埋在院子里,偷挖出来的。”话磕磕绊绊说完,韩平总算松了口气。大房两夫妻当真碰到一块去了,这等有损阴德之事也敢做。也不知道国公夫人哪里惹了他们。没瞧见国公爷让夫人给打了都没吭一声,还巴巴地跑过去接人。夫人不肯回来,又在老太太跟前处处打圆场。这一个也不知是肖想夫人还是故意落国公爷脸,纳了赝品在院里,还有个竟想置夫人于死地。“不知死活的东西。”陈知璟冷笑了句,“将人偶换个名……扔大夫人房中去,其他的你先莫管。”求点票票~哒,爱你们第五十一章 自荐枕席陈知璟转而去了暮春居。“国公爷,老太太这精神头总算好些,这会儿还没用膳,在里面与莺娘子说话呢。”金嬷嬷引着陈知璟进屋。屋里头青釉胆瓶中插着数枝菊花,沁出阵阵冷香。刘氏正坐在榻上,她氏毕竟年纪大了些,病去如抽丝,人看着憔悴不少。刘莺在一旁坐墩上帮她轻锤着腿。“三郎来了。”刘氏笑着与陈知璟道,“可巧,我已令人摆膳了,既这样,便留下用些,随我喝些粥。”又看向金嬷嬷:“去罢。”陈知璟躬身应诺,道:“母亲身子可好些了,今日官家还特意问及您的病。”“好多了,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刘氏笑道,又牵过刘五娘子的手拍了拍,“不过也多亏了莺娘,要不是她人前人后侍奉着,我哪里能好的这么快。”陈知璟颔首,恭敬道:“母亲,娘子来我们府中做客,却不好再让她伺候,免得说咱府上怠慢了她。”这便是完全不接话了。刘氏神色微变,明白他的意思,再看刘五娘子,眼眶中顿时溢出泪,低垂下了头。刘氏原本想着只要三郎见了这莺娘的容貌,定然会上心,因此才让莺娘安分守己,莫擅自做主惹了三郎的厌。不料三郎见过莺娘竟未动容半分,此刻更是言语不留情。她不晓得那梁氏怎就蛊惑得三郎万般护着她,分明不守规矩跑出去,三郎还替她寻借口。真当她糊涂了不成,她之所以不发作,也是完全看在三郎的面子上。刘氏意味深长看了眼陈知璟,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三郎却仍只作不知。那边金嬷嬷正领着丫鬟们摆膳。虽是简单喝粥,桌上丰糖糕、笋肉包儿、塾齑笋肉捞面、菊花粥等却摆了好些样。菊花是今年新摘的,味苦些,焯过水后又在加了饴糖的凉水中静置一两个时辰,这才取出熬粥。刘莺站着给母子二人布菜。陈知璟皱眉看了眼母亲,终究按捺住没有开口。这回母亲生病,身子还未完全好,还是过些时日再论。等用完膳,刘氏就打发了陈知璟走:“三郎先回罢,天色不早,我这儿也无事,就不留你了。你那媳妇儿,还有两日就到仲秋节,不至于在外面,还领着哥儿,宫中设宴可推辞不得。这身子不适到现在也该好,坐不得马车忍一忍便是。”-陈知璟回去疏竹院,刚换衣没多久,外头韩平就传话道:“国公爷,老夫人派人来了。”“可有说何事?”陈知璟站起身正要让人更衣。韩平回道:“奴才也不知,就是来的这人……是刘家娘子。”陈知璟又坐回案前,淡淡说道:“我已歇下了。”韩平连忙出去回了刘莺,刘莺赔笑道:“韩总管,老夫人嘱咐了我来,有话要与国公爷说。”“娘子,您莫为难小人。”韩平毕恭毕敬,将她挡在院外。刘莺无法,只得离去。韩平进屋回陈知璟,道:“国公爷,娘子人已走了。奴才看她并不像有什么事,难不成假借了老夫人的名义?”夫人不在府中,国公爷可不就是个香饽饽。陈知璟平静地抬头看他眼:“她没那个胆子。”韩平瞬间噤声。刘莺去了趟疏竹院,连人都没见到就让陈知璟遣了走。小娘子见过刘氏后回了话,忽在她跟前跪下。“姑母,您这般待我,照理说我也该知足了,只是当初……”小娘子落着泪似欲言又止,“母亲看得上我才送了我来。姑母您如此睿智,什么都瞒不住您,莺娘姐姐【1】早逝,纵然母亲慈爱,但毕竟事多无法顾及。说句僭越的话,莺娘想一辈子在您身边伺候。”刘氏方才既送她去,便是打定主意,可她那三郎不晓得被惯了什么迷魂药,连这都不肯应。莺娘与她处了些日子,陪伴左右,病时殷勤伺候,刘氏真生了几分怜爱的心思,她所求也不过个妾罢了。何况刘五娘子再如何也是她娘家人,她作为母亲连这都做不了主,以后叫她怎么再见哥哥嫂嫂。刘氏想了想,示意金嬷嬷将刘莺搀扶起来。“娘子可莫哭了,我们老夫人心软,最见不得泪的。”金嬷嬷忙过去,半扶半拉才让她起身。“你先去歇着吧,此事我心中有数。”刘氏道。小娘子抹着泪退下。刘氏等她走后道:“你说三郎这是怎了,难不成要因此跟我离了心。”金嬷嬷哪里敢乱接话,老夫人与国公爷那毕竟是亲生母子,纵然有事,倒霉的也是旁人。“老奴只知道国公爷素来孝敬您,前些日子您病了,国公爷也跟着瘦了不少。”金嬷嬷轻声道。刘氏叹了口气:“我怎不知,我如今就指着他和娘娘,我就是不明白,罢了,等十五那日入宫与娘娘提一提。”这宫里的仲秋筵乃君臣同乐,京师但凡六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出席,圣人娘娘那儿,也会请了命妇入宫。鲁国公府毕竟特殊,因是圣人母族,除庶女外,女眷皆在受邀之列。然而翌日,孙氏却派人来递说病了。这府里头的主子,却像是没个身子好的。但孙氏的确是病了。前几日,孙氏的贴身丫鬟在她房中发现了个人偶,丫鬟惊得忙拿去交给孙氏。孙氏一瞧见就觉晴天霹雳,那上头赫然写着她自己的生辰八字。而这人偶还是当初她偷埋下的那个,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丫鬟婆子都瞒着。哪晓得竟不知让谁翻了出来,字迹还与她的一般无二。孙氏吓得不敢声张,将人偶偷偷给处理了。回头心中存了疑窦,把她屋里人都暗自筛了遍,可丫鬟婆子没个识字的。孙氏抑郁在心,没几天竟生生把自己给折腾病,虽不严重,但这病恹恹的模样,这宫中是去不得。【1】姐姐,指莺娘生母。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五十二章回府却说陈知璟八月十四那天开始休沐,连休三日。他一大早便去了万胜巷,称玉与兰香在后头院子给竹子开槽钻孔,听见院外敲门声,称玉连头也未抬,道:“可是送豆腐的朱娘子来了,你今日多买一块,我瞧昨儿做的豆腐炒鸡子,宸哥儿爱吃得很。”她手上活计可是个精细活儿,便是制伞多年的老匠人也不敢说没有失手的时候,称玉食指上还残留着先前戳穿的伤。兰香走过去开了门,却并不是卖豆腐的朱娘子。小丫头扭头去看,她毕竟不像国公府里的下人,因一时担心,连尊卑都忘了,对着陈知璟“嘘”声,示意陈知璟莫扰了称玉。院子里头,那小娘子着了身浅蓝衫子杏色裙坐在阴凉处,只拿根簪子将发虚虚挽着。她一手拿着几根竹片子,一手转着尖刺样的东西,那竹片子宽不足半寸,稍不留神就能伤了。这下不用兰香多说,就是陈知璟自己也不敢乱惊动她。陈知璟站在不远处,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专注,好似旁的事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其实很聪明,他瞧过她的字迹和画,她说不过跟自己学了几年。但那字看去笔锋端劲有力,许是她做惯粗活,手腕有劲的缘故,却不缺磅礴之气,完全不似妇人写的。虽已入了秋,但天还没完全凉下来,陈知璟就站在太阳底下足足瞧了梁称玉小半个钟头。等称玉停手,扭头去寻人:“兰香,把伞头拿……”兰香早不知道跑哪里去,只陈知璟一人在那儿。称玉瞥了他眼,没说话。陈知璟却走到她跟前,在她身边蹲下,拿了她手中已开完孔的伞骨,自袖里取了帕子轻轻替她将额间汗珠拭去:“玉娘,歇会儿罢。”称玉偏过头,跟盯着鬼似的瞪向他,张口便嫌弃:“大人您怪吓人的,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陈知璟心念着昨夜翻的那本话本子,上头写道:“要得妇人欢心,当软语温言,心细如发,会油嘴才是。”不过在她这儿好像并没什么用。转念一想,这些胭脂味极重的话本子,大都是落魄书生写了来误人子弟的,岂能尽信。“我来接你回府。”陈知璟又正色道。称玉干脆连看都不看他,干脆起身抬脚往屋里走,让陈知璟一把拉住,道:“你我婚事入了官家的眼,纵然你有想法,也断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出来。若让人晓得,岂不是叫官家面上无光。且明日宫中仲秋筵,你与哥儿都要去的。否则官家怪罪下来,当要连累哥儿,以后官都做不得。”这完全就是诓她了,赵慎要是这么闲管人家夫妻,还要这满大街的媒婆作甚。称玉被他唬住:“这都不行?”可巧宸哥儿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陈知璟忙过来给他行礼,又上前扯住他的衣道:“爹爹可是来接我和娘的?”也不知道陈知璟私下跟宸哥儿说了什么,将宸哥儿哄骗得团团转,前几日天天念着这人,不止宸哥儿,她身边人都是。昨儿陆绪来看了她回,她跟陆绪抱怨陈知璟,对方却笑笑道:“玉娘,你忘了当年你与我说,自己寻了个天底下顶好的夫君,就缺个崽子了,如今不是正圆了你愿。”称玉哪里忘了,但陈知璟又不是周进宝。